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翌日,宋汀早早地坐到了示教室的座位上,他拆了一包香草味的歐包小口小口咬著,一邊嘬著燕麥奶,由於某種不可言說的原因,他近期都不想看見牛奶了。
第二個來的是陸瑤,她對宋汀的早到深表稀罕,“汀汀學弟,你來的好早啊,在看什麼?”
宋汀把筆記本轉了個頭。
“老大的比賽影片?”
“是的,我昨天從咱論壇上買的,但是不是很全。”
陸瑤大為震驚:“什麼?咱們程式設計師動動手指就可以搞到的東西,你還要買?多少錢?”
“五毛。”
“……”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但是我點開一看只有兩個影片,果然便宜沒好貨。”
陸瑤痛心疾首,“我這有老大比賽全集片段,十幾個呢,我網盤發你。”
宋汀歪了歪頭:“怎麼會有這麼完整的收集啊?”偶爾有一個兩個就算了,陳向山也不像是個很會記錄生活的人。
陸瑤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那是因為老大打比賽的時候特別帥!”
這倒是讓宋汀來了興趣了,“是嗎?那倒是讓我看看有多帥!”
網盤連結點開第一個,影片裡陳向山穿著墨色的黑西裝,襯衫下是流暢結實的肌肉線條,或許是因為不太合身,他微微拉開了領口,表情很嚴肅,短髮掩蓋不了的鋒利眉眼,回答評委的聲音很沉著很有力,簡單扼要,鞭辟入裡。被之前模糊的畫質抹掉的細節,在這個直拍的角度裡顯得那麼分明,每一幀都攻氣十足。
宋汀都能看見自已給陳向山的系統評分裡,魅力值+1+1+1
他感嘆道:“這個角度好清晰。”
他看著看著,感覺到一絲微妙,等等,陳向山的臉在這個影片裡顯得格外好看,倒顯得其他人都是背景板。
“這個影片是誰拍的啊。”
果不其然,聽見陸瑤說:“是咱們系的一個學妹拍的,叫季霏霏,是攝影部的,她影片剪輯都很在行,學長的每場比賽都有在拍。”
宋汀眼睫微垂,他很好的掩住了眼底的一抹慍色,“哦,是嘛,那學長豔福不淺嘛。”他指尖輕點著鍵盤,嘴角微勾,倒是露出一個絢爛的笑來,嘴唇的粉色像春日嬌嫩的桃瓣。
一下子,陸瑤望這個笑看呆了,好漂亮的人,那種無論男女老少都認同的好看,這樣的人會跟什麼樣的人談戀愛呢,實在難以想象。
她只能木木的回應說:“是....是啊,聽說這個學妹很喜歡我們學長,她之前也自薦過來我們組,但是技術不太行被卡掉了。”
她說著,沒注意少年握緊燕麥奶的手指要把牛奶擠出來了,只聽見他說:“那學姐,我好好看一下學長的影片學習一下。”
“好的。”
陸瑤回到自已座位上坐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小學弟突然不高興了。
宋汀低下頭拿出紙巾,看上去很冷靜的擦掉了自已手上的燕麥奶,實際上心頭湧上一股不可言說的煩躁,靠,我什麼身份擱那吃醋,屁都不是。這令他原本的煩躁加上了一種挫敗的情緒,就感覺自已彷彿被拿捏了一樣。
很快,宋汀看著有些冷掉了燕麥奶跟咬了一半的歐包,完全失去了胃口,丟進了腳邊的垃圾桶。空蕩的垃圾桶發出沉悶的一聲“咚——”。
與此同時,示教室的門開啟,露出影片主人公的臉,還有跟在後面的吳畏。
不知道是不是陳向山的錯覺,他感覺自已被瞪了一眼,而罪魁禍首就是那個有事學長沒事陳向山的小學弟。
對方很快收回了自已的眼神。
他以為自已看錯了,重新清了清嗓子:“給大家宣佈一個重大訊息,本次初審地點在s市b大舉行,包吃包住三天,有經費報銷!”
“那我們不是相當於帶薪出差嘛!好耶!”
“b大附近有好多可以玩的,我朋友在那裡!”
陳向山走到宋汀邊上:“怎麼,帶薪休息不高興嗎?”
“沒有。”
宋汀安慰自已說,學妹也不可能跟著我們去參加比賽,最後只有咱們一個專案的可以一直在一起。
————
很快,宋汀就發現自已高興的太早了。
學校大巴上,坐著參加這次初審的還有另外兩個團隊。
昨晚熬了夜把稿子串了最後一次的宋汀焉了吧唧的坐在靠窗的位置,陸瑤還跟他小聲八卦那個靠右窗的短髮美女就是季霏霏,這次這個學妹是類似於攝影后勤來著。
他把自已的衣服拉鍊拉到頂,直至遮住自已小半張臉。
聽見那邊清亮的少女音:“陳向山學長,可以坐這裡!”
圓臉,眼睛撲閃撲閃怪大的,穿著白色蓬蓬小短裙。
確實怪可愛的,宋汀也拿不準陳向山會不會喜歡的這樣的女孩子。
他皺了皺眉,更煩了,今天沒化妝,熬了夜,上火額頭還起了一個巨大的痘痘。
靠!世界就是一坨巨大的狗屎。
沒有人可以拒絕圓臉甜妹,尤其是在女孩子匱乏的計算機系,所以最起碼有七八雙耳朵立起來都在偷聽陳向山跟學妹的互動。
陳向山目不斜視的朝靠窗的位置走,面向季霏霏時禮貌搖了下頭,“不了,我跟我的組員坐。”
他沒看女孩失落的眼神跟周圍唏噓的議論聲,他面不改色地看向那個在窗邊睡得眯起眼來的人。
宋汀最近很奇怪。這是陳向山的結論。
自從宣佈要外出那天起,他再也沒用那種亮亮的眼神看過自已了,偶爾還會“不小心”地一腳踩在自已半新不舊的球鞋上,除了給他講稿時或者他自已演練的時候,說話都有點夾棒帶刺的樣子。這種小小的改變說起來又會顯得很小題大做,唯有當事人能感覺到其中的微微排擠。
上一次陳向山遭受到這種待遇,還是陳向山忘記給鄭慧女神節祝福,鄭慧每天也是一個不是鼻子不是眼的“哼”自已。
宋汀出門的時候沒有戴帽子,毛茸茸的頭髮在頭頂翹了兩個角,膚色很白倒是顯得兩個青色的黑眼圈很是明顯。怪可愛的。
“宋汀。”陳向山輕聲叫他,換來一個斜著眼的白眼。
陳向山不懂,明明幾天前就在給自已送花,笑起來絢爛的樣子,還有在打電話的時候都很好,是什麼時候出了問題呢。
一直以來以陳向山的性格,很少有人跟他生氣,也沒有人會以這種方式跟他生氣。他目光有些沒有焦距的看著前面的靠椅,眼底透露著幾分茫然來。
這種微妙的落差感,讓他感覺就像是被擰成卷卷的毛巾一樣,又是酸澀又是煩悶。
大巴開始起伏地上下顛簸,一個毛茸茸的腦袋落在了陳向山的肩膀上,他一下子僵住了。
過了好一會,他看見宋汀嘴角有一根髮絲準備給他撫開,被半眯著眼半皺著眉頭的宋汀一個扭頭錯開,聽見他有些低沉地說道:“嘖,別碰我。”
陳向山的手僵在了原地,他好像一隻壞脾氣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