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書房靠崖而建,共有兩層,藏書無數,章龍象幾乎每一個白天都是在這裡度過。

要支撐一個巨大的商團,一個富裕的門派,他每天至少要做七八個決策。

門前是一個人造池塘,塘中假山層層,佈局有致。碧水之上,是層層疊疊的青綠荷葉,或貼於水面,或嫋娜破水升起,亭亭而立。

清風徐來,荷葉搖曳起舞,身影曼曼,當真美麗至極。

而此刻已是黃昏。

彷彿這碧塘荷葉,也多了幾分衰色。

忽然,狂風大作,水波盪漾,荷葉輕搖,清透的水珠在葉面上不斷翻滾,最終滑落而下。

三道身影在剎那間跨入庭院,穩穩落在地上,一股氣勢自他們體內而起,如波浪板擴散開來。

於是荷葉搖擺愈加劇烈,水波愈加澎湃。

緊接著,兩大護法,八大堂主,都已站在陸帆遠等人身後。

陸帆遠抬眼朝書房而望,只見荷塘對面,書房門口,一個肥胖的身影正提著毛筆,在書桌之上寫著打字。

陸帆遠頓時笑了:“章莊主好興致,這種時刻,還能有興趣附庸風雅。”

章龍象右筆如椽,刷刷划動,頭都不抬,只是笑道:“陸當家遠道而來,是打算親自支付欠下我的那八千兩物資之款嗎?”

陸帆遠緩緩搖頭,森然道:“將死之身,猶言春風,八大堂主阻止侍衛增援,兩大護法隨機應變。殺!”

話音剛落,八大護法已然從各個方向守住此地。而宗師高手尚未動身,只見章龍象忽然拿起桌上墨漬未乾的白紙,上面四個大字如龍如蛇,欲欲而飛,赫然是:“守株待兔!”

陸帆遠眉頭一皺,道:“章莊主好像很有把握?難道你認為今日你死不了?”

章龍象嘆聲道:“老夫已等待多時了,陸當家不妨出手試試。”

陸帆遠雙眼一凝,沉聲道:“有些不對,老二,你試試!”

羅東青冷笑道:“能有什麼不對?中天閣那邊動靜那麼大,章震南一定在那邊!”

“章老兒!受死吧!”他怒吼一聲,頓時內力一湧,身影急閃而出,想要直接跨過池塘,擊殺而去。

他輕功確實不凡,十丈池塘,他根本無需借力,內力狂湧間已然跨過一半。

而就在此時,一個偉岸的身影忽然從假山之下拔地而起,身如蒼鷹,氣勢如虹,一掌直接朝羅東青拍來。

羅東青臉色大變,身影強行一頓,右掌疾出,強大的內力頓時迎了上去。

二人幾乎在剎那間便交上了手,掌力呼嘯,身影急閃,幾個呼吸之間已對拼十餘掌。

一股股殘餘的內力射入池塘,擊起漫天水花,荷葉碎裂,青綠漫天。

羅東青懸空無法借力,只得一掌逼退這人,倉皇而回。

陸帆遠臉色陰沉無比,咬牙道:“排山掌宗燕北山!你何時成了章龍象的走狗!”

燕北山立於假山之上,面無表情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雖然算不得光明磊落,但至少比你這匪徒要強。”

“哼!”陸帆遠冷哼一聲,不屑道:“只怕你沒命花這筆錢!老二,影鼠,兩人拖住他,老夫先殺了那章龍象再說!”

“好!”

羅東青和影鼠對視一眼,二人同時飛身而起,朝燕北山撲將而去,在空中聯手打出一道無匹的掌力。

燕北山臉色鄭重,右腳一蹬,踏碎一塊山石,身體如炮彈一般激射而出,口中大吼道:“排山掌!”

只見他雙掌一併,全身白光爆射,齊手朝前一推,一股強大的力量頓時湧將上去。

三人合拼一掌,發出一聲驚天爆響,水花四濺,四周青瓦滑落,摔在地上發出啪啪碎聲。

燕北山悶哼一聲,不敵而退,口中低吼道:“看什麼熱鬧?還不出手?”

