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嘉蘭
“找到了。”
“找到那人了？”
初拂的聲音有一絲顫抖，她說不清自已此時內心是欣喜還是抗拒。
聞人庭按住荔菲蘿不住舞動的胳膊，神情有些尷尬，“只是尋到了蹤跡，還沒有找到人。”
不知為什麼，初拂剛剛懸著的心，平穩落地，她輕輕舒了一口氣。
“在哪裡？”
“在苼國與嘉蘭的邊境附近，按照一路的行跡來推斷，他現在應該是身在嘉蘭國。”
嘉蘭……
初拂想起最初將簡翊從北粼降下的神罰中解救出來時，他就身在苼國與嘉蘭的邊界，難道他之前一直生活在嘉蘭，在對夾谷家和衛家完成復仇後，又返回了那裡？
如此說來，那隻碎寧窟中的黛藍鞋子，果然是他死遁的障眼法。
見聞人庭眉頭緊鎖，一副欲說還休，初拂疑問道，“怎麼？有什麼顧慮？”
“人族氣味散佚極快，我怕再遲些，等他跑到其他國家，就更難追蹤了。”
以當下的情形，最佳的方案便是初拂隨聞人庭，即刻出發前往嘉蘭，趁簡翊的味道尚在，一舉將其擒獲。否則只靠聞人庭一來一回折返彙報，跟丟是早晚的事。
“好，那你願意隨我去一趟嘉蘭嗎？”
聞人庭慼慼然地笑了一下，“我無親無故亦無什麼掛念，如今有可用之處，願為神醫……”
“不是神醫，”荔菲蘿打斷糾正道，“是至高聖主。”
聞人庭定了定心緒，俯首貼耳，“願為至高聖主效犬馬之勞。”
儘管初拂對荔菲蘿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名號，還不是很適應，但既然已經選擇成為一眾靈族的「神明」，也只能裝作坦然的接受。
“那你也回去整理一下行裝，一個時辰後，我們在這裡集合，動身前往嘉蘭。”初拂拍了拍聞人庭的肩，剛要轉身離開。
“姐……聖主等一下！”荔菲蘿趕忙叫住了她，“那我呢？我是否也可以隨行？”
待聞人庭離開後，初拂對荔菲蘿輕輕搖了搖頭，“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更重要的任務？”荔菲蘿眼睛被瞬間點亮，滿懷期待，甚至不自覺踮起了腳。
“萬暉飛舟教……”這名字真的有點羞恥，初拂將帽兜掀開一角，露出真誠的眸光，“萬暉飛舟教現在需要你來穩固發展，你這一走，這邊的大事小情怎麼辦？後續教眾出現問題，誰來解決？”
“也對，”荔菲蘿頷首，“那我就駐守大本營，等你們凱旋歸來。”
*
剛一回到影零宮，初拂就看到了候在主殿的申屠壯實。
“姐，你去哪兒了！等你老半天了！”
初拂瞧了眼窗外，天色已暗下大半，星子閃爍其間。
“這個點兒，你怎麼來了？”
“哎呀，俺這不是擱在掰指一算，三月之期已到，就是今天！怕錯過吉時，就趕忙跑來了，你看，鞋都跑丟一隻！”說著，像是炫耀似的向初拂亮了亮他黢黑的大腳。
“三月……之期？”
是什麼？
初拂把後半句嚥進肚子裡，怕說出來會喜提他的口氣攻擊。
“就是姐你之前說過的啊，裴小兄弟答應過俺的啊，三月之後，如果俺辦事得力，裴小兄弟就跟俺義結金蘭啊！”他一邊說一邊在初拂和裴康之間來回掃視，生怕這二人翻臉不認。
“啊，我想起來了，是有這事。”
“嗯嗯嗯！”申屠壯實瘋狂點頭。
一旁的裴康深感疲憊，閉上了眼睛。
“是這樣，”初拂盤了盤手頭上的要緊事，這才繼續開口，“我和裴康正著急出門一趟，等我們回來，回來一定幫你們舉辦一個正式的帶排場的結義儀式，如何？”
“剛回來又要走啊？”申屠壯實撓了撓頭，遺憾地降低了幾分音量，“那要去多久啊？”
“應該不會太久，我不在影零宮這件事，你不要告知旁人。”
畢竟身為一國之鎮祠靈，私自離開自已封地有違法度。
當時將原初之環的另一半交給荔菲蘿，也正是考慮到後期她會到其他六國去尋回南峻的神力，而自已的行蹤不能讓北粼發覺異樣，遂留荔菲蘿駐守苼國。
“放心姐，俺嘴，嚴著呢！”申屠壯實說著哐哐給自已胸脯兩拳。
“還有，留意著點遊臨川，別讓他伺機私下做些奇怪勾當。”
“這還用姐囑咐？俺這眼睛，”他用兩隻手指指了指自已的眼睛，“恨不得長他身上！”
*
看到一身荼白常服的初拂，聞人庭險些沒認出來，還是靠始終伴隨左右的裴康才得以確定。
想不到奇詭的長袍下是這樣一張顧盼神飛的明眸，聞人庭剛一對上初拂眼睛，就慌忙地低下了頭。
“我長得很兇神惡煞嗎？為何不敢直視？”
初拂自覺長相雖不算絕美，但也不至於駭人，這少年的反應著實有點打擊自已的自信心。
“是我太過卑賤無禮，豈能直視聖主的神眸。”
原來正常百姓對神明都是這種態度嗎？自已究竟在苼都那幾個世族家主那，吃了多少沒見識的虧！
“不必如此，你若是一直這樣恭敬，嘉蘭那邊會起疑心，我沒穿那件長袍，就是為了低調行事，我們是去尋人的，不要打草驚蛇。”
聞人庭囁喏了一聲“好”，便重新抬起頭來。
“對了，在嘉蘭也不要叫我聖主，直呼我的名字祈霽就好，”見他緊張地咬緊下唇，初拂萌生了一絲惡趣味。“來，叫一聲讓我聽聽。”
“啊？”他從未聽過如此要求，但聖主的話又不得不從，幾乎是嘟噥出一聲，“祈霽……”
儘管與苼國相鄰接壤，可嘉蘭的歷史文化與風土人情，卻與苼國大相徑庭。
因其優異的氣候和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嘉蘭的經濟發展和大國氣象都遠超其他六國。
可稱盛世。
是自幼飽受飢寒與困苦的裴康和聞人庭，難以想象的綺麗繁華。
而原本就容易散佚的人族氣味，更是在各式各樣數不盡的香囊香料的衝擊中，消失得乾乾淨淨。
見聞人庭喪氣地低頭不語，初拂倒是看得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關係，至少我們把範圍縮小到了嘉蘭，如若沒有你，我怕還在苼國做無用功呢。”
“可嘉蘭的氣味太繁雜，我怕……”
“怕什麼？”初拂重重拍了拍他纖弱的肩膀，“我認得他的臉，你辨得清他的氣味，你我一道，就算他躲到地下三尺，也定能把他掘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