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陌抱著柔軟的錦織被在床上翻了個滾,上面附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花草香氣。

夙淵今日收拾的房間,令他非常滿意。

他今兒起了個大早,一直與荼奔波在外面,直到傍晚才有空閒回來喝口茶,然而卻碰上阿肆這個找不痛快的。

好在夙淵出現的也夠及時,只是阿肆死了,遲應那邊他是不好解釋了,恐怕還得夙淵親自出面。

傾陌一整天沒怎麼吃東西,因而在那兩盤槐花餃子出現之前,他心裡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

這是他第一次,羨慕夙淵的心情如此強烈。

有家真好。

傾陌滿足的抱著被子嘆了口氣,仿若置身於柔軟的雲層中,他側過頭看了一眼站在床前遲遲不動的人,挑眉道:“還不走?”

夙淵的視線落在傾陌耳垂上那一抹紅色,心裡泛起了難過的情緒。

從前傾陌都是使盡渾身解數想留他在這過夜,用各種手段想將他哄騙上床,哪像現在,直接明擺著開始趕人了。

“這麼晚了,不留我一夜嗎?”

夙淵試探著靠近床邊想要坐下,然而卻受到了傾陌警告的眼神。

“想睡去大街上睡,再不濟,煙雲館這麼多倌兒,你隨便挑一個去。”

夙淵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站在床邊低著頭,“我不要他們……只要你……”

“呵……”傾陌一掀被子將自已裹進去,冷笑道:“不歡迎!把燈熄了,滾出去。”

窗外燈火萬千,伴隨著人來人往的嬉笑聲,以及夾雜在風中的各種不可言說的動靜。

曾經,傾陌也是這其中的一員。

可是現在,他真正決定擺脫這種令人噁心的日子,任何人的觸碰都會讓他感到不適,包括夙淵。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夙淵知道他若是再賴下去,傾陌就得生氣了。

於是他便關了窗戶,又把桌上的燈熄了。

屋裡頓時陷入黑漆漆一片,傾陌一動不動的縮在被窩裡,夙淵扶著門框戀戀不捨的望著床上的那一小坨。

“那隻妖獸不好對付,若是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告訴我。”

傾陌在外面忙了一整天,縱使這是他的私事,可夙淵還是放心不下,擠出時間來查探了一番。

根據幻靈閣所掌握的資訊,只知道那是一頭不太好對付的妖獸,是最近才出來傷人的。

但朝廷對地下拍賣場一事遲遲未給出回應,幻靈閣也與他們撕破了臉,不再庇佑凡人,莫說那妖獸只是傷了幾個人,縱使把整個京城的百姓都給屠殺了,幻靈閣也只會袖手旁觀。

可若是傾陌想調查那隻妖獸,那夙淵一定會幫他。

黑暗中,床上的一團被子動了動,隨後發出細微的聲音,“……用得著你的時候自然會叫你。”

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堂堂妖君在傾陌眼中,便如同一個小嘍嘍一樣。

夙淵無奈的發出一聲輕笑,緩緩關上房門並道了一句,“晚安。”

瘦小的人兒裹在輕輕軟軟的被子中,過了許久,一聲回答才飄蕩在安靜的空氣中。

“……晚安。”

捫心自問,傾陌從來沒有喜歡過夙淵,或許從前有那麼一閃而過的親愛,也全在三年前那次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纖長的眼睫動了動,嗅著錦織被上那令人心安的香氣,傾陌神智逐漸困頓起來。

他置身風月之地這麼久,自然摸透了,夙淵這種身居高位的人的心思。

夙淵想要的,不過是他的愛,但是傾陌再也給不了了。

好在,主子沉冤昭雪之前,他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僅憑著夙淵對他的那點愧疚,就能得到所有。

胡思亂想著,傾陌陷入了沉睡中。

他又夢到了主子。

第二天醒來,枕邊已經溼透了。

順著那半塊竹簡,傾陌讓荼帶人順著上面的名字挨個調查,果然在裡面揪出了幾個同胡天白一樣的叛徒。

他們曾經都是表面上屬於懷永慕一派,實則早就倒伐了懷永舟,而這些人身上,一定有當年陷害懷永慕的證據。

那把讓懷永舟來找傾陌麻煩的匕首,也確確實實在荼手中,這是荼冒著生命危險,偷偷進入懷永舟宮裡找到的。

卻不想這一舉動,徹底惹怒了懷永舟,讓傾陌險些因此喪命。

但是傾陌並未將此事告訴荼,懷永舟對他做的大部分腌臢事情,傾陌都不想被他們知曉,一來是顧及那點所剩無幾的顏面,二來傾陌害怕荼會因為擔心他的安危而行動起來束手束腳。

如今皇宮封鎖,不允許任何人進出,所能在那些人身上查到的東西寥寥無幾,這可叫傾陌愁了好些日子。

擁有絕色容顏的美人兒懶散的倚在窗邊,墨髮未束,隨意的披散著,素日蒼白的面頰上,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終於泛起一絲紅潤,他垂著眸子把玩著手中的半枚竹簡,無意識的啃上了自已的指甲。

夙淵推門而入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直至一件衣衫披落在自已肩頭,傾陌才注意到夙淵進來了。

靠窗這兒有風,夙淵擔心他著涼。

傾陌扯了一下肩上的衣衫,冷冽的的眼眸微凜,那兩片薄唇剛動了動,夙淵便急忙退後兩步,雙手上舉投降道:“門是半掩著的,我聽著屋裡沒動靜,怕打擾你睡覺,這才沒敲門!”

夙淵心裡登時叫苦不迭,剛才傾陌門沒關嚴實,而他又被美色迷了眼,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屋裡了。

這幾日,傾陌對他的示好照單全收,送什麼給什麼,然而態度還那樣的冷冰冰,不讓自已靠近,看他不順眼了還要罵上幾句。

光是進屋不敲門這件事,夙淵便捱了不少罵。

聽完這一連串的解釋,傾陌只是瞪了他一眼,便將半枚竹簡收了起來,緩緩在桌邊坐下。

“館裡來了幾個新貨色,你若是實在閒的沒事,就去臨幸一番,也省的在這兒招我心煩。”

夙淵今日來是跟傾陌談正經事的,卻不想這人一上來就跟他扯些有的沒的。

他訕訕道:“一群庸脂俗粉,哪能比得上你。”

傾陌半撐著腦袋,似笑非笑的看著夙淵,“從前我求著你睡,你不稀罕,如今得不到了,又誇起我的好了?”

夙淵知道傾陌是在說他勾引自已的時候,但那時夙淵並不是不稀罕,而是捨不得。

這麼好的人,夙淵捨不得讓他心不甘情不願的委身自已。

從懷中掏出一份信箋,輕輕放在傾陌面前,夙淵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給你帶來了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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