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上人

傾陌在原櫟驚恐的目光中，俯身點燃了他身上的衣物。

剎那間，熊熊烈火在狹小的籠子內猛然燒灼，伴隨著原櫟撕心裂肺的慘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被烈火灼燒的面板驟然冷卻，緩和過後的痛楚讓人感覺還不如直接被燒死。

原櫟嚎叫著扭動身子，不多時，一層薄薄的面板便從他的身上脫落下來，最終在鐵籠的擠壓下變成碎屑。

傾陌拍了拍被冰水凍的煞白的手，冷眼瞧著原櫟鼻涕眼淚糊了滿臉的模樣。

“你不是喜歡聽狗叫嗎？如果你還想要這條命的話，就叫給你自已聽。”

那沙啞的嗓音仿若地獄惡魔的低語，原櫟渾身顫慄的哭叫著，“別、別殺我！我叫！我叫！”

夾帶著哭腔的狗叫回蕩在黑暗之中，然而傾陌並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快感，原櫟在他腳下乞頭擺尾的模樣只看得心煩。

傾陌心煩意亂的樣子，被一旁的夙淵看得真切，異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寒光，他隔著籠子踹了原櫟一腳，引來的一陣恐慌的慘叫。

“傾陌……”

夙淵將掌心輕輕搭在傾陌肩頭，卻遭到了這人的厭嫌。

“別碰我。”

傾陌扭身從夙淵掌下脫離，他抹了一把肩上不存在的髒汙，趁著夙淵還未回神，轉身踉蹌著跑了出去。

好像無論怎麼做，都消除不去曾經印在心上的傷痕。

無聲的淚水從眼眶中滴落，劃過那蒼白的臉頰，揮灑在空中。

傾陌無視身後夙淵著急的叫喊，他像無頭蒼蠅一般亂撞，越跑越快，赤裸的腳心被地面粗糲的石子扎破，留下如綻放紅梅的點點鮮血。

他多希望自已的速度可以快過時間，這樣就能回去見到主子了。

正在傾陌走神之際，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拐角處轉身，而他早已被淚水糊了滿眼，便這麼直衝衝的撞到了那人身上。

“……呃！”

“這麼好看的美人兒，是誰狠心給欺負哭了？”

溫柔中帶著魅惑的嗓音傳入了傾陌的耳中，那人絲毫不計較失禮者的莽撞，反而十分小心的將傾陌扶穩，在看到那張沾滿淚水的臉龐後更是發出了不由自主的感嘆。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凡人。

傾陌捂住了撞疼的腦袋，因著是自已不看路，低聲說了句，“抱歉。”

那人趁著傾陌被撞迷糊了，抬手將他被淚水粘在臉頰兩側的髮絲別到耳後，發自內心的笑道：“如果我記得不錯，你好像叫……傾陌？”

傾陌茫然的抬起頭，一張形貌昳麗的面容出現在眼前，尤其是那雙勾人攝魄的眸子，只是對視一眼，便好似要淪陷進去。

一瞬間，傾陌好像知道這人是誰了。

妖界九尾狐一族，最擅長用他們的一雙眸子蠱惑人心，而且這人認得他。

傾陌擦乾眼淚，不自在的移開視線，試探著問道：“你是……？”

見著他有些抗拒旁人的觸碰，那人識相的拉開了與傾陌之間的距離，溫和的笑道：“我叫歸羽，是來接小毛球回家的。”

傾陌聞言踩著滿腳的鮮血，退後兩步道：“久聞歸羽族長大名。”

隨著他的動作，歸羽低頭便撞見了傾陌腳底的鮮血，和他腳腕上那不堪入目的痕跡。

“……需要我幫你療傷嗎？”

傾陌垂下眸子，還不等他拒絕，身後便傳來一道低沉冷漠的聲音。

“不需要。”

夙淵肩上蹲著縮成一團的小毛球，大步流星的朝著他們走了過來，氣勢強硬的插在傾陌和歸羽中間。

他拎著小毛球的後脖頸扔到了歸羽懷裡，“東西還給你，走吧。”

歸羽那雙勾人攝魄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敵意，他隨手安撫了懷裡的小傢伙兩下，視線徑直越過夙淵，對傾陌道：“凡人身子差，如果你的傷不快點處理，會生病的。”

傾陌抬頭看著歸羽關心的神色，不似作假，這讓他忽然生出一種已經被人界拋棄的感覺。

迄今為止，無論是不是真心的，都沒有任何一個凡人關心過他的傷，他們只會因為他的奴印冷言冷語。

傾陌動了動唇瓣，剛想說些什麼，夙淵便轉過身來，不經同意的將他攬入懷中。

“傾陌的傷自然有我看著，如果沒其他事的話，歸羽族長請回吧。”

傾陌驀地被夙淵按在懷中，視線範圍中一片黑暗，他先是微微掙扎兩下，然而夙淵抱的實在緊，讓他不使力氣根本掙脫不開。

但是想到了那份尚未生成的契約，傾陌頓時來了底氣。

他雙手使勁推開了夙淵，從他的懷抱中掙扎出來。

歸羽看著傾陌滿臉不情不願的模樣，又想到了夙淵那霸道強勢的性格，便誤以為傾陌的傷是夙淵造成的。

而當他從頭到尾將傾陌仔細觀察一遍後，歸羽更加確認了這個想法。

這個美的令人心疼的凡人，蒼白而脆弱的臉龐上，隱隱帶著尚未消下去的巴掌印，脖頸上全是不堪入目的痕跡，往下是寬大的衣領透出的一半烙痕，尤其是那一雙小腿，乾涸的髒濁凝固在上面。

如果歸羽記得不錯，傾陌身上這件不合體的衣物，是夙淵的。

他眯起一雙危險的眸子，心中盤算著為了傾陌與夙淵翻臉，到底值不值當。

“傾陌，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走。”

歸羽無視夙淵黑的跟鍋底一樣的臉色，全神貫注在傾陌身上。

“帶他走？我怎麼記得九尾狐一族最排斥外人，你是想帶傾陌回去受欺負嗎？”

夙淵遭到了傾陌的嫌棄，也不敢再往前湊，便只能抱臂站在一旁，將所有怨氣都撒到歸羽身上。

歸羽冷笑一聲，夙淵這個靠著天道上位的妖君，本就遭到了妖界一眾妖族的抗議，奈何幾家聯合起來都打不過他，便只能預設了他的地位。

可妖界所有妖都心知肚明，長久下去，夙淵這個妖君根本坐不穩當。

“君上此言差矣，我族的族長夫人一位還空著呢，若是傾陌願意嫁給我，我定給他無上的寵愛和榮耀。”

一夜之間，傾陌連著被兩個妖族如此直白的表明心意，縱使他有著混跡風月場所多年的經驗，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攏了攏寬大的衣襟，對著歸羽也用了同一套拒絕的說辭。

“抱歉，我已經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