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顧長風等人在看清剷車鬥裡的東西后，紛紛朝陸羽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這灰白色的粉狀物質肯定不是煤灰，只是看上去，就給人一種十分乾燥的感覺。
“看什麼啊，這是生石灰，沒見過嘛？”
“生石灰？你拿這個做什麼？”
聽到陸羽的回答，顧長風等人愈發迷惑起來。
這煤粉還可以用來充當燃料，燒斷牆面上的爬山虎。
可生石灰有什麼用啊？難不成摻到土裡，改變土壤酸鹼平衡？
“既然用火不行，那我們就用水嘛，你們想想，之前煤堆的燃燒為什麼會終止？”
陸羽臉上掛著得意，賣了個關子。
“煤堆燃燒終止的原因？因為沒有助燃劑啊，爬山虎藤條在被燃燒的過程中會釋放阻燃氣體，隔絕了火焰周圍的空氣。”
張鐵華接話道，當初小冉在解釋的時候，他也聽的很認真。
“回答正確，不過你們有沒有想過，爬山虎藤條釋放的阻燃氣體，究竟是什麼成分呢？”
陸羽十分欣賞的看了一眼張鐵華，就好像老師看到了聰明的學生。
“釋放的阻燃氣體是什麼成分？這……”
被陸羽如此一問，張鐵華整個人愣了一下。
不光是他，就連顧長風和鬱立波也遲疑了片刻。
他們並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反正火燒不起來，去探究阻燃氣體的成分好像沒有什麼意義。
“是二氧化碳吧！對不對？陸羽叔叔！”
小冉舉著手，搶著回答道。
“沒錯，應該是二氧化碳無疑，雖然不清楚這些變異植物的特性，但我想它們既然是變異植物，就該保留著一部分之前的特性。”
“絕大部分植物都是利用空氣中的氧氣和二氧化碳來維持生命的基本運作，想來變異之後，這兩種氣體也得到了更大程度的應用。”
“其中氧氣能夠幫助燃燒，想必爬山虎釋放出的阻燃氣體應該是二氧化碳無疑。”
“可是阻燃氣體是二氧化碳，和你取來生石灰之間有什麼關係？”
張鐵華撓了撓頭，依舊沒有明白陸羽想說什麼。
“生石灰又叫氧化鈣，是工業生產中最常見的乾燥劑，加水混合之後，不光會產生大量的熱，同時還會生成一種新的物質——氫氧化鈣。”
“而氫氧化鈣，可以大量吸收空氣中的二氧化碳，形成碳酸鈣。”
說到這裡，陸羽衝著遠處的居民樓抬了抬下巴。
“只要爬山虎釋放出的阻燃氣體能夠被氫氧化鈣吸收大半，煤堆的燃燒就能正常進行，清理掉爬山虎的計劃，也能順利開展下去。”
“原來你打的是這主意……”
顧長風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陸羽的想法。
很快，陸羽就駕駛著剷車穿過了圍牆，將一剷鬥的生石灰倒在了先前的煤堆上。
之後又從煤場旁邊搞來了塑膠水管，利用虹吸效應，從邊上的蓄水池裡弄了點水到剷鬥裡。
再次重複先前的動作，將剷鬥裡的水倒在生石灰上。
清水一接觸生石灰，就騰起了一陣嫋嫋的薄煙。
陸羽也沒有要點火的意思，直接駕駛著剷車退至圍牆邊，靜靜觀看起來。
生石灰與水混合後發生的熟化反應能夠產生將近七百攝氏度的高溫。
在這個溫度下，別說是已經被加工成碎末的煤粉了，就算是原生的煤矸石，都能被點燃。
很快，籠罩在煤堆邊上的二氧化碳被氫氧化鈣吸收一空，而煤粉也在生石灰熟化的過程中徹底點燃，熊熊燃燒起來。
雖然依附在牆上爬山虎還想故技重施，釋放阻止燃燒的二氧化碳。
但這些二氧化碳還不夠熟石灰吸收的。
沒過多久，高溫就烤乾了藤條中的水分，在一陣陣噼啪爆響中，火焰開始在由下往上，不停蔓延。
依附於樓面上的爬山虎終於感覺到了威脅，再也無法保持靜止狀態。
密密麻麻的藤蔓像是粗細不均的綠色長蟲，不停抽打著燃燒上來的火焰。
可植物終究是植物，哪怕是經過變異的植物，依舊無法與熊熊燃燒的火焰相抗衡。
陸羽的計算很精確，煤堆的用量並不會將整棟樓引燃。
在燒掉大半的爬山虎後，火焰也開始緩緩減弱，只留下了被煙燻的漆黑的牆面，以及牆面上被高溫炙烤的半死不活的爬山虎。
也沒等火焰完全熄滅，陸羽便拍了拍手，開口道。
“搞定，咱們準備一下，上樓找人吧！”
“你小子還真有一手……”
保持旁觀的顧長風此時開口，眼中滿是佩服。
說實話，其實他一開始是覺得陸羽放火燒爬山虎有些小題大作了，畢竟他沒有見過末世之後的變異植物，不知曉其中厲害。
但當他看到牆面傷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如長蟲般扭曲抽動時，他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麼離譜。
