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你們別發呆啊，這人怎麼辦啊，要不要做點防範措施啊……”
看著沉默不語的陸羽和小冉，顧長風有些著急。
眼前這名躺倒在地上的瘦小男子雙目緊閉，抽搐的愈發厲害，看上去似乎隨時都有嗝屁的危險。
思考了約莫十幾秒的功夫，陸羽最終還是決定相信小冉。
畢竟小冉擁有超乎常人的智慧，在邏輯判斷方面要遠勝過他。
既然小冉覺得不需要加大藥量，那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你剛才不是說要給他們一人加一副手銬嘛，我想這個防範措施就足夠了……”
心中念頭已定，陸羽便抬起了眼皮，擺出了一張毫無表情的撲克臉道。
“大哥，他眼看著就要喪屍化了，你就只是讓我給他加副手銬？別開玩笑好吧……”
顧長風口中罵了一句，慌亂配合上恐懼的情緒，讓這位年輕的警員有些亂了陣腳。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晾衣繩足夠堅固了，加手銬似乎也沒什麼必要……”
自顧自點了點頭，青年給出了一句牛頭不對馬嘴的回應，然後又將後背靠在了椅子上，甚至還悠閒的翹起了二郎腿。
見陸羽這番模樣，顧長風還以為是自己的表達不夠清晰，回頭看了看癱在地上抽搐的鬱立波，又提高了幾分音量道。
“陸羽！這人就要屍變了！”
“嗯……我看到了……那什麼，你不累嗎，休息會吧，明天說不定要趕路呢……”
斜靠在椅背上的陸羽雖然視線沒有離開抽搐的鬱立波，但眼神中透露出的光彩卻是漠不關心。
就彷彿眼前發生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
“媽的……”
顧長風實在忍不住了，低聲罵了一句後便不再徵求陸羽的意見，直接回身蹲下，打算先把鬱立波拷起來。
小心翼翼的抓起鬱立波不斷抽搐的右手，顧長風有意將身子朝後挪了半小步，企圖避開對方的嘴巴。
他在防備著鬱立波，生怕對方在下一秒變成喪屍然後給自己來上一口。
但就在他做好了完全準備，想要將手銬拷在鬱立波的右腕處時，原本一副隨時都有可能屍變模樣的鬱立波卻停止了抽搐，口中淌著涎水，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怎麼不抽搐了……”
腦子裡剛剛冒出這個念頭，一陣響亮的吸氣聲便從身前傳來，將沒有防備的顧長風嚇了一跳。
“水……有沒有水喝……”
虛弱的呻吟從瘦小男子口中發出，估計是剛剛恢復意識的緣故，鬱立波第一時間並沒有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晾衣繩牢牢捆住，並且還讓顧長風抓在了手中。
下意識想要爬起的動作直接讓他的側臉貼在了地面上，蹭到了先前淌出的涎水。
顧長風見上一秒還在不停抽搐的鬱立波醒轉過來，大腦也是一時半刻沒有轉過彎來，就這麼呆呆的提著對方的手腕，愣在了原地。
“嗯？你是誰啊！快放開我！”
未能從地上順利起身的鬱立波很快就發現了眼前半蹲的年輕警員，當即面露驚恐，也不顧嗓子眼中火燒火燎的乾渴感覺，扯開嗓子嚎了起來。
要知道人與人之間是存在著安全距離的，在科學上稱之為“個人距離”。
通常情況下兩個不相識的陌生人之間最佳距離為米左右，若是過於接近，就會引起雙方的強烈不適。
鬱立波和顧長風並不相識，卻在恢復意識的第一時間就看到對方正限制著自己的雙手，一副想要對自己做些什麼的模樣。
這怎麼能讓鬱立波保持淡定。
只見他被晾衣繩困縛住的雙手猛的朝前一送，一把將顧長風推倒在地。
“看樣子鬱立波他是挺過來了……”
門外的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陸羽眼中，與身旁的小冉交換了一下眼神後，青年淡淡開口道。
“就是不清楚身體免疫病毒後獲得的是哪方面的強化，肉體或是腦域……”
小冉眼中閃過一絲光彩，與陸羽的輕鬆不太一樣，小蘿莉的情緒中還透著一股淡淡的戒備。
“也有可能是像我一樣，正常人狀態……”
隨手取來一瓶未開封的礦泉水，陸羽慢悠悠行至鬱立波身前，自上而下細細打量著對方。
“陸、陸羽，額不對，陸小哥、我、我這是在哪啊……”
推開了顧長風，鬱立波便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一面擦拭著臉上的涎水，一面驚恐的看著陸羽。
他很慌亂，因為眼下的環境完全陌生，既不是幽暗的地下室，也不是充滿安全感的車內。
“歡迎回到地獄。”
嘴角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陸羽也沒將水瓶擰開，直接上手一丟，拋到了瘦小男子懷中。
小冉則在此刻也行至門口，從陸羽身後探出腦袋，開口詢問道。
“怎麼樣鬱立波叔叔，感覺身體上有沒有出現什麼變化，比如力量增強，或者是腦子清楚了許多？”
比起陸羽的黑色幽默的調侃，小冉很明顯更想要掌握鬱立波免疫病毒後的一手資訊。
聽到陸羽回答後的鬱立波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乾瘦的臉上漾起死裡逃生的誇張笑容，忍不住驚喜出聲。
