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了一番，方哥開了口說道：“來來來，都站著做什麼，過來坐下，喝酒！”程墨三人聞言坐下，鍋巴坐得離那箱酒最近，便給一人開了一瓶，然後準備拿杯子給方哥倒酒。
“哎哎哎！就拿瓶子吹，這玩意要弄個小杯子的話，礙事得很，時間全浪費在倒酒上面了！”方哥攔住了鍋巴說道。
眾人聽了，都笑起來，郭老三接過話頭說：“方哥還是那麼豪氣，我現在喝一瓶都得在家躺一天。”方哥一笑說道：“我倒是羨慕你，能安安穩穩睡一天，沒有你這好福氣啊！一天到晚的，下面的小崽子們盡是給我找事，沒有一天能睡安穩覺了。”郭老三接著說：“這話說得，有本事的人，才會像您似的忙，離開了您那成不了事兒，像我這樣的，估計死在哪裡都沒人知道。”
方哥一手操起酒瓶子，另一隻手給郭老三豎了個大拇指，說道：“老三吶，要不說這麼些年，我們這一輩兒的，沒幾個能囫圇下來，我是運氣好，你可是真本事啊！這張嘴，嘖嘖嘖，要在古代放進皇宮裡，妥妥的皇帝老子身邊最寵信的第一大太監啊！來，走一個！”
兩人碰了一下，方哥一口乾了半瓶子，看到郭老三為難的表情，笑著說：“你隨意就行，咱私底下不講究這個！”然後看著三個小子，舉起剩下的半瓶酒，晃了晃說：“來吧，小夥子們，走一個！”
程墨他們三個也不含糊，拿起酒瓶子，二話不說，仰頭便吹！鍋巴鍋盔兄弟稍慢點，程墨那估計多少有點遺傳，爺爺程明福和父親程進軍兩個，都是酒精沙場的人，這一瓶啤酒，硬是五六秒就進了肚子，領先了兩兄弟半瓶。
對面方哥都看樂了！說道：“臥槽！這他媽也是真本事啊！老子在街面上晃盪這麼多年，見過無數能喝的，但像你這樣快的，一個巴掌就能數過來，來來來，小兄弟，還能不能行，老哥我跟你再炫一個！”說完自已動手又開了兩瓶，程墨也沒磨嘰，伸手接過一瓶，說道：“方哥，我敬你！”然後一仰頭，又是五六秒，幹了！
“哎呀，臥槽，臥槽，你慢點！”方哥就眨了眨眼，瓶子還沒送到嘴邊，就見程墨又幹了一瓶，高興得只會喊臥槽。原諒兄弟沒文化，一句臥槽走天下！90年代的老混子，大多沒上幾年學，你要他能說出多麼文縐縐的話語，那不現實，一句臥槽就能在任何場合，表達任何語氣！足夠了！眼見程墨幹了兩瓶，面不改色，方哥朝他招招手，說道：“來，小兄弟，旁邊來坐。”程墨快速喝了兩瓶酒下肚，這會兒有點頂，也不怯場了，大方的走過去，隔了一個身位坐在方哥旁邊。
方哥拍了拍他肩膀，感嘆道：“後生可畏啊！我當年也能這麼拼一下，但當場就得噴，看你小子像沒事兒人似的，這量深不見底啊！”
程墨笑了笑，答道：“方哥見笑，我沒多大量，全靠這一股子蠻勁，再來一瓶我就不行了。”方哥看他的狀態，面不改色，知道這是謙虛，也沒說再來一瓶看看，有頭有臉的大混子，是不會做這種沒品的事，何況這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說出去那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眼看酒也喝了，招呼也打了，想著郭老三帶著三個小子是來找自已有事的，方哥說道：“你們說的那事兒，容易，那幾個錄影廳我一會喊黃毛去打個招呼，你們去拿片子的時候，就說我說的，至於錢不錢的，不至於，隨手的事兒不值當，再說這幾個小子，十幾歲就自已出來刨食兒，讓我高看一眼，他們作為小輩兒，應當照看一下。”
