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亞軍幾乎瞬間就想通了這是怎麼回事。
“魅影。”他看了眼面前兩個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陳美悅，“改變外貌是你魅影的能力......不，應該說是你自身和魅影共通的能力對嗎？
你就是用這個能力，自己和魅影唱雙黃，由此騙過了那些人質，讓他們為你做證。但自始至終都是你。”
確實，這樣才更能說得通。
就算有人複製成了陳美悅的樣子，要混入特勤九處的母艦、不驚動任何人地解除警報也沒那麼容易。
除非並不是冒充，而是內鬼根本就是她——特勤九處的高階探員陳美悅，從一開始就是她自己。
羅亞軍眯起眼睛：“那根頭髮......”
“是我自己的。”陳美悅說，“我只要有DNA樣本就能變成其他人的樣子，連DNA也能複製。所以我只要變成可憐的林藝，然後拿一根自己的頭髮......哈，那就是你小心翼翼藏起來的重要物證了。”
“那個故事自始至終有一丁點真實成分嗎？”
羅亞軍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那兩個可憐女孩遭遇的事？”
“嗯......當然有真的，但真相里總是會摻雜那麼點謊言。有時事情就是這樣，你得用謊言去補完真相，這樣才使得它更加可信。”陳美悅輕聲說，“那時的我還只是個孩子，任性又衝動，容易不計後果......青少年沒，你懂的。
林藝可憐的叔叔不過是個替罪羊而已，他對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
羅亞軍眯起了眼睛：“人是你殺的。”
頓了頓，他神色更加凝重了起來，沉吟數秒才繼續補充。
“你是單雪。那個從現場逃了出來，那個最好的朋友。”
“是啊。”
沒有隱瞞沒有迴避，她直視著羅亞軍的眼睛，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為什麼？”
陳美悅輕嘆了口氣。
“就像我說的，我那時還只是個孩子，所以就會容易變得......衝動。”她說，“你可能無法想象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兩個孩子，最好的朋友，她們形影不離，每天都在一起。但其中一個人漂亮自信，走到哪裡都會是所有人關注的焦點，她攬獲了世上一切的寵愛。
而這種時候如果另外一個是隻醜小鴨，她在人們眼裡就會顯得......格外討厭。”
羅亞軍沒說話。
“林藝就是前者。她非常漂亮，從小就是如此，所以她自然就會是個焦點。我們的班長——一個我們當時認為很酷的小男生——會專門送花給她，上面還寫著一些青澀的留言以示好感。
她會把這些分享給我，然後裝模作樣地表示這讓人多頭疼多苦惱。但你知道嗎？那就是一個小女生在炫耀，在向醜陋的朋友顯擺她所沒有的東西。
我花了很久才想明白，為什麼她這樣的女孩，那樣耀眼、那樣美好，卻只從那麼多人裡挑了我作最好的朋友。
真的，我花了很久才想清楚。理由僅僅只是因為我是最醜的一隻醜小鴨，只有總是呆在我身邊才會讓她每天都感到自信。”
羅亞軍緊皺起眉頭。
“所以你就殺了她。”
“就像我說的，那時我還是個孩子，是有些欠考慮了。因為那樣做其實也無濟於事。”她嘆了口氣，“我本以為那樣能讓自己感覺好點，但其實也並沒有。
那之後我才發現，不單單只是她的問題。我除掉了她，可就算她消失了，那種不適的感覺也沒有離開。
然後我意識到了，那是因為這個世界本就如此。優越的外表會讓人自動站到聚光燈下，自詡文明的人會為美貌提供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便利。而對於那些光照不到的角落裡的人，沒人會關心，也沒人會在意。
因為這個世界不是我們這種人的舞臺，我們註定會被擠出去，生來就註定如此。”
她頓了頓，那張漂亮的臉上露出了讓羅亞軍感到有些熟悉，卻同時又無比陌生的笑容。
“而拜偉大的來託斯所賜，我的命運被改變了。這就是我渴求的力量，夢寐以求的能力。現在，我能成為任何人，變成任何模樣。再也不可能有人會比我更好看，世界都會永遠為我而旋轉。”
“來託斯，那是什麼？某個古老存在的名字？”
“某個你們理解不了的存在。”陳美悅笑了笑。
“所以，你從進入特勤九處開始就一直都......”羅亞軍看了眼那張他自以為熟悉的面孔，“......頂著一張虛假的臉？”
“虛假？不，你好像誤會了些什麼。這些全部都是我的臉，是我原本的模樣。醜小鴨已經蛻變成了白天鵝，我已經和過去說再見了。”
“很有趣的論點。我打賭宮崎教授會對你這種觀點、以及它對你衍生出魅影的過程和魅影能力很感興趣的。不過現在......”
