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陷入瘋狂……”
173在嘴裡反覆咀嚼著這句話，輕輕的聲音在耳畔迴盪。
持續了好一會，他才繼續詢問許肖肖：
“沒有想過治療嗎？比如開點藥，找個心理醫生什麼的……”
精神波動剛剛傳出，173立刻就感到這麼說很蠢。
災變爆發後，哪裡還有和平時代的醫療條件？
就算是有，估計也沒有治療能力者的先例……
許肖肖倒是沒有在意173有此一問，耐心解釋道：
“作為一名全面強化系能力者，小冉的進階方向本身就是精神力……”
“白叔叔說過，就算是以他現在的實力來對抗瘋掉之前的小冉，落敗的可能性還是高於百分之五十。”
“擁有如此強大精神力的能力者一旦崩潰，哪裡還有治癒的可能……”
173好奇插嘴：“所以你們最後的處理方式是？”
許肖肖再嘆一口氣：“放任不管……得知陸老闆的屍體被送往京都後，她就離開了我們，獨自去荒野上生活了……”
173心中微驚，下意識聯想到了自己最初來到這條時間線時，在城區裡碰上的那個詭異小女孩。
遲疑片刻後，他試探著問道：
“那王欣冉……她現在還活著嗎？”
“不知道……”許肖肖的精神波動中充滿了惆悵，“不過根據在荒野狩獵的獵人們帶回來的資訊，舊城區那一帶似乎有些異常情況，往那兒靠攏的裂界者，從沒有一個活著出來……”
173心中一顫，下意識想到了當初小女孩追逐自己時叫喊的那些話。
比如‘忙著修改時間線’以及‘把你做成玩具’之類的危險言語。
敢情對方不是說著玩的，是來真的！
這條時間線的王欣冉已經不再是人類的守護者，反而變成了追殺裂界者的畸形存在！
為了確認心中所想，173朝著許肖肖顫聲發問：
“你的意思是，王欣冉可能在那片活動？”
許肖肖點頭應聲：“對，有可能，畢竟她怎麼說都是全面強化系能力者……”
“強大的實力可不會因為精神崩潰而減弱分毫，恰恰相反，可能會因為毫無控制而變得更加恐怖……”
173不再接話，心中暗暗思忖：
“若是王欣冉已經瘋掉，那便意味著王瑜將不會在這條時間線出生……”
“王瑜不存在，就意味著裂界者無法誕生……”
“那這條時間線真的廢了啊，果然是個無可救藥的死迴圈……”
想明白這些，173更加堅定了做完任務趕緊開溜的想法。
怪不得那些變體會想要放棄這條時間線！
他孃的完全看不到希望啊有木有！
連裂界者都沒法誕生的時間線，再怎麼努力挽救，都只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而已。
見173不再發問，許肖肖也沒有繼續話題的意思。
數年的風霜打磨了她的心性，她早已不再是那個單純的女孩。
無聲的朝前趕了一段路，猩紅月光普照下的地平線上終於出現了一些凸起。
那是舊時代遺留下來的高樓大廈。
“我們快離開東部邊界了，再走個十幾公里，應該就能進入江海市了……”
許肖肖的精神波動忽的從旁傳來，映入173腦海，“但願在穿過邊界的時候，不要發生什麼意外……”
聽到女子如此一說，173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吐槽：
“你這麼說的話，八成是要發生意外了……”
果然，尚未等他心中念頭落地，一聲聽上去就不是很友好的爆炸聲忽然從旁傳來！
因為視線被阻擋的緣故，173只能靠著發散出去的精神觸角探知外界事物。
但只嘗試了一下，他便悲哀的發現，異響傳來的位置遠在觸角探察的範圍之外。
換句話說，他現在就像個瞎子，完全不清楚外界發生了什麼。
只知道潛在威脅還沒有靠的太近。
沒有任何猶豫，173直接將問題拋給了許肖肖：
“剛才的爆炸聲你聽到了嗎？能看到是什麼情況不？”
許肖肖沉默了一會，顯然也是在用精神觸角感知。
“爆炸聲在感知範圍外，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不過放心，只要那東西沒靠近過來，我們就是安全的……
話剛說完，173便感覺精神視野中一陣波動！
一輛造型狂野的軍用越野突兀衝出，輪胎在砂石地面上瘋狂摩擦，傳來刺耳聲響。
車身小小的打了個滑，便不大平穩的靠攏過來。
引擎轟鳴如野獸咆哮，聽得出來，車輛駕駛員差不多已經將油門踩到了油箱裡。
“靠過來了喂！”
173心中大驚，想要第一時間驅使小彩遠離這來路不明的車輛。
