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殘洗漱完畢,提起破風劍,便出了門。

門外,旭日東昇,天地一片血紅。

微風輕拂,清晨透著涼爽。

清水櫻站在大院之中沒有說話,一身白衣,亭亭玉立。

她手中拿著包袱,是衣物和食物。

雖然已經提前說了不需要,但她還是準備了。

傅殘笑了笑,拿起包袱便往後山而去。

後山不高,卻是東瀛著名的聖山,因為山上有人。

一個可以影響東瀛的人,一個時代最頂端的偉岸身影。

傅殘沒有心急,一步一步往前,步子不快,但是很穩。

期待這一天已然太久,他很激動,卻又下意識放慢了步伐。

後山沒有開發,甚至沒有路,需斬荊破棘開路,需攀崖而上。

風很急,常人已睜不開眼。

傅殘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該往哪個方向,他不知道清水雄在哪兒。

他順著風走。

風從西邊來。

他走到的盡頭。

是一處山崖,風從山崖另一邊來。

崖下是水,洶湧的海水。

頭頂是雲,此處已是山巔。

傅殘不禁笑了,這個地方,簡直是風水寶地。

有風,有烈日,有驚濤駭浪,是感悟自然最佳的地方。

崖上平整光滑,石塊鋪地,了無草痕。

兩塊巨石穩穩佇立在峭崖之巔,一方一圓。圓在前,方在後。

沒有看見清水雄,傅殘並不心急,開始仔細觀察這兩塊石頭。

方石上面,隱隱有一個凹坑,凹陷之處奇特,彷彿正有一個人,坐上上面打坐。

圓石很圓,圓到沒有一絲稜角,這顯然是人為的。

只是傅殘明白,圓到這種地步,幾乎沒人可以做到。

這不單單是武功可以做到,這需要對大道有很深的領悟。

大道是什麼?沒人能說得清楚。

傅殘心有所感,緩緩回頭,只見一個蒼老的身影已然站在身後。

他身材矮小,一身布衣,滿臉皺紋,鬚髮皆白,整個人除了老沒有任何一絲不凡。

而就是這麼一個不起眼的身影,卻是東瀛歷史上第四個超越天忍的強者。

他看著傅殘,微微一笑。

這一笑,臉上的皺紋更深了,這每一道皺紋,彷彿都代表著他每一個驚心動魄的傳奇故事。

他眼睛很小,卻無比深邃,傅殘只看了一眼,就彷彿要沉醉進去一般。

他眼中有大海,無垠的大海。

有藍天,遼闊的藍天。

有星空,沒有盡頭的星空。

這裡所能看到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看到了。

傅殘沒有說話,只是深深鞠了一躬。

清水雄點了點頭,道:“看到那個圓石了嗎?”

“嗯。”

“夠圓嗎?”

“夠圓,沒有一絲稜角,也無法再動。”

“噢?”

傅殘道:“彷彿動一刀,便不再圓了。”

清水雄道:“圓石有幾個圓?”

“無數個。”

“大道有多少道?”

“無數道。”

“你懂道嗎?”

“不懂。”

清水雄笑了,緩緩走來,看著天邊的紅日,道:“這圓,是我三十多年前斬出來的,這個圓,讓我成功悟出了虛空十三斬。”

傅殘沒有說話,只是聽著。

清水雄道:“武學沒有止境,但我已走不動了,因為,我也認為這個圓無法更圓了。”

傅殘皺著眉頭。

清水雄道:“你經脈盡斷,丹田破碎?”

“是。”

“內力盡失?”

“是。”

“內力去哪兒了?”

“腦中。”

“腦子裡可不能裝內力。”

“但腦中有道。”

清水雄笑道:“經脈盡斷,丹田破碎,我幫不了你,沒人能幫你。”

傅殘道:“靠我自己?”

“不錯。”清水雄道:“任何靈丹妙藥都不可能修復丹田,就算能修復經脈也不可能修復丹田。所以,只有靠自己。”

“我沒有內力,如何修復?”

“用腦子。”

“道?”

“對。”

傅殘皺眉道:“可是我不懂道。”

清水雄笑道:“你知道這裡可以看到什麼嗎?”

傅殘抬頭一望,緩緩道:“天空,大海,高山,太陽。”

清水雄道:“不止,遠遠不止。”

他看著周圍,笑道:“這裡可以看到大海,但大海有變化,有風平浪靜,有巨浪滔天,有潮汐演變,有魚群遨遊。”

“這裡可以看到天空,但天空有變化,有烏雲蔽日,暴雨傾盆,有風和日麗,碧空如洗。有閃電,有彩虹,有星辰,有日月。”

“而月又有陰晴圓缺,有歲朝殘損,雨有大雨小雨,雲有烏雲白雲。就算是太陽,也有朝陽夕陽,正午烈日。星辰也有變化,有律動。”

“高山有植被,植被有四季,春有鳥語花香,夏有枝繁葉茂,秋遊殘葉寥落,冬有大雪紛飛。”

“天地萬物,無時無刻不在變化,任何東西都有規律。”

“你坐在這裡,可以感受到太多東西,風雨雷電,星辰日月,春夏秋冬,寒冷與酷熱,寂靜與喧囂。”

傅殘眼睛愈發亮了,看著周圍,彷彿世界都不一樣了。

清水雄道:“當你有一天,能夠讓這個圓石變得更圓,你的武功,自然就回來了。”

“多謝前輩指點!”

