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四五日,何沅終於能下床走動了,他臥床的這幾天,每天都能透過窗戶看到江語晴在外面練劍,偶爾還能聽到她彈琴。

她的琴聲,音色婉轉悠揚,韻味十足,但是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不一會兒,江語晴收起劍,坐到了琴前。

何沅聽到外面沒動靜了,便起身走到屋外,只見江語晴聽著雨聲出神,不知在想什麼,她的手雖放在琴上,但遲遲沒有撥絃。

“你的呼吸很輕,我幾乎感受不到,這難道就是你師弟說的靜心訣?”何沅突然開口問道。

何沅第一次跟江語晴交手時,就發現她的呼吸吐納非常輕,幾乎跟個死人一樣,而且她剛才練了這麼久的劍,正常人都會喘兩口氣,但是江語晴卻像沒換過氣一般。

何沅觀察了幾日,每天在她練劍的時候都豎起耳朵聽她的氣息,一連幾天皆是如此,所以越發覺得好奇。

“心靜,氣息就淡了。”何沅突然出現在身後並沒有讓江語晴感到意外,此時的何沅因為身體還未康復,氣息非常重,起身時就已被江語晴察覺。

這個回答,好像解釋了,又沒解釋,何沅已經習慣了,別人不說,那便不再問,就像他自已也不想解釋玉佩上的武功。

“這把琴看上去有些年頭了,樣式也很特別,有什麼來歷嗎?”

江語晴的這把琴樣式十分獨特,琴額是昇國常見的樣式,但是項腰間作有圓月形,琴尾漸收,整把琴不見拼接渾然一體,桐木七絃,音韻如磐,做工雖稱不上精細,但有一種大巧若拙的感覺。

“這是師父的琴,我也不知道是從何而來。”

“真是把好琴。”

何沅雖然不懂琴,但是光看著這琴的韻味,就覺得跟“逍遙客”這個名號很配,江逸塵年輕時應該是個灑脫不羈的人,踏遍九霄,人間逍遙。

想起了師父,江語晴的手撫動琴絃,彈起了師父常彈的那首曲子。

起初琴音清越,漸漸轉為洪亮,而後如鐘聲激盪,如號角長鳴,琴音伴著雨聲,愈顯悲壯。

這首曲子名為《破陣曲》,相傳是千年前昇霄影三族攜手抗敵時所譜,曲子流傳至今,不知多少次在昇族人衝鋒陷陣時響起。

何沅雖不知道這首曲子的來歷,但是感覺有些似曾相識,聽著聽著,他的腦海裡閃過了“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的畫面。

曲終,二人皆沉默不語,彷彿還陷在剛才的琴聲裡,耳畔只有雨水滴答作響。

“不僅你的身體沒有呼吸,你的琴聲,也沒有呼吸。”

何沅靠著門框閉著眼睛回憶剛才的曲子。

在這雲霧繚繞的山間,只有他和她,外面下著濛濛細雨,耳畔的琴聲中夾雜著雨聲,暢快吸著涼爽的霧氣,置身此情此景,本該是一件人生樂事,但是細聽這琴聲又感覺缺了些什麼,與眼前的這幅潑墨山水畫不似渾然一體。

“琴又不是人,何來呼吸?”江語晴用手止住琴絃,十分不解地轉頭看著何沅。

“小時候我也聽琴,琴音中總是夾雜著滑弦的聲音,初聽會微感刺耳,所以用琴彈出來的曲子,不似箏那般圓潤,但是彈琴的那人卻說,這滑絃聲便是琴的呼吸,就像世間萬物都有呼吸,琴沒有呼吸,就只是一塊木頭。”

何沅也記不清是幾歲發生的事了,只記得小時候聽過琴,興許是在哪一年的廟會,又或許是哪一年師父的生辰宴上,總之有個人說過類似的話,年幼的他覺得十分高深並且有道理,所以即便這麼多年過去,哪怕他早已不記得曲子的旋律,也牢牢記住了這些話。

聽了他的話,江語晴像他說的那般,用手指微微滑過琴絃,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琴果然隨主人。”何沅不禁苦笑。

“為何要有呼吸聲?在對陣中,氣息太重,就容易露出破綻,琴聲中若是帶有雜音,那不是毀了曲子嗎?”

江語晴微蹙眉頭不解地看著何沅,雖然她剛才滑弦沒有發出聲音,但是何沅的話讓她想起了師父的琴聲,似乎確實是如他描述的一般。

聽到江語晴的疑問,何沅覺得乍聽有些道理,但是細想又覺得這番話索然無味,就如同眼前這個少女,像個冷冰冰毫無趣味的木頭。

於是他一把拉起江語晴小步跑到屋外的流蘇樹下,二人置身雨中。

“這是做什麼?”江語晴一臉疑惑地看著何沅,一邊用手遮雨,不知道好端端的為什麼拉她出來淋雨。

“沒事,這雨本來就不大,而且還有這棵樹替我們擋著呢。”何沅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讓她站到樹葉繁茂的地方。

正如何沅說的一般,此刻二人只覺如同被一層薄霧籠罩著。

“這雨便是天地間的呼吸,你閉上眼睛感受一下。”

江語晴雖將信將疑,但還是閉上了眼睛,按照何沅說的,嘗試去感受這場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到有些涼意。

雖然何沅就站在她對面,但是一切都靜悄悄的,絲毫沒有妨礙她感知這場雨,她漸漸感受到四周雨滴拍打、蟲鳴鳥叫、頭頂樹葉的味道、腳下泥土的味道、被薄霧潤溼的空氣,以及何沅拉住她的手,傳來淡淡的溫度。

何沅看著她專注的樣子,額前一縷秀髮被雨水打溼,睫毛上沾染了些許水汽,顯得格外動人,只覺得她似乎與眼前的景色融為一體,彷彿是畫裡的樣子,心不禁“撲通”狂跳。

突然,何沅清晰地感覺到四周的雨滴停頓了,漂浮在半空中一動不動,但是瞬息之後,雨滴又突然墜落,一切恢復如初。

“控雨?”何沅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江語晴,他不敢相信就在他們倆淋雨的這一小會工夫,她竟能領悟控雨之術。

此時,江語晴睜開眼睛,似乎頓悟了什麼,沒有了起初的疑惑,她輕輕掙脫了何沅的手,走到房簷下,彎腰從琴絃與桐木的連線處取下了一小片花瓣,隨後再用手指輕撫琴絃,琴發出了聲音。

“原來這琴聲不對,竟是因為一小片花瓣,她能感知到這些,是如何做到的?”

何沅疑惑地跟過去想問問她,剛走到江語晴身後,正準備開口,此時江語晴也突然轉過身來,輕輕地撞到他懷裡,何沅猝不及防下意識伸手攬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面對面。

何沅不禁心跳加速屏住呼吸,她竟是那樣好看,而且那雙好看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已,他又聞到了甘甜的氣息,心止不住地狂跳。

但是此刻江語晴卻依舊波瀾不驚,就算離得這麼近,何沅也絲毫沒有感受到她的心跳。

“恭喜你,靜心訣又突破一層了。”說著,何沅放開了手,往後退了退。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何沅都沒有感受到她的呼吸和心跳,再加上剛才樹下的控雨,何沅幾乎已經可以斷定,都是因為江語晴所練的靜心訣。

江語晴卻搖了搖頭說道:“我剛才也只是初窺第二層,只有一瞬的感知,可惜沒有抓住。”

“那也可喜可賀,起碼看到目標了,再勤加練習,必有所成。”

江語晴笑著點了點頭。

此時,何沅也感到一陣失落,她真的,就不會動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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