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間的縫隙撒入辦公室時，陸羽睜開了雙眼。
昨晚是陸羽在外面睡得一個晚上，不算糟糕，但也談不上睡得多踏實。
表面上陸羽呈現出來的狀態是絕對的放鬆，甚至在睡覺之前用報紙蒙上了自己的腦袋。
但實際上他的警惕心沒有鬆懈半分，一直有留心聽著周圍的動靜。
顧長風大概是在拘留室內關太久睡夠了的緣故，一開始並沒有著急躺在地上休息，而是與角落裡的鬱立波攀談了起來。
鬱立波畏懼陸羽，但對顧長風卻沒有什麼避諱，況且顧長風先前還幫著鬱立波說話，所以兩三句交流後，兩人便很快聊了起來。
瘦小的鬱立波本就是一個擅長察言觀色的人，對他來說，想要透過交流的方式勾起對方的好感並不是什麼難事。
二人就這麼從眼下的窘境，聊到了末世之前的生活，從自己的家庭，聊到了今後的打算。
東拉西扯的聊天一直持續到午夜，直到鬱立波感覺到了睏意，這場交流才得以終止。
而陸羽也就這麼一直警惕到了午夜，聽到二人躺下後，方才安心的閉上了雙眼。
緩步走出辦公室，青年伸著懶腰掃了一眼過道盡頭的掛鐘，時針指向六點的方向。
“六點了，早點出發吧……”
嘴裡嘀咕了一句，陸羽返回辦公室，先是輕輕的推了推小冉，將小蘿莉從睡夢中喚醒，爾後又走到了顧長風的邊上，用腳踢了一下對方的屁股。
“起床了顧警官！太陽曬屁股了！”
“臥槽，你就不能用正常點的方法叫醒我嗎？”
顧長風揉著自己屁股，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我本來就不正常，用正常的方式來叫醒你豈不是很不正常？”
丟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陸羽沒有去叫另一邊的鬱立波，而是換了個方向來到張鐵華面前，仔細打量著對方的面色。
張鐵華依舊處於昏迷狀態，就連躺在地上的姿勢都與昨天晚上別無二致，若不是胸口位置還有規律的起伏，陸羽怕是要當場認為對方已經死了。
“超過十二個小時了，竟然還沒醒……”
背對著顧長風的陸羽眉頭微蹙，在心中暗念了一句。
根據之前的經驗以及張繼科所透露出的資訊來看，人類在成功免疫次級病毒的感染後，身體會出現一定程度的強化。
或是力量，或是智力。
從先前出現的例子上來看，小冉昏迷了兩天兩夜，也就是整整四十八小時。
醒來之後這個年僅九歲的小蘿莉就擁有了過人的智力和邏輯思維能力。
很明顯，是智力方面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兩名軍人被怪物所傷，服藥後成功免疫次級病毒，昏迷時間達到二十四小時，醒來後獲了肉體上的強化。
雖然沒有過多的顯露，但陸羽清楚這兩人身上的提升絕不是一星半點。
再往後則是許肖肖。
許肖肖服藥後昏迷的時間要短於馬龍和張繼科，僅只有十六小時。
但這少女也獲得了驚人的強化，渾身肌肉膨脹，擁有了能夠一拳打穿書房牆壁的力量。
而陸羽自己昏迷的時間和許肖肖相比就要短上一些，只有十二個小時，剛醒來時雖然有短暫的力量增幅，但卻無法如許肖肖那般時刻保持。
只有滿足了某些特定的條件，才能獲得超乎常人的力量。
照這麼一推，昏迷時間長短和醒來後獲得的強化幅度高低似乎存在著某種聯絡。
服藥後昏迷時間越長，似乎就代表著獲得的力量會越強。
並且這一點還在鬱立波的身上得到了印證。
瘦小的鬱立波在感染次級病毒後服下阿司匹林，只昏迷了六個小時。
雖然力量方面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強化，但遠沒有當初許肖肖那樣來的誇張。
充其量就是比普通人要強上一些。
綜合這些例子來看，
張鐵華昏迷時間越長，理應來說獲得的強化的增幅就會越高。
但陸羽還是擔心。
