八十一 新的秩序
見馬辛提出了質疑，江笑談喝了一口紅茶，然後開始詳細解說起自己的推論來。
“現在已經進入春季了，在氣候溫暖的南方，已經開始給各種作物播種了，就算大軍現在就開始撤退，等回到各國境內，已經過了最合適的種植季節。”
鮑德溫說道：“是，咱們的軍隊還好一些，其餘各國裡，有很多是直接把青壯年都拉到了戰場上，這些人一戰死或者被俘虜，就等於摧毀了整個國家的農業。”
江笑談點了點頭：“到了秋季，恐怕諸侯國中會有一半以上的土地歉收。如果領主們繼續保持高昂的稅收，無數農家都會崩潰，社會必將走向動亂。”
馬辛也醒悟過來：“所以，近幾年會出現嚴重的饑荒是嗎？”
“對，但這只是會出現動亂的表面原因，還有一個深層次的原因，才是驅動各國陷入混亂的真正理由。”
“什麼？”
“信仰的崩塌。”江笑談說道，“想想看，當那些領主被飢餓又憤怒的農民包圍時，他們會把責任推卸給誰？當然是導致這次大潰敗的洛穆路斯十字教會。”
“確實，他們也只能讓教會來揹負責任，不然就只能承認失敗是由於自己的愚蠢造成的。但是教會本來就已經沒有多少權威可言了，對於農民來說，就算沒有信仰，也填不飽肚子啊。”
“對啊，農民們在領主那裡要不到食物，又對教會失去了最後的信仰。當他們飢不擇食，親人朋友被餓死，甚至到了需要吃人的地步，他們會想什麼？他們會想，既然教會只是騙人的東西，那麼被教會捧上神聖地位的領主，是不是也是騙人的？”
馬辛聽了重重地點了點頭：“一旦民眾信仰崩塌，就一定會出現這樣的後果，其實這對我們的領地裡富足的民眾來說也是很危險的事情，何況那些吃不上飯的饑民。”
“我們的領地還好說，只要讓民眾物質富足了，他們自然就會想到別的方法彌補精神上的空虛。”江笑談說道，“關於這個，我們以後可以慢慢地討論。”
鮑德溫說道：“對，關鍵是，那些飢餓的農民不一定是在自己的領地裡動亂，他們很可能會湧入咱們的領地，打劫咱們的領民。”
“要只是強盜倒還好說，抓起來殺了就是了。就怕那些流離失所的流民。他們表面上都是乖巧的順民，我們也沒法把他們全部抓起來，但是這些傢伙一旦混入我們的城鎮，就會去乞討、偷竊，搞亂城鎮的安寧。”馬辛說道。
“對於流民，我們需要有條件地接納他們，願意留下靠自己的勞動餬口的，就給予他們市民身份，那些作奸犯科的就抓起來，讓他們做苦役。其實隨著咱們的教育體系的推廣，原本的領民必然到一些需要知識的職位就職，這樣一些需要賣力氣的職位就會空缺出來，那些流民流入領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江笑談說道。
“呵呵，這種事就不應該問凱因，這傢伙對什麼人都一視同仁，他第一件事想到的肯定是那些流民可以怎樣利用。”鮑德溫笑道。
“對，凱因大人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利用的人。”馬辛也說道。
江笑談有些尷尬地說道：“社會就是由人與人構成的啊，我們身為上位者，不就應該用心考慮如何讓每一個人都發光發熱嗎？”
“對，你說的都對，我們明白的，你那叫‘務實’。”鮑德溫依然一臉戲謔地看著他。
江笑談無奈地搖了搖頭：“好了，說不過您。反正咱們短期的目標是儘量吸納周圍諸國的資源，鞏固自己，另外，我覺得咱們也該有一個長期的目標。”
“長期的目標？”馬辛再次陷入了疑惑。
鮑德溫卻眯起了眼睛：“凱因，你想說的，難道是...”
“長久以來，諸侯國之間都是十分鬆散的關係，靠著十字教將各個城邦聯絡在一起的，現在看來，十字教的失勢已成定局，我們是不是應該建立起一個更牢固的聯盟，將東大陸的人類國家都團結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我們趁著他們混亂，征服併吞並他們？”馬辛壓低了聲音說道。
“馬辛，你的格局小了。”江笑談喝了一口紅茶，哈哈大笑著說道：“我們並非征服，而是將他們團結成一個牢不可破的聯盟，當然，武力也是說服他們的方式之一。”
說完這句話，他突然皺了一下眉頭。
自己隨口說出的“牢不可破的聯盟”，會不會立了一面大旗？
畢竟藍星上有個國家的國歌就是這樣的名字，然後這個“牢不可破的聯盟”被自己人打敗，從內部崩潰了。
不過他隨即釋然了，因為另一個國家接起了那個破碎聯盟的精神旗幟，仍然在努力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著。
鮑德溫和馬辛倒是不知道他笑著突然皺眉，又慢慢重新綻放笑容的含義，只道他是被自己的冷笑話尬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凱因，你其實是想趁著十字教瓦解的空檔，建立起一種新的秩序吧？”鮑德溫說道。
“是的，我覺得諸侯國需要建立起一種新的秩序了，在這次遠征中，這種鬆散的城邦體制的缺點已經徹底暴露出來了，而且.....”
“什麼？”
江笑談有些無奈地說道：“我的艦隊已經發現了渡過深海的方法，未來這些方法西大陸的王國也會漸漸掌握，兩片大陸之間的溝通會更加緊密，如果他們看到東大陸的諸國這樣貧弱，會不會動瓜分我們的想法？”
馬辛疑惑道：“不過，你跟西弗蘭希斯那幾個國家的關係不是都還不錯嗎？”
“那是因為賽普勒不是一個弱小的城邦，凱因自己也足夠強大，他們自然會尊重強者，但如果他們接觸到的是費蘭澤格諾瓦之流的話，會怎麼想？”鮑德溫說道。
“正是這麼個道理，十字教一直覺得有大海這樣一個天然鴻溝，西大陸人再強大也無法威脅到他們，但這個鴻溝遲早會被越過，到時候弱小的東大陸只會成為西大陸人利爪下的餌食。”江笑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