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寧寧,我回來了!你怎麼樣了?”

春雨有些興奮地開啟了玄關的大門,用自己嬌媚活潑的聲音,中氣十足的對著屋子裡大喊了一聲,這才開始換鞋,“你彆著急啊,我馬上就來給你開門!”

周寧聽見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少女熟悉而嬌媚的聲音此刻卻顯得分外刺耳,難聽。

但是他還是飛快的站了起來,擦乾自己還沒有完全流出來的眼淚。接著衝到洗手間裡,用力地將水潑到自己臉上。

冰冷的水滴充分刺激了他的神經,也讓他激盪的心情冷靜了許多。直到他聽見春雨開鎖進來的聲音,他才停止了洗臉的行為,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從洗手間走了出來。

他儘量用自己平常的語氣說,“雨姐,怎麼才回來啊,我都困了……下次你再這樣把我鎖起來的話,我就告我爸,炒你魷魚。”

儘管他已經很努力的像平常一樣開玩笑了,但是語氣還是不可避免的有點冷淡,少了平日的那份跳脫。

好在春雨也沒想太多,只單純地以為是少年人在宣洩自己失去自由的不滿而已,故而滿不在乎地說,“哎呦……我也是沒有辦法啊,這不是怕你出事嗎。職責所在啊,理解萬歲!”

這話周寧聽過很多次了,但此刻從她嘴裡說出來他卻聽出了完全不同的意思。

春雨一邊說著,一邊毫不客氣地躺到了床上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好像剛剛乾完一件很累的事情,呻吟道,“偶喲,還是床上舒服啊……你接著學習吧,我不會打擾你的,就在這裡看著你。”

周寧情不自禁笑了一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

我在笑自己嗎?還是在笑她?

周寧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做出看書的樣子,可是這一次,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了。

……

當晚。

周寧像往常一樣,十點鐘就上了床,並在幾分鐘後就陷入了沉睡。

至少在春雨看來是如此。

春雨一直待在周寧的臥室門口,直到聽見周寧的呼吸趨於平穩,才從門口離開。

然而她並沒有前去睡覺,而是來到了屬於周翊的書房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

這是一個很威嚴的聲音,僅僅是聽著他的聲音,春雨就不禁心生顫慄。

她輕輕推開了門,走進去,先是鞠了一躬,才接著說道,“老爺,少爺已經睡去了。”

房屋裡,秋葉,冬雪,夏陽都已經來了,像是三尊雕像一樣,恭敬地站在周翊身後。

周翊坐在書桌前,似乎在翻著什麼,頭都沒抬,淡淡地說道,“說說吧,什麼情況。”

春雨用一種和白天說話完全不同的冰冷語氣,恭恭敬敬地彙報起了周寧一天干的所有事情,時間甚至可以精確到了分鐘,夏陽在旁邊聽著他的話進行記錄。

“其中十點十八分,我應您要求前往進行‘任務’的收尾工作,一小時十七分鐘後返回,期間‘目標’一直在書房裡,書房被我從外面反鎖,並且窗戶下方地面正常,沒有翻越窗戶的跡象,推斷‘目標’在此期間一直在書房並未出去。”

“嗯,做的不錯。”周翊還是沒抬頭,顯得似乎不是很在意這件事情,而後話鋒一轉,“不過……昨晚的事情我不想再有下次,這次我可以讓你第二天挽回,下次就不一定有機會了。”

周翊說話還是很淡,話裡似乎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有單純的告誡。但春雨好像很是害怕,聽見這話後連身體都顫抖了幾下,顫顫巍巍地回答,“好,好的……”

周翊也沒有再說這件事,接著說道,“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春、夏、冬,去幹你們該乾的‘事’吧,這次可不要再出差錯了。”

春雨三人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房裡只留下了周翊和秋葉,秋葉熟練地收起了夏陽留在桌上的記錄,而後輕車熟路地開啟了通往底下暗室的門。

沒過一會兒,秋葉就走了上來,周翊還是沒有抬頭,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你怎麼看?”

“計劃很成功。”

秋葉的回答像是一個機器人一樣,說話一板一眼,就好似一點都沒有人類的情感。

“那就好啊……”

周翊終於抬起了頭,換了一個姿勢,將在看到資料舉了起來,露出來資料的名字。

《周寧》。

周翊又快速翻了幾頁,接著就將資料隨手拋給了秋葉,“這本可以處理掉了,免得讓少爺發現了……”

秋葉接過了資料,“好的。”

隨著她話音剛落,手裡的資料就突然變成了像是沙子一樣的黑色小顆粒,唰地一下垮了下來,隨一股突然出現的風飄到了窗戶外面。

周翊望著隨風而逝的檔案沙礫,嘴角揚起一縷笑,“一切才剛剛開始,道阻且長啊。”

……

周寧確認春雨走了之後,又再次睜開了雙眼。

剛剛經歷了這樣的事情,恐怕任誰都無法平靜地睡去,但周寧又不得不上床,假裝睡去。

他怕父親,又或是其他任何一個人,因為自己突然晚睡而起疑,進而聯想到他今天白天可能做了什麼事情。

他甚至連自己偷偷配的鑰匙都全部藏了起來,為的就是不想被發現任何可以證明,乃至有可能被聯想到自己曾不在書房的蛛絲馬跡。

他聽著春雨遠去的腳步聲,才開始在床上輾轉反側起來,痛苦,迷茫,苦澀……種種心情在心中交織。

白天一直積蓄在眼眶裡的眼淚似乎也要憋不住了,即將噴湧而出。

但是他在黑夜中甚至不敢大喘氣,怕被其他人聽到。

說實在的,此時的他有些草木皆兵,生怕自己一點點的行為就被聯想到什麼,不過他畢竟年紀還小,而且剛剛經歷了幾乎可以說是摧毀了自己生活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周寧躺在床上,壓抑著嗚咽聲,不過饒是如此,聲音還是不可避免地越來越大,但好在周翊和秋葉都在書房,其他三人也都不在家裡,周瑾早早睡去,因此並沒有人看見他的脆弱。

周寧想忘掉自己白天看到的一切,但越是這樣,記得越清晰,甚至連帶著回憶起了自己和春雨,和家裡人的美好生活。

可這些都是假的。

隨著記憶越來越多,越來越清晰而繁雜,周寧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要炸開一樣……

可是記憶還在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就像火山噴發一樣,一發不可收拾,浩浩蕩蕩,沖刷著他的大腦和靈魂。

他抱著自己的頭,悲傷又痛苦地蜷縮在床上,在床上扭曲著,蠕動著。

我快撐不住了……

我的腦子要炸開了……

就在他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間,他感覺真的有什麼東西碎了。

與此同時,自己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很明亮,卻很柔和的光源,在漆黑的房間裡飄著。

他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浮在空中的,閃著七種色光的短棒。

周寧不知道那是什麼,但還是顫巍巍地伸出手,努力向它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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