“我、我還活著……我沒被感染變成喪屍！哈哈哈哈咳咳咳……”
嗓子眼中火燒火燎的感覺並沒有因為鬱立波的情緒變化而消退半分，並且由於大笑的緣故，引出了一陣乾咳。
不過鬱立波並不在意這些，因為他成功免疫了病毒的感染，這就意味著他能夠在這末世中生存下去。
重獲新生的感覺讓這位瘦小男子有些得意忘形，一時間竟忘了要擰開懷中水瓶來解渴。
看著肆意揮灑情緒的鬱立波，陸羽和小冉均是安靜的呆在一旁，就好像臺下素質高尚的觀眾，靜靜等待著臺上的演員表演結束。
幾個呼吸過後，鬱立波似乎是宣洩完了心中的情緒，這才將視線重新移回了陸羽臉上。
不過與先前的唯唯諾諾略有不同，這位瘦小男子的眼中帶上了一絲狠戾。
次級病毒轉化為共生狀態強化宿主同時，也會從一定程度上改變宿主的心性。
有些像是手無寸鐵的凡人忽的獲得了神明的力量，多多少少會變得有些狂傲自大。
鬱立波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以欺凌弱小作為人生樂趣。
現在成功免疫了次級病毒的感染，並且獲得了強化，這種糟糕的性格愈發凸顯出來。
陸羽顯然也察覺到了鬱立波眼中的神色變化，不過他並沒有說什麼，就好像沒看到一樣，依舊瞪著那雙死魚眼。
只不過原本架在膝蓋上的右手無聲後撈，在腰間一陣摸索，似乎是想拿出什麼東西。
“陸羽，我這是在哪裡？他又是誰？怎麼華子還沒醒？”
艱難的用手擰開礦泉水瓶，鬱立波冷聲問道。
對待陸羽的稱呼又從一開始的“陸小哥”轉變成了“陸羽”。
感受著鬱立波逐漸冰冷的態度，陸羽的死魚眼中仍舊沒有半點情緒。
沉默的在空氣中發酵，像是一條連線著炸彈的引線，嗤嗤燃燒。
“你剛問我什麼來著，我沒聽清楚。”
看著鬱立波眼中的冷意，陸羽淡淡開口。
“我問你這裡是什麼地方！”
鬱立波的聲音提高了三分，惡狠狠道。
澎湃的力量感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流動，像是無形的氣球，一點點膨脹著他的自信。
此時就算是不瞭解狀況的顧長風都能夠看出，這位從昏迷之中醒轉的瘦小男子心情很不愉悅。
並且有著責問陸羽的意思。
“哦，原來是這個問題。”
半蹲在地上的陸羽自顧自點了點頭，口中呢喃一聲，隨後快速直立而起，同時右手從腰間猛然抽出。
由於顧長風和鬱立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陸羽的臉上，等待著對方的回答。
所以他們並沒有在第一時間看清青年從腰間掏出來的東西。
只是用餘光模糊的掃到了一抹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
“砰！”
措不及防的槍響迴盪在算不上寬敞的走道間，震懾心神。
“這……”
“你……”
顧長風和鬱立波同時噤聲，臉上的表情皆是目瞪口呆。
略有些不同的是，顧長風的臉上充滿了驚訝，而鬱立波的神色中則是多出了大量的恐懼。
淡淡青煙自槍口飄處，彷彿是在提醒著瘦小男子眼前的處境。
“你剛才是不是問我，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青年眼皮下垂，語調輕鬆的說道。
“對……對……”
刺鼻的硝煙像是無孔不入的蛆蟲，放肆鑽入瘦小男子的鼻腔，鬱立波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畏懼的點了點頭。
“一開始我好像回答你了……你可能沒有聽清……”
陸羽的嘴角微微勾起，在撲克臉上現出了一副溫暖的表情。
但這溫暖的笑容落在鬱立波的眼中卻更像是惡魔的獰笑。
“不過沒關係，你態度好一些，再問一遍。”
槍口緩緩偏轉，不偏不倚的頂在了鬱立波的腦袋上。
腦殼的外頭是一發上膛的子彈，而腦殼的裡頭是鬱立波的腦漿。
槍口上殘留的餘溫彷彿是最後的通牒，貼心的警告著瘦小男子應該認清眼前的狀況。
“陸、陸羽、啊不對、陸小哥，陸小哥！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雖然身體被強化之後帶來的力量感讓鬱立波內心膨脹不已，但這並不代表他已經莽到失去了理智。
在生與死的抉擇面前，只要神經還算正常，都會做出最為合理的判斷。
鬱立波再次詢問的話語變得十分客氣，眼神之中也沒了先前的狠戾，更像是一條可憐的寵物犬，顫抖著身子乞求主人的寬恕。
“嗯，這還差不多。”
說著，陸羽輕描淡寫的移開了槍口。
正當鬱立波以為危險解除，準備鬆一口氣時，又是一記槍聲響起。
這次開槍的位置距離鬱立波的耳朵只有兩厘米。
巨大的槍聲震的瘦小男子左耳嗡鳴，幾欲失聰。
但鬱立波也只能微微側頭，強忍著耳膜上傳來的不適，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
因為他清楚，一旦亂動，陸羽這個瘋子真的有可能會開槍殺了自己。
“我說啊，歡迎回到地獄……”
儘管鬱立波的左耳嗡嗡作響，儘管陸羽的回答並不響亮。
但這句話還是被聽了個真切。
並且久久盤踞在鬱立波的腦中，終其一生都無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