要死不處理爬山虎，直接走進樓內？
那些安靜的藤條怕是要將他團團纏住，然後絞殺當場。
“廢話，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小顧警官，前頭開路！”
面對顧長風的誇獎，陸羽可沒有什麼謙遜的態度，左手提棍右手提盾，老氣橫秋的催促了一句。
就在顧長風準備掏出手槍走在前面的時候，後方的鬱立波走出了隊伍。
他的手裡也沒有別的武器，就只有一面警用盾牌。
“我在前頭帶路吧……畢竟，是為了找我的父母……”
鬱立波說話的聲音很輕，悲涼的絕望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
要說最開始進入火電廠的時候，他的心裡的確還存著父母都沒死的希望。
但在經歷過剛才的一系列事件後，鬱立波心中的希望已然破滅。
現在的他只想著見到自己父母的屍體，然後找個地方將他們好好安葬。
聽到鬱立波的言語，眾人都沒有說話。
就連毒舌的陸羽也沒在開口，默不作聲的為鬱立波讓出路來。
眼前的住宅樓有些老舊，並沒有配備電梯。
只有一條樓梯可供上下，每層左右均分兩戶人家。
一路向上，牆面地面，皆是黑褐色的根鬚藤條。
這些藤條不似外牆那般會自由活動，只是靜靜的吸附在表面，就好像裝飾一般。
狹窄的樓道內寂靜無聲，只有陸羽等人輕微的腳步聲在迴響。
鬱立波在前頭帶路，很快就來到了五樓。
相比起樓下幾層，這裡爬山虎的根鬚明顯少了很多，不過外牆上的綠意卻是濃厚，還有不少爬山虎藤條能夠自由活動。
似乎是感受到了樓道里的動靜，不少爬山虎的藤條紛紛從視窗處探了進來。
如同一條條綠色的細蛇，蜿蜒前行。
“這鬼東西竟然還沒死……”
張鐵華見到窗戶的位置爬進了好幾根藤條，口中爆出句粗口。
同時他手中滾軸翻動，看樣子是準備用另一頭戳一戳這些活動的藤條。
“別，先彆著急動。”
顧長風見張鐵華擺出試探動作，連忙出聲阻止。
雖然那些藤條已經從視窗處爬進樓道，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行蹤已經暴露。
要是貿然出手試探，驚擾了那些爬山虎，他們還要分心出來應對。
“小顧警官說的沒錯，華子，你的好奇心可別太旺盛……”
陸羽也補了一句，眼睛死死盯著視窗處爬進來的藤條。
“行……聽你們的……”
張鐵華也不是什麼蠻不講理的人，知道顧長風和陸羽說的沒毛病，也就打消了試探的想法。
鬱立波在門前站定，輕輕的扣響屋門。
“咚咚咚……”
如大家所預料的那樣，屋內並沒有傳來應門的腳步聲。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均將視線投向了鬱立波。
而鬱立波則是低垂著腦袋，不肯接受現實般的，再度扣響屋門。
“咚咚咚……”
門內依舊沒有傳來任何聲響，倒是這敲門聲，吸引來了從視窗爬入的藤條。
那些變異爬山虎就好像能夠聽到聲音，開始緩緩朝著眾人所在的位置蔓延而來。
“孃的，爬山虎過來了！”
張鐵華一直都關注著外頭的爬山虎，此刻也是第一發現的人。
“立波，你沒有鑰匙嗎？直接開門進去不行嗎？”
聽到張鐵華的預警，顧長風也有些急了，開口詢問道。
而鬱立波依舊不為所動，繼續叩響了第三次屋門。
“咚咚咚。”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門內不會傳來任何反應的時候，裡頭突然傳出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
就好像有人拖著一雙破爛的拖鞋，在木質地板上不趿拉著前行。
這個動靜可給門外的眾人驚的不輕，莫非鬱立波的父母真的還活著，在這棟滿是爬山虎的住宅樓裡倖存了下來？
鬱立波聽到門裡的聲音後也有些呆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立波，門裡有聲音！你爸媽可能還活著！”
顧長風臉上明顯開心了起來，激動的拍著鬱立波的肩膀。
雖然門裡面不是他的父母，但在這一刻，這種希望重新燃起的感覺，讓顧長風的心情很是振奮。
“我的父母……還活著……”
如同一具重獲新生的行屍走肉，鬱立波嘴唇蠕動，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