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白色的指尖在桌面上扣出有節奏的聲響，張珩淡笑著開口。
“你們說的這些，其實都不是關鍵，確切的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奉賢避難所即將面臨的危機，並不是來源於物資短缺；盤踞在S市中心的T組織，現在估計也沒功夫來搭理你們。”
“出發點從一開始就錯了，爭吵毫無意義。”
聽完青年的一番話，桌子另一頭的王袁傑和穆夏同時眯起眼睛。
對面這青年並不是軍方的人，三人也是頭一次見面。
要不是王袁傑和穆夏兩人親眼看著他撕裂虛空破界而出，估計在聽完那番極其自大的言論後，兩人怕是要當場挽起袖子將青年爆錘一頓。
“那你說，我們應該從哪裡著手。”
與穆夏交換了一下眼神，王袁傑改站為坐，沉聲開口。
“嘶……我想想啊……”
有節奏的叩擊聲再次傳來，青年用右手撓了撓雞窩似的頭髮，開口道。
“就從4號實驗體開始吧。”
“4號實驗體？”王穆二人異口同聲道：“那是什麼東西？”
“T組織培養出來的怪物，嘶，你們怎麼連這個也不知道，這條時間線上的九科，難不成都是裝大糞的桶？”
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張珩臉上掛滿了嘲弄和無奈。
“裝大糞的桶……這……”
王穆二人再次對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你們是復讀機嗎，怎麼老重複我的話……”
指尖叩擊聲響亮了三分，張珩眉宇間隱約浮上不耐煩。
“我們確實不瞭解4號實驗體，對T組織的情報掌握也僅限於皮毛，畢竟九科和軍方的關係已經不像從前，它現在是個存在於虛無幻想中的獨立分支……”
強忍著心中想要爆粗的念頭，王袁傑清了清嗓子，正色開口道。
“好吧，看來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一樣，不過沒關係，這次我來了，就一定能帶你們飛！”
從椅子上起身，張珩將桌上的S市地圖挪到了自己面前。
“飛？飛哪去？”
王袁傑和穆夏再次互望，心中冒出一個問號。
不過這次他倆均是默契的選擇了閉口不言。
張珩先是在地圖上搜尋了一番，在地圖上精準點出了幾個位置。
王袁傑注意到，那幾個位置都是軍艦島地下隧道的入口，也就是隱蔽在城市街道中的下水道入口。
隨後，青年又以指作筆，從S市中心大廈開始，由南往北，劃出了一條線路。
微弱的電弧在紙面上噼啪作響，留下淡淡焦黑。
“黃岩江地下鐵，十七號線，由南貫北，貼江而建。”
銀白色的指尖划動，懸停在了線路的起始端。
“這裡，中心大廈，也就是T組織的4號研究站。4號實驗體就是從這裡逃脫，沿著地鐵線路往北面逃竄。”
說到這裡，張珩頓了頓，似乎是想給對面的兩人留些思考時間。
王袁傑眉頭皺起，臉上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如果我的記憶沒出錯的話，黃岩江地鐵線似乎並沒有和中心大廈的地下室貫通，你說實驗體沿著地鐵線路逃竄，意思是從地面上嗎？”
“不是，如果從地面上逃脫，外出搜尋物資的倖存者會碰不到麼？走的當然是地下。”
再次翻了個白眼，張珩點了點地鐵線路旁的那幾個入口。
“接下來便是所謂的關鍵，讓你的人駐守在這幾個入口處，一旦發現可疑生物，立刻集火抹殺！”
似乎是擔心對方沒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張珩頓了頓，又強調了一遍。
“記住，不要節省彈藥，那東西的生命力很強！”
王穆二人一陣沉默，半晌過後，老人緩緩應聲。
“好吧，但我還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
“快點問吧，時間不等人。”
張珩身子後仰，雙手枕在腦後，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
“首先，我需要4號實驗體的外觀描述，要想集火擊殺，至少得知道目標長什麼樣；”
“其次，分散佈控沒問題，但我的人手就那麼多，我得清楚火力側重；”
“最後，為什麼我們要選擇擊殺這隻4號實驗體？從你剛才那兩句‘不要節省彈藥’以及‘生命力很頑強’來看，那東西應該非常不好對付，我的兵是人，不是可以隨時送死的棋子。”
說完這些，老者十指交叉，靜靜等待回答。
“我本來還以為你會問點有價值的問題……”
將雙腳擱在桌面上，張珩輕輕的搖了搖頭，“首先，4號實驗體並沒有固定的外觀，可能是大團糾纏在一塊的血肉，也有可能擁有像普通人類那樣的外觀。”