畢竟當初張珩並沒有給他留下諸如“阿司匹林能百分百治癒次級病毒”等資訊。
萬一這藥是有失敗機率的，那陸羽可就抓瞎了。
想象一下，幾人擁擠在狹小的車廂內，昏迷的張鐵華突然甦醒，並且免疫失敗沒有成為強化者，而是變成了飲血食肉的強大怪物。
那剩餘幾人的處境可想而知。
所以說陸羽現在並不希望張鐵華保持長久的昏迷狀態。
雖然有可能獲得更為強力的增幅，但對於接下來的行動來說，昏迷的張鐵華無異於是一顆隨時會爆炸的定時炸彈。
不確定的鐘擺來回搖曳，未知的可能像是一塊千斤巨石，就這麼懸在陸羽的頭上。
“還沒醒麼……”
稚嫩的童音從青年身後傳來，像是一陣溫柔的春風吹散陸羽眉頭的愁緒。
“嗯，就算沒醒也沒辦法了，必須上路，我們的食物儲備不多。”
陸羽簡單回了一句，便起身朝顧長風和鬱立波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時鬱立波也已經甦醒，正坐在地上揉著眼睛，臉上的倦意顯示他也沒有休息好。
見到陸羽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來，鬱立波下意識朝後縮了縮，並求助似的朝顧長風看去。
“走了，乘著天色還早，得趕緊上路。”
沒有過多的言語，陸羽只是簡單催促了一句，便提著物資袋朝門口走去。
他打算將要帶走的物資先搬運到車上，最後再把張鐵華扛走。
“等等。”
就在陸羽即將開啟大門的瞬間，顧長風出聲叫住了他。
“陸羽，我昨晚和鬱立波談了一下，認為在去四明山避難所之前還是先去一趟雲龍鎮比較好，不會耽擱太多時間的，趕一趕的話，天黑之前肯定能到。”
顧長風的眼中透露著真誠，看樣子是鐵了心要幫鬱立波一回。
“才聊了一晚上就掏心掏肺了？可別太天真吶我的顧大警官。”
右手從門把手上縮回，陸羽轉頭看向顧長風，眼裡滿是戲謔。
恰在此刻，鬱立波也走到了二人跟前，聽到陸羽話語中的意思，臉上神色一陣複雜。
“陸羽！”
滿腔正氣的顧長風似乎是被陸羽氣到了，壓著嗓子吼道。
其實顧長風根本沒有辦法強迫陸羽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因為他的命是陸羽救的，鬱立波的命也是陸羽救的，食物和水源都是陸羽帶來的，就連警察局外面停著的小轎車，都是陸羽開來的。
他和鬱立波能夠活著，完完全全都是因為陸羽。
通俗的來講，陸羽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當然，顧長風也清楚可以用腰間的槍來威脅陸羽，強行令他前往雲龍鎮。
但諷刺的是，就連這把槍都是陸羽帶來的。
拔槍威脅的動作很輕鬆，但內心需要承受的道德譴責卻是無比的沉重。
顧長風不願意那樣做，所以他只能低吼，只能用這種無用的方式來“壓制”陸羽。
不過陸羽顯然不吃這套。
只見青年收回的右手再度朝著大門伸去，眼看就要擰開把手走去警察局。
這時撲通一聲跪地的悶響傳來，強行打斷了陸羽開門的動作。
“陸小哥，求你了……”
陸羽面無表情的轉頭看去，只見鬱立波跪倒在地，雙手撐在地面上，顫聲乞求道。
“我已經見識過你的把戲了，少來這套。”
青年淡漠的眼神中毫無波瀾，像是一汪幽深的潭水，冰冷而又絕情。
聽到陸羽的話，鬱立波顫抖的抬起腦袋。
讓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鬱立波的臉色不知何時已經漲的通紅，滿滿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隨時都會流淌而下。
“陸小哥，你再幫我一次，這輩子，我做牛做馬還你！”
說著，鬱立波狠狠的朝地上磕了個響頭。