未等他念頭下達，那輛轟鳴越野車上的暴躁駕駛員便先一步開口吼道：
“喂！邊上的，是人就幫個忙啊！”
173聞言一臉懵逼！
“什麼叫是人就幫個忙？求人辦事那麼理直氣壯嗎？！”
不過對方顯然不是在和他說話。
因為在他前方的黑暗中，隱形的大彩已經現出身影。
盤繞於女子身周的巨尾鬆開，使得包裹在裡頭的靈能光粒溢散開來。
許肖肖半蹲在大彩的背上，扭頭朝越野車方向大聲問道：
“甲乙丙丁？”
駕駛員一擰方向盤，讓車子緊緊貼在了173身後，同時開口回答：
“排行老三！好久不見無腦肌肉女！”
此話一出，173外放的精神觸角很明顯感覺到許肖肖的麵皮抽了一下。
似有若無的精神波動傳出，似乎是女子的內心活動：
“這麼多年了，嘴毒的特點是一點沒變啊……”
隨後，許肖肖便沒再用大彩的精神觸角進行傳話，轉而衝著173解釋了一句：
“是自己人！”
“當他喊你無腦肌肉女的時候我就知道啦……”
特意斷開了與小彩的連結，173在心中無聲吐槽了一句。
於無形中現出身影，刺骨的寒風如大嘴巴子一般抽在173的臉上，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
很顯然，他低估了紅月世界夜晚的寒冷程度，同時也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
怪不得許肖肖要開啟能力才敢完全暴露出來，敢情不是為了裝嗶示威，而是為了禦寒！
手忙腳亂之際，他只好再讓小彩用巨尾裹住自己，只將半個腦袋露在外頭。
視線與越野車上的駕駛員發生碰撞，還沒等173認出對方的身份，對方就先一步點出了他的身份。
“呦，還有個裂界者！”
“怪不得你大晚上還在荒原上晃盪，原來是想和異世界的客人來一場別開生面的約會啊……”
“轟！”
駕駛員的話音剛剛落地，越野車後座上便猛的傳來一陣爆響！
173視線挪動，車後方還趴著一名面板黝黑的老人。
頭髮花白斑禿，破潰的面板下方裸露著不屬於人類的機械元件。
與前方包的跟個粽子一樣的駕駛員相比，老人身上的衣物可以說是單薄到幾乎沒穿。
不過寒冷的空氣絲毫沒有影響到他朝後方開火的動作！
已經轉化為炮管的右臂在暗夜中明滅，一次又一次的噴射出熾熱的電漿束，阻擊著後方的追敵。
“生化仿生人？！”
只是一眼，173便認出了老人的身份。
在寒風中冷卻了一下發紅的炮管，老人轉頭對駕駛員開口：
“這樣不行，甩不掉他們。”
渾身裹得跟粽子似的駕駛員倒是不慌，悶聲回應：
“放心，我有準備！為了應付追兵，油箱裡都加滿了油！”
聽到這話，老者臉上依舊不見悲喜，沉聲反駁：
“發動機已經全功率執行太久，即便是有足夠的燃料，車體本身出現故障的機率也會直線上升……”
未等老人把話說完，駕駛員便一拳頭砸在了某個控制鍵上。
只聽嘩啦一聲，被改裝過的後備箱瞬間大開，在甩尾的慣性下，裡頭的東西全數散落在地！
老人的反應也是奇快，瞬間便理解了駕駛員的想。
選了個合適的角度，右臂炮管再次炸響！
熾熱的電漿點燃了那些易燃的液體，火球騰空，宛若憑空召喚出了司掌火焰的炎魔！
形成了一道長長的火牆在後方形成，為這片寒冷的大地添上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溫度。
“哈哈哈哈，誰告訴你我加滿的是車子的油箱！”
駕駛員暢快大笑，越野車速度再次提升。
倒不是說他又將油門往油箱裡踩了踩，而是因為車子本身重量下降變得更加輕快了。
此時此刻，越野車已經貼在了小彩的邊上。
就在173疑惑對方想做什麼的時候，駕駛員忽然一偏腦袋，將遮擋面孔的帽兜往後一掀！
一張佈滿了黑色血管、如同蒙著一層邪惡面具的臉填滿了173的眼瞳。
儘管和自己印象中的不太一樣，但173還是在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張臉的主人！
“陸羽！”
“嗯？”
駕駛員微微皺眉，似乎是對173喊出那名字感到有些意外。
不過他並沒有就此解釋什麼，而是看向了在旁狂奔的人面蜥蜴小彩，道出一句如命令般的讖語——
“上來！”
話音落地，人面蜥蜴便迅速一扭身體，帶著背上的173一塊，撲到了越野車上！
車身搖晃，朝著前頭的大彩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