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辯清濁未把清濁辨

易平方疼得齜牙咧嘴，話都說不出口。

當然他也沒法說，因為宋茴的繩子勒在他喉嚨口，他想說話也只能發出含混的聲音來。

“說書仔，春秋筆法學得不錯啊？”宋茴彎著眼睛誇讚道，“沙蚰蜒確實是五階妖獸，群居動物，也確實是沙中霸主。我相信你給我的資訊全都是真的。但你偏偏隱瞞了最重要的一點——

“沙蚰蜒喜陰暗怕高溫，只在黃沙地下生活。終日不見光，它們的視覺聽覺幾乎退化到消失不見，全靠氣味來分辨世界。這樣的妖獸，不可能輕易到沙漠上來，更不可能成群結隊到沙漠上來。所以說書仔，你騙我。”

太平宗弟子喊了一聲，“你要是殺了我們小師叔，我們也不會放過你的！”

宋茴回頭對他扯出一個笑，毫不留情對著易平方下三路踹了一腳，“知道了，這不是還抓著呢麼？”

她亮了亮自已手裡的繩子。

易平方滿臉痛苦，但因為聲帶被擠壓，沒能發出大動靜。這情形看得在場所有男修內心發涼。

“沙塵暴也是真的。避風地也是真的。可是說書仔，背風谷地出現一塊風蝕巖，不奇怪嗎？”宋茴歪著腦袋掃了全場一圈，“所以唯一的理由是，風蝕巖是沙蚰蜒搬來擋日光的。這洞裡，就是沙蚰蜒的老巢對吧？”

宋茴手裡繩子突然一鬆一緊，易平方又往下掉了一寸。

“嘶，抱歉抱歉，我有點被嚇到了。畢竟這可是沙中霸主的老家，成千上萬的沙蚰蜒嗷嗷待哺呢，人要是掉下去指定骨頭都剩不下來，聽著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太平宗弟子：……你要是害怕你能別笑著說話嗎。

“你們真的太狠毒了吧家人們，”宋茴嘮家常似的，“我自問與諸位，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怎麼就要把我坑進去呢？”

太平宗弟子就喊：“誰跟你是家人？你叛出宗門，火燒靈堂，又加入鳴鳳書院，勾結魔族，炸燬中街。這種魔女人人得而誅之！還有你那四師兄，要不是自已黴運纏身，偏偏一意孤行，我們師兄師姐也不會深陷險境，性命垂危！”

宋茴聽完垂著眼睫笑了笑。

這送上門的線索不就來了麼。

“李入群，”宋茴說，“你就這麼跟他們編排我的啊，你還欠我五十萬靈石並一顆水青石一顆冰晶石呢。靈毓宗是要完蛋了還是怎的，我沒空找你討債，你倒會在外面顛倒黑白是吧？”

“還有你們，”宋茴又把矛頭對準靈毓宗其他弟子，“宋茴自問沒有任何對不起你們的地方。這幾年來靈毓宗人的性命我救過不少。他李入群恩將仇報黑心爛肺，你們也跟著眼盲心瞎是嗎？”

靈毓宗弟子有些動容。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因為宋茴說得不錯。往常出入秘境，伏魔探險，李入群總會帶上宋茴這個“累贅”。可也是這個累贅，不會計較誰才是親傳誰才是內門，次次救他們於水火。

以前他們覺得是小師妹一往無前的劍保護了他們。如今小師妹有了醫仙傳承，她那麼善良，一定會讓他們過得更好。

可實際上是，小師妹的劍依舊一往無前，她無暇回過頭來看看這些“實力不濟”受傷的弟子們。

他們心裡能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們的日子都變得難過起來了啊，受傷了也無法得到及時治療了。

這一次他們重新回到秘境想要救出深陷其中的靈毓宗弟子們，但剛一進來，就和小師妹分開了。他們在沙漠裡九死一生，如今個個形容狼狽。

“宋茴，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有個靈毓宗弟子不忿，“靈毓宗給了你庇護和修煉的機會，為宗門效力自然是應當的。我們感激你卻也不欠你的，你這樣的態度太讓人心寒了！你變了！”

是啊，如果宋茴還是那樣唯唯諾諾地，他們說不定會對她有愧疚和憐憫之心。可是她這樣咄咄逼人，實在太不應該了。

“所以我就該楚楚可憐，就該手無寸鐵，就該流著淚祈求你們的憐憫，好讓你們施捨我一個重新給你們當牛做馬的機會，是吧？真是的，你們男修卑劣的自尊心偶爾讀起來也很好笑呢。”

“宋茴，你不要欺人太甚！”

宋茴嗓門比他還大，“靈毓宗，你們不要欠錢不還！”

她語氣擲地有聲，“還錢！”

“人命關天的時候你還有心思在這裡討錢？”

宋茴：“人命關天的時候你們還有心思欺凌我這個弱小？”

倒掛著的易平方：……你摸著良心好好說說誰才是真正的弱小。

“我也不喜歡打打殺殺的，”宋茴說，“我要梅驍堯的下落，任何，有關他的線索。說完咱們大路朝天各走各邊，你救你的我救我的。”

“線索？”李入群說，“線索就在這洞裡，你自已去看啊。”

宋茴略鬆了鬆易平方喉嚨上的限制，“你來說。”

易平方咳咳兩聲，嘶啞著聲音，“他沒騙你。我們幾個匯合以後，遇見了一群黃沙上的沙蚰蜒，其中一隻沙蚰蜒背板上掛著三枚銅錢。

“紅繩縛靈，銅錢算命，這肯定是梅驍堯的東西。我們被這群沙蚰蜒衝散，好在它們急著回到地裡，沒有趕盡殺絕，我們才能死裡逃生。最後我們發現了這裡。我們猜測這裡就是沙蚰蜒的洞穴。那隻帶有銅錢的沙蚰蜒肯定也在裡面。這是唯一的線索。”

宋茴問：“你的意思是，他們可能被沙蚰蜒拖進去當口糧了？”

“不無可能。”

“那我要進去看看。”

“你瘋了？”

宋茴奇道：“怪了，你們不就想把我坑進去麼？我自已打算進去你們又說我瘋了。”

“太平宗的兄弟們，”宋茴說，“打個商量，咱和你們小師叔也算緣分深厚，讓他陪我走一遭。放心，死不了，全須全尾給您帶回來，如何？”

“姐們兒，”易平方啞著聲音，“行行好，找死別帶上我成嗎？”

宋茴咧嘴一笑，“不成。”

話音未落，她拽著易平方，整個人縱身跳進洞穴之中。

太平宗和靈毓宗人被她這一手打得措手不及，趕到洞口一看，裡面黑漆漆一片，早已經看不到人在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