前文也提到了，鬱立波這人的性格圓滑奸詐，最為擅長的事情就是察言觀色和拍馬屁，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將自己的姿態放的非常低。
在列印店初見陸羽的時候，鬱立波就曾說出過“我給你跪下磕頭了”之類沒有底線的話語，為的就是博得陸羽的好感。
按理來說，這樣的人其實並不值得信任，因為他會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擇手段。
表面上看起來歸順於你，但要是哪天你落魄了，他就會第一個帶頭反咬你一口，甚至從你身上撕下一大塊皮肉。
不過鬱立波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但在他的心中，仍舊存有底線。
這底線便是他的家人。
外人對他如何，他不管，但要是敢對他的家人有半點不利，瘦弱的鬱立波會立馬變成一條發了瘋的惡狗，死咬著不放。
反之，只要此刻陸羽答應會去救他的家人，那麼鬱立波真的會用自己的後半生做牛做馬來報答陸羽。
絕不食言！
如果此時換做旁人，定能看出鬱立波眼中的真心，並且與之共情。
只要小小改個方向，就能收穫一名忠心耿耿的“狗腿子”。
但可惜的是，鬱立波的對面是陸羽。
糟糕的共情力讓陸羽壓根就無法體會到鬱立波此刻的痛苦，只覺得對方是在做戲。
沒有答應也沒有否定，直接無視了鬱立波的陸羽轉過腦袋，右手握住了門把。
“等等陸羽叔叔……”
就在他即將開門的時候，小冉的聲音再一次叫停了陸羽的動作。
“怎麼了？”
丹鳳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面對小冉，陸羽臉上的冷漠撤去了不少。
“我看鬱立波叔叔也怪可憐的，要不還是去一趟雲龍鎮吧，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藍黑雙色的鴛鴦眼中閃動著睿智的光彩，小蘿莉的臉上掛著一抹同情，怯生生的開口道。
氣氛陷入沉默。
陸羽的右手就這麼搭在門把手上，沒有鬆開，也沒有用力開啟。
就在顧長風以為臨時改道的事情就要告吹之際，面無表情的青年忽的點了點頭，同意了小女孩的建議。
“行，聽小冉的。”
“臥槽？這他媽也行？看不出來啊陸羽你還是個蘿莉控？”
聽到陸羽這話的顧長風在心中瘋狂吐槽，眉毛都快挑到髮際線上了，一雙大眼瞪的溜圓，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態度突然轉變的陸羽。
敢情這位名叫小冉的女孩說話比什麼都好使，輕而易舉就能改變陸羽心中的想法。
“你們愣著幹什麼，既然要去雲龍鎮，時間很緊張，快些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就好像忘記了自己先前堅決的態度，陸羽一面催促著呆愣在原地的顧長風和鬱立波，一面小型翼翼的開啟了大門。
乾瘦怪物的屍體依舊靜靜的躺在原地，並沒有復活或者是被其他喪屍撕咬過的痕跡。
簡單的掃視了一圈四周，發現警察局周邊並沒有匯聚大量的喪屍後，陸羽輕舒了口氣，躡手躡腳的朝著轎車方向走去。
幾分鐘過後，陸羽和顧長風等人就端坐在了轎車內，一切都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
“繫好安全帶。”
陸羽提醒了一句，伸手準備發動汽車，但坐在副駕駛上的小冉卻制止了他的動作。
“怎麼了？不走嗎？”
被制止的陸羽像是得到了什麼重要指示，立刻停下了手頭上的動作，開口詢問道。
雖然陸羽自己不覺的奇怪，但坐在後座的顧長風卻將臉皺成了一團。
“果然，陸羽這小子就是蘿莉控，這名叫小冉的女孩說什麼他就聽什麼，簡直可以當成聖旨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