羅亞軍面無表情，抬起手上變幻出的那支槍，指向了陳美悅的腦袋。
“你被捕了。”
“被捕？就憑你嗎？”陳美悅咯咯地笑了笑，“認真的，你這是為了什麼？羅探員？你已經一無所有了不是嗎？
這個陳舊的系統讓你失望透頂，不是嗎？你確定要對這個世界上僅剩的最後一個懂你的人拔槍相向......只為了維護一個已經讓你無所牽掛的舊世界？”
“哈，很好笑。但是如果你真瞭解我，你就該知道那對我根本無所謂。我只是享受滅掉你們這些渣滓的過程罷了。”
羅亞軍冷笑。
“我想也是。你是個偏執的瘋子，在你眼裡世界非黑即白，我知道。”陳美悅遺憾地嘆了口氣，“這也是為什麼我讓魅影把你推進了那口棺材，和我的過去封存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引導你去發掘這個故事。可能是因為你確實對我來說有點不同，所以至少在你死前，我希望你能知道我的過去。
那口棺材裡有能夠干擾特異者神經系統的致幻劑，能有效抑制你的自愈系統。原本按照計劃你應該死在那兒的。可惜，我猜應該又是那隻麻煩的蝙蝠對麼？”
“拉倒吧。你引我去那，只不過是為了滿足一個殺人犯變態的炫耀慾望。因為你們對這種事洋洋自得，卻沒法經常對人提起，不是嗎？
所以你潛意識裡想對一個將死之人炫耀。哈，信我，我這輩子見過的殺人犯多了去了，他們都無法抗拒那種扭曲的炫耀心理，甚至還會捏造出一系列看似合乎邏輯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我瞭解他們，也瞭解你。你和那些瘋子沒什麼不同，唯一的區別不過是你會點特別的小花招罷了。但像你這樣的，我這輩子殺過不知道多少了。
還有......”
羅亞軍頓了頓，接著露出了一抹輕蔑的笑容。
“你廢話這麼多，是在等人對嗎？”他笑著說道，“讓我猜猜你的劇本是什麼樣。你和冷紀——那個被你解除安保系統放出來的叛徒——你們約好在這個地方碰頭。
你一邊拖住我，一邊等著他出現......但計劃沒有順利進行，對嗎？我猜猜，按你原本的計算，他差不多應該三分鐘前就出現在這裡了對吧？”
陳美悅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變幻了那麼一下。
這讓羅亞軍更加確信了自己是對的。
她有意在拖延，在等待她的隊友。但她的隊友這會跟掉線了似的一點動靜沒有，這讓她開始有些不安了。
羅亞軍享受她的不安。他咧嘴露出了笑容。
“要打個賭你的大腿現在正在幹嘛嗎？”羅亞軍笑道，“我打賭，現在他正忙著吃‘蝙蝠老拳’沒空回你的訊息。”
......
彭。
保護著冷紀面部的護甲被漆黑的重拳開啟裂了，紅色碎片四下飛濺，絲狀電流在空氣中炸開，伴隨著一股燒湖的味道。
他嘴巴一歪，一口老血噴了出去，看向蝙蝠俠的眼中依然寫滿了震撼和不解。
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