郭老三忙起身表示感謝，要給方哥敬酒，轉頭示意三個小子也跟上，方哥沒有拒絕，坐在那裡受了！拿起酒瓶喝了一口，又低頭點了支菸，剛吸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吐出來，就看到程墨又仰頭炫了一瓶，那是剛敬他的！方哥嗆到了，一口煙不上不下，咳了半天，好容易緩過來，指著程墨說：“臥槽，小兄弟，悠著點，你太實誠了！”程墨憨憨一笑說：“這是對方哥尊敬，不幹了不像話！”
他之所以這麼賣力，是因為來之前，郭老三就介紹過這方哥的情況，他家裡窮，也沒人管，十幾歲就開始混跡街頭，那十年文化大革命期間，他就跟著紅衛兵，紅外圍全國各地串聯，坐車，吃飯，住旅社都不要錢，當地也不是不想收錢，是不敢，怕被扣上不支援文化大革命的大帽子！他們還能找單位，學校，借錢，借票，打上一張條子，說明來處，簽名，借出方蓋一章，到時候拿條子去找他們的來處報銷！很多地方還專門成立接待站，就為了更好的服務這些人，這其實跟地痞流氓沒什麼區別了！現在流行的特種兵全國旅遊，跟當年的紅衛兵串聯一比，那是弟中弟，到後來文化大革命結束，回到本地。他遊手好閒了十幾年，別的本事沒學到，就學了一身江湖習氣，進廠進單位是不可能的，一是沒文化，二是他自已也受不了單位裡的規章制度管。所以便和幾個臭味相投的小夥伴繼續在街上廝混，沒錢了就去國營單位，搞點東西偷賣，那個年代吃大鍋飯，都在混日子，國營企業管理比較鬆散，後來又面臨國企改制，國有資產被轉移，侵吞，變賣的不計其數，他們偷的那點東西跟這些來比，簡直可以忽略不計，那段日子過得雖然自由，但也悽慘，因為不是每次都能搞到東西。
直到後來改革開放，越來越多的老百姓開始嘗試自已做點小買賣，方哥這一夥幾個人便開始收點保護費，然後便欺行霸市，見哪一行生意好做，便加入，暴力威脅過後，強買強賣，壟斷經營等等。他們這一夥運氣是真好，因為剛開始的時候，幾個人做事還比較講究，找人要錢也是隨意給，還真幫人解決了不少麻煩，學人做生意也算講規矩，以至於83年開始嚴打的時候，躲了過去，到後來，風聲過了，政府管的沒那麼嚴格，才逐漸有點收不住了！
要說這方哥跟著紅衛兵到處跑了那麼些年，是真學了本事，為人處世滑不溜手，比他那個小團伙的其他人強了許多，所以，他從不去爭老大的位置，寧願做個默默無聞的小弟，這份謹慎讓他避開了大部分視線，前幾年那些下手兇狠的兄弟都進去了，判的很重，唯獨他勞教一年就出來了，這回他更低調，靠著腦子靈活，為人圓滑，再加上這幾十年混跡江湖，多少有些名氣，手底下也跟了幾個小兄弟，這墮落街就是他的大本營，自已開了家夢巴黎歌廳，平時就在這二樓的一個小包間休息，周圍這些門店，也樂意給他上點供，平時一些閒雜人等來找茬，都是方哥帶著人給平事兒，所以他在這一塊，甚至是整個市郊，還是很有名氣的。
程墨早就想透過郭老三結識市郊的大混子，今天算是意外的驚喜了，本來只是來借幾部片子的，哪裡知道還能讓方哥高看一眼，有幸認識，他覺得這次結識方哥，就可以解決掉楊偉那個麻煩，甚至想著是往後三年，能憑著方哥的名氣，讓自已不會被街面上的小混子打擾，所以，上來炫了三瓶啤酒，就是為了博得方哥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