“記住,道法自然,一切不可強求,靜,則靈,燥,則無。”

“是。”

清水雄笑了笑,道:“你是我的有緣人,有空去東邊百丈的石壁看一看,那裡有我對忍道的所有感悟,或許對你有用。”

“是!”

清水雄走了,他把這片天地交給了傅殘。

傅殘坐下了,坐在了方石的凹陷之上。

他知道,這是清水雄坐過的地方。

破風劍,在他的旁邊,已然拔出,插在方石之上。

先天造化功就擺在身前,偶爾一觀。

他緩緩閉上眼,整個人陷入寧靜,世界,是用心去看的,不是用眼看的。

時間如白駒過隙,匆匆流逝,一晃半年已過。

清水櫻提著一個大籃子,輕輕地放在石壁之前,籃子之中有實物,有衣物。

她已記不清第幾次過來了,反正每兩三天她就會來一次,然後看著百丈之外,懸崖邊上,那一動不動的身影。

半年了,每次過來,他都坐在那裡。

他有時會吃飯,有時不吃。

但沒有內力的他,肯定是堅持不了多久的,肯定是會吃飯的。

只要等,他總會過來,一邊吃飯,一邊看著石壁上的忍道感悟。

但清水櫻沒有等,她只是放下食物和衣服,看上這麼一會兒,便離開了。

她不願打擾傅殘,她不願他分心。

她知道,這是傅殘人生最關鍵的時期。

她認為,自己只要做好一個女人應該做的東西便可。

她相信,自己的付出會有回報,傅殘,會記得。

她每次過來,看到那些吃過之後的空碗,穿髒了的衣服,總會有一種莫名的滿足感。

她總會笑,笑的很開心,不知何時,她已愛的這麼深了。

而傅殘,這半年,經歷了太多。

他經歷了狂風暴雨,經歷了陰雨綿綿,經歷烈日暴曬,甚至經歷了一次地震。

這些東西看似沒有什麼,但他心中那冥冥之中的感覺,卻愈發深刻。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只是人對這個世界的感悟,人在這個世界的地位。

他一遍又一遍的翻看《先天造化功》,一次又一次地沉浸在那些圖畫之中。

他不斷回憶著《荒劍殘經》百字劍道,不斷模擬著黑白兩道人影的劍法。

不斷默唸著《紫虛內經》心法,回憶以前的每一次突破和戰鬥。

他不僅在感受這個世界,也在回顧以前的經歷。

一次次驚心動魄的遭遇,一個個不可戰勝的困難。

一段段刻骨銘心的感情,一個個難以忘記的人。

縱使是吃飯換衣,他也沒有閒著,仔細思考著石牆之上的忍道感悟。這是區別於大明武學的另外一種武學。他嘗試用自己的感悟,找到忍道與大明武學的共通之處。

他時時刻刻都在感悟。

先天造化功,像是一個永不枯竭的源泉,充滿著無盡的智慧。

透過先天造化功來感悟世界,透過身體對周遭的感悟來了解世界,並用這些感悟,來找到《荒劍殘經》、《紫虛內經》與忍道的共同點,這個共通點,便是武學的本源。

便是大道!

同時,他也思考著,把這些東西,招式,心法,用先天造化功融合起來,形成自己獨特的劍道。

時光荏苒,又過了一年多。

這一天,東瀛很熱鬧。

因為是中秋,團圓的日子。

圓月高懸,大地一片銀光。

清水櫻悄悄跑上山來,站在石壁旁,看著前方那道身影,眼中散發著無言的溫柔。

一年半了,他還沒有成功嗎?

他知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

他知不知道,有很多人正等著他?

清水櫻深深嘆了口氣,剛要回頭,忽然身影頓住,不可思議地看著前方。

只見明月之下,傅殘盤坐在方石之上一動不動,而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綠色光芒,不知從何處而出,不斷衝入他的體內。

狂風呼嘯,圓月皎潔。

一道道綠光,彷彿帶著無限生機,匯成一柱柱氣流,源源不斷地衝進傅殘身體。

她瞪大了眼,強行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出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綠光終於沒有了!

而她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一股難以形容的氣勢,忽然從傅殘體內爆發出來!

那股滔天的氣勢,像是堵了兩年的洪水,頃刻之間衝破封鎖,鋪天蓋地席捲四周。

一股股紫色的內力湧上高天,幾乎要蓋住明月,周圍大地頓時裂出無數道裂縫,整個後山彷彿都在顫抖。

白光一閃,清水雄頓時出現在清水櫻身旁,沉聲道:“成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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