“其次，火力側重方面，我建議等均分配，因為我提供給你的這幾個點位是樣本累積的結果，並不精準，而且退一萬步講，如果我能準確預判出4號實驗體出來的位置，也就不需要藉助你們的力量了。”
“最後，4號實驗體的確很難對付，死人是在所難免的，但若是不擊殺它，整個奉賢避難所將會面臨覆滅的危機！”
說完這三句，戰略會議室內迎來了長時間的沉默。
看著王袁傑和穆夏糾結的表情，張珩輕笑一聲，又補充了一句。
“你計程車兵應該為自己可以執行這個任務感到榮幸，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救世的棋子，絕大多數存在都是普通乃至平庸，只能被動迎接既定的命運。”
“所以我還得感謝你，帶來了一個能讓我手下士兵送死的機會？”
滿是皺紋的臉上現苦笑，王袁傑顯然沒能接受張珩的‘勸慰’。
“別這麼針鋒相對，你我都是站在守護的立場上，只不過與你的優柔寡斷相比，我更果斷一些。”
沉默又持續了一會，最終王袁傑長長的嘆了口氣，抬頭看向對面青年。
“僅憑你的幾句話，我還是沒辦法下令讓我計程車兵去送死，我需要一個證明。”
“唉，證明證明……我先前那麼酷炫的出場方式還不夠嗎？”
張珩臉上掛著無奈。
他還特意選定了裂界的時間點和地點，為的就是直接出現在王袁傑和穆夏面前，能夠讓他們信服。
沒想到還是要進行‘證明’。
“你的‘出現’方式……確實讓我感到震撼，但還不夠，你需要給出證明，讓我相信你是個‘穿越者’。”
張珩撇了撇嘴角，感覺胸口有些悶。“啊……我之前已經說過了啊，我是裂界者，來自937號時間線，不是從你們的未來穿越過來的啊……”
“你如果非要證明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但醜話說在前頭，一旦你去驗證了我給的證明，時間線的發展將會偏離既定中心，死的人會更多！”
“你這是威脅！”
上一秒還平靜的王袁傑，下一瞬就如同暴怒的雄獅，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並不是，這是事實。”張珩的悠閒沒有絲毫改變。
見對方這般自信，王袁傑頓時感覺自己就好像衝著棉花來了一拳，一口氣滯在咽喉，難受異常。
“先說說看你的證明是什麼吧。”一旁的穆夏雖然臉色也不好看，但還是抓住重點問道。
“簡單，今天正午之前，應該會有幾個倖存者找上你們，自稱手上掌握T組織的重要情報，需要你們派人進入十七號地鐵線沿途搜尋。”
“不出意外的話，你們派出去的那些人，都會死。”張珩眼神一凝，“這便是你們要的證明。”
“不管去多少人，都是這個結果？”穆夏眼裡充滿了懷疑，追問道。
“嗯，我記得最多一次，你們好像是派出了半個避難所的兵力，全死了，那條時間線的崩潰比我預想中來的還要快。”
“老王頭，你怎麼看的？”
沒再看向張珩，穆夏詢問王袁傑。
“你說，在今天上午之前，會有幸存者找上我們，但要是十二點前沒有人來，是不是就能變相證明你在危言聳聽。”
王袁傑的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僥倖，看得出來，他並不想讓自己的手下去送死，一個都不願意！
面對老者的質問，張珩沒有開口回應，只是嗤笑一聲，偏頭看向會議室的門口。
正當王袁傑和穆夏兩人奇怪之時，外頭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
“報告！”
身影尚未出現在門口，一聲報告便已傳入三人耳中。
來的是名眉目清秀的年輕士兵，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
“進來。”
穆夏出聲，將年輕人喚進會議室。
“什麼事？”
“報告穆士官，剛才有幾名倖存者說自己是從T組織內逃出來的受害者，有重要的情報要告知。”
穆夏臉上神色瞬間變得不自然，與王袁傑交換了一下視線。
老者哀嘆一聲，“讓他們過來。”
“是！”
年輕士兵應聲，匆匆離去。
待他再次出現的時候，身後已經多了一名藍衣女子。
在女子進門瞬間，張珩不動聲色的將帽兜套在了頭上，左臂縮排袖中，給人一種正在椅子上打盹的感覺。
“你就是從T組織裡逃出來的倖存者？”
王袁傑眼睛微眯，上下打量著面前的青靈。
“嗯，昨天要不是碰上了熊哥，我現在可能已經命喪屍口了……”
青靈的說話聲很輕，彷彿天生性格內向。
一旁的穆夏冷笑一聲，“不見得吧？怎麼說也是四階能力者，次級感染體，能近你身？”
聽到穆夏的譏諷，青靈身子一顫，滿眼不解的抬起了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