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家距離我們公司很近,近到只需30分鐘步行。
但他工作的地方在長寧,每天需要坐地鐵一個小時。
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將房子租在張江,他只是淡淡回一句因為便宜。
相比較長寧的房子肯定是便宜,但比起我住的川沙還是有一些貴。
來到他給我地址的餐館,王維已經點好餐食,自已靠著椅子目光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
王維是一個節省的人,每個月工資除了吃喝住,基本都被他攢下來。
我很佩服這樣的人,上海工作的白領,每個月能攢五千塊錢,我就非常佩服了。
至少我做不到。
坐到他對面,火鍋已經滾燙,我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吃上一口。
現在不到下午五點,店內的人有點少,除了我們只有三桌。
服務員也靠著牆打著瞌睡。
王維啟開一瓶白酒給我倒上,
“知道你吃火鍋喜歡喝點白的,我特意去超市買的,怎麼樣。”
我看著白酒的牌子大笑道,
“還是你懂我。”
王維默默點頭,沒有言語。
他面無表情,整個人又顯得心事重重。
可能他有些話想和我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和王維一起長大,一起考大學,一起來上海。
雙方都知根知底,沒有什麼話不能說。
如今他這樣,想必是遇到了難事。
喝下一杯白酒,大口吃下肉。
我低著頭攪拌著小碗中的芝麻醬,
“有什麼就說吧。”
王維搖著頭同樣給自已帶上一杯酒,
“我要走了。”
我心中一怔,這忽如其來的話語,讓我大感驚訝。
“走?去哪裡?”
王維一飲而下,“回家,回老家,離開上海。”
我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到來,但沒想到是在今天,我還以為他會在上海再多待幾年。
至少將老家買房錢賺好在走,沒想到這樣突然。
我心中一陣失落,他是我上海唯一一個朋友,他一走,我週末找人喝酒都不知道找誰。
長嘆一口氣,我慢慢說道:“想好了嗎?”
王維目光盯著窗外遲遲不語,
又喝下兩杯酒後,才慢慢道:
“嗯,這次回去應該不回來了,你呢?”
我抬起頭望著他,
“我什麼?”
“什麼時候回去?上海畢竟不是長久之地。”
我一攤手,略微為難的說道:
“你覺得我在老家和在上海有區別嗎?”
王維知道我家庭環境,他也非常理解我。
老家村中新房沒有蓋起來之前,我家一直和他爺爺奶奶住在一個院子中。
一二來去成了最好的朋友,童年青春期青年所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
王維表情忽然變得傷感起來,
“每個人的開局不一樣,不過我很高興,你長得很好,沒有被你爸那個人變成廢人。”
“我是自由的。”
王維端起一杯酒,
“那就敬自由。”
“敬自由。”
酒杯碰在一起,清脆的聲音迴響在我們耳邊。
我看著他慢悠悠的說:
“有時候我夢到回到了初中,我們倆中午去別的村偷鐵賣錢。”
聽到此處,王維哈哈大笑起來,
“最後還不是被抓住了,一家賠了一百塊,你爸差點打死你。”
頓了頓,他有些憂愁的說道:
“有時候我一閉眼就是那個午後的模樣,可轉念一想,他距離我們已經十多年了。”
“說真的,你真計劃在上海這樣飄著?我們過年後就三十歲了。”
我沒考慮過自已的未來,我現在需要賺錢還賬。
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
又是幾杯酒下肚,我的手機響起來。
林若欣給我打來一個電話。
猶豫一番,我接起來,
“怎麼了?”
“晚上吃不吃飯。”
她的聲音冷漠中帶著一絲生氣,
我就不明白,今天下午的事情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都和我沒關係。
她憑什麼一直讓我去給她的相親物件道歉。
人可以窮,但不能沒有志氣。
就憑藉東方今天打我腎部那一拳,我也不可能給他道歉。
我聲音很冷淡的說,
“不吃。”
隨即掛了電話。
可下一秒,我心臟劇烈跳動起來。
深呼吸一番,心臟才慢慢緩和。
“王維,我覺得我有病。”
“嗯,你終於發現了?我小時候就覺得你有病,每天不切實際幻想。”
我一擺手,“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我心臟好像有問題。”
王維神情瞬間緊張起來,
“心臟?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酒就不要喝了,會加重心臟負擔,我很早就和你說過,不能過度飲酒,很容易讓心臟不跳動,你不聽。”
王維嘮嘮叨叨一大堆,讓我插不進嘴。
他好不容易說完,我才進一步解釋道:
“不是,今天去打拳,然後忽然間就這樣的。”
王維手指敲著桌面,思索片刻,試探性問道:
“是不是運動過量?”
“可能是吧?”
“別瞎想,你身體很棒。”
王維從口袋拿出自已租房的鑰匙扔到桌子上,
“我房租還有六個月到期,我走後歸你了。”
“對了,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辦完離職就走。”
“臥槽,這麼快?”
我心中又是大驚,我還以為他會在留一週,沒想到來也匆匆回也匆匆。
“沒辦法,家中介紹了一個相親物件,我的回去相見。”
“那就祝你相親成功。”
我收起鑰匙放入口袋。
這樣的話,以後加班後直接去王維家就好,再也不需要拖著疲憊身體擠地鐵了。
這頓飯我們吃了一個半小時,兩人喝了一斤白酒三瓶啤酒,走出飯店的時候,有一些醉醺。
倆人並排走在大街上,微風吹拂到倆人臉上有一些寒意。
往地鐵口走的路上,我向王維問道:
“那天我在酒吧喝醉後是誰把我送回家的。”
王維搖著頭,“不知道,我上廁所的功夫你就不見了,給你打電話是一個姑娘接的,我以為是孟樂沒沒管了。”
“好吧,你還真不夠意思,讓陌生人把我送走。”
“行了,你現在不是平安無事嗎?”
走到地鐵口,王維向外一指,“去我家在坐會兒?”
“不了,回家睡覺了,明天還要上班。”
他也不勉強我,揮手與我道別。
我望著他久久沒有回話,半天說出二字,“保重。”
“保重,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