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忘記了什麼
“您的條件無可挑剔，但是很抱歉，我已經找到家政了。”
表達歉意以後，佘也結束通話通訊，同時登入招聘中心的官網，撤掉了那條天價薪酬招聘家政的資訊。
經過治療的佘八寶已經恢復大半精力，趴在佘也肩上東瞧瞧西看看。
佘也出門沒開車，帶著佘八寶上懸浮列車的時候，人一多嘈雜起來，他難得有點認生。
任憑佘也身後同樣是個小不點的崽用加密“嬰語”打招呼，都沒轉一下頭。
報站到帝星大學時，佘也護著佘八寶朝車門的方向走，背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S級Alpha的背跟斷崖似的，又寬又直，硬邦邦像塊鐵。
對方撞的力度不輕，佘也很快就聽到了一聲痛呼。
佘也下意識轉頭檢視情況，在看到地上的血跡時，身體比大腦反應更快，第一時間捂住了佘八寶的眼睛。
撞人者踉蹌後退幾步，砰得摔倒在地，一邊倒抽冷氣，一邊揉著被撞紅了的額頭。
佘也的視線從地上蜿蜒的血一路後移，最後停在男孩微微濡溼的小腹。
他一邊撥通醫院的急救電話，一邊快步走到男孩身邊，蹲下來，“哪裡受傷了？”
“受…受傷？”
男孩眼神迷茫一瞬，順著佘也的目光往下看。
在看到腿間不斷滲出的鮮血時，他倏地怔在原地。
明明流了這麼多血，但佘也覺得男孩的表情不太對勁。
介於“解脫”與“痛苦”之間，甚至有一絲隱蔽的報復得逞之意。
總之不像這個年紀會流露出來的表情。
佘也又仔細觀察了男孩數秒，忽得聽旁邊人驚呼道：
“他…他流產了？！”
佘也瞳孔一震。
男孩看起來最多不過十四歲，還沒到法定分化年齡，怎麼就流產了？！
男孩因為失血過多，臉色越來越蒼白，連坐都坐不穩了。
已經過了下站時間，車上的人明顯變少。
幫不上忙的人自發遠離男孩，在他四周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帶。
哪怕下了前線，佘也依舊沒改掉往空間紐裡備放鎮定劑與止痛劑的習慣，現在倒是有了大作用。
在救護車到來前，佘也按照最小劑量，先後給男孩注射了止痛劑與鎮定劑。
而後幾位學過分娩急救知識的群眾，在一旁引導著男孩排出妊娠組織物。
列車一刻不停地開往終點站，所幸場面很快得到有效控制。
醫護人員速度很快趕到現場，面色慘白，脫力昏迷的男孩被抬上擔架，一刻不停地送往醫院。
看著救護車呼嘯離去，佘也重新歸寂人群。
他抱著睡著了的佘八寶踏入返程的列車，車廂裡的人都在討論剛剛那個流產的男孩。
但是人們的關注點全部都在那個未能成功出世的孩子，進而談起帝國近些年來呈墜崖式下降的新生兒出生率，以及越來越重的生育壓力。
他們侃侃而談，各抒已見，恨不得立馬將自已的觀點刊登到明天的星網頭條。
卻沒有一個人關心那個剛剛被拉走，沒到法定分化年齡，就經歷了懷孕與流產，這種人生大事的男孩兒。
*
佘八寶小朋友是在下車過程中，被晃醒的。
他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揉揉眼睛，下意識去找粑粑撒嬌。
但他的胳膊剛纏上佘也的脖子，就敏銳地察覺佘也似乎很不高興。
比發現他犯錯闖禍時還不高興。
蛇類天性趨利避害，佘八寶也不能例外。
時常霍霍佘也那頭漂亮又柔順的長髮的手，現在老老實實圈著佘也的脖子，佘八寶把腦袋搭在佘也肩窩，安靜得像個精緻的布娃娃。
佘也走到校門口，進行身份識別時，轉頭一瞥。
這才發現佘八寶正睜著清凌凌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也不知道醒了多久。
佘也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說了句，“抱歉，爸爸在想事情。”
剛剛發生在列車上那一幕，給他一種令他頭皮發麻的似曾相識感，但任憑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一星半點相關的資訊。
當從刀尖舔血的生活中退下來後，無事可做的Alpha便總會產生一種錯覺——
他似乎忘記了什麼東西。
是相當重要，是隻輕輕碰了一個角，就能輕易從他身上撕扯下來一大塊血肉的東西。
午夜夢迴之時，乾涸的淚痕就像烙印一般，遍佈側臉，心口那裡空空蕩蕩，落不到實處。
佘也眯起眼，直視前方。
正值上午操練，校區里人聲喧鬧，微風送來某種花的香味，也有可能是樹。
還有隻會說幾個簡單字詞的佘八寶小朋友，在耳邊嘟囔的不知名“加密語言”。
他剋制著自已想要在記憶深海里深挖索求的衝動，打起精神，將佘八寶架在脖子上。
大步朝著陽光潑灑的方向邁去。
“走，爸爸帶你找新朋友。”
*
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戰爭中，後勤的作用在整個軍隊，都是重中之重的存在。
因為包攬方面廣泛，後勤系的課程安排是其他系的兩到三倍。
再加上帝國如今局面動盪不安，與聯邦的戰爭一觸即發，經上層決定，將機甲實操也納入後勤系的學習當中。
雖然因為理論課掛科而遲遲不能畢業，但下了前線的佘也，憑藉滿滿當當的軍功，與出色的個人能力，還是被破格聘為戰鬥系最年輕的教官。
不過一年到頭授課的次數屈指可數就是了。
靠著非常規手段獲得江漾課程表，得知江漾接下來要參與戰鬥系與後勤系的聯合機甲射擊課。
佘也抱著他的崽，堂而皇之，招搖過市，踏入監控中心。
射擊課教官池謙正埋頭除錯機器，聽到周圍人喊“佘教官”的時候，猛地轉過臉。
看到正與同僚說話的佘也，刷得站起身，“前…前輩！”
佘也注意到池謙，舉著佘八寶胖乎乎的手，笑眯眯地朝池謙揮了揮。
有禮貌的佘八寶小朋友也跟著露出同款微笑。
被一大一小同時使用美顏暴擊，池謙及時按住自已瘋狂跳動的心臟，免得因為心跳驟停而昏過去了。
兩人都曾在第一軍團服過役，但池謙進去的時候，佘也的光輝事蹟已經傳開許久。
池謙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成了佘也的腦殘粉。
而後池謙又幸運地被分到了佘也的小隊，一直到佘也退出前線，都跟著佘也。
甚至於後面他聽聞佘也重新回帝星大學復讀，果斷放棄晉升的機會。
軍功一攢滿，也跟著來到帝星大學，擔任射擊課教官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