話音剛落,一個漆黑的身影不知從何處而出,竟然快到令人看不清楚,只見黑芒一閃,一道雪亮的光芒已然把影鼠掩蓋住。

影鼠本是刺客,以速度見長,反應敏捷,剎那間匕首已在手中,幽藍之光急閃,擋住這致命一劍。

而劍匕相擊,爆出一團熾烈的火花,而對方第二劍已然出手。

好快的劍!

影鼠護體內力一湧,匕首連連揮動,不斷擋住對方的致命殺手,鏗鏘之聲不絕,火花不斷。

他的心也愈發慌張,一寸短一寸險,照理說自己應該更快才是,而此刻卻被對方牢牢壓制。

羅東青見他不斷後退,幾乎難以吃撐,連忙飛身上前而助。只是想法歸好,卻被燕北山一掌截下。

“找死!”影鼠怒吼一聲,終於忍不住爆發,手中匕首藍光大作,剎那間一刺出數十下,只見一道道藍色鋒芒璀璨無比,章龍象相隔甚遠仍覺遍體生寒。

而黑色身影卻是毫不慌張,嘴角微翹,冷笑一聲,手中長劍轉舞,靈活無比,死死壓制住藍光,竟然讓其一道芒氣也沒能射出。

於是兩人都被對手死死壓制,一腔怨氣揮散不出,只得退了回來。

章龍象眯眼笑道:“陸當家,看來你還是殺不了我。”

陸帆遠死死咬牙,沒有理會冷嘲之語,恨恨道:“蓑衣劍宗柳重州!你乃劍門關外出世劍宗,不在蜀道練劍,為何來趟這灘渾水!”

這人身穿蓑衣,頭戴斗笠,手中提著一把三尺鐵劍,臉色冷漠,道:“雖然出世,卻仍免不了吃喝。我已白吃白喝章莊主很多年了。”

“虛偽!”陸帆遠厲聲道:“你以為你擋得住我嗎?別人怕你蓑衣劍法,我陸帆遠可不怕!”

柳重州臉色依舊不變,冷冷道:“陸當家的劍芒之網,我也早想領教了!”

“不自量力!”陸帆遠怒吼一聲,忽然低聲道:“這兩人武功高強,尤其是蓑衣劍宗柳重州,劍法造詣極高,兩大護法也上,你們能拖多久是多久。”

“是。”

於是羅東青二人再次出手,風刃、北鳴外圍騷擾。四人全力而出,招招陰險,這才勉強拖住這兩大幫手。

而陸帆遠不再猶豫,長劍一震,劍尖頓時蕩起一圈白色氣浪,朝柳重州二人捲去。

柳重州兩人臉色一變,連連退後,陸帆遠身影一閃,飛速跨過池塘。身影未落,一劍而出!

一道璀璨的劍芒驟然激射而出,空氣發出一聲嗚咽,彷彿空間都被刺透!章龍象的臉上已然透著慌張。

畢竟是一個凡人!

畢竟是一個身無寸武的胖子商人,膽識雖有,卻終究未曾見過如此場面。

陸帆遠臉上已然露出殘忍的笑意,他彷彿已然看到章龍象人頭落地的畫面!

章龍象顯然知道自己的行蹤與部署,但他卻想不到,最關鍵的章震南被辜仇拖住!

陸帆遠臉上露著笑意,甚至已然準備加入羅東青的戰團。

而他的笑容很快凝固,只見三把雪亮的飛刀,忽然從書房之內飛出,速度快到極致,頓時迎上自己這道強大的劍芒。

三把飛刀,成一條直線而來,收尾相接,顯然不是一手而發,而是三把連發!

天下誰又這麼出色的暗器手段?能夠三把飛刀相接,成追星趕月之勢?

他心中頓時有了答案,一股前所未有的惶恐忽然湧在心頭!

第一把飛刀被劍芒斬落,第二把飛刀擊偏劍芒,第三把飛刀硬生生把劍芒擊碎!

陸帆遠怒吼一聲,身影頓時落在地上,咬牙朝章龍象刺去!

而就在此時,又是三道暗光激射而來,速度快到極致,分別對應著自己的喉嚨、胸口、下身。

快而準!且力道無窮!

陸帆遠不得不停住身影,用劍抵擋!

章龍象的額頭已有汗水,但看見陸帆遠的表情,卻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陸帆遠不禁仰天大吼道:“唐少雲!我與你何怨何愁!你要如此壞我好事!”

一個蒼老的身影走出書房,鬚髮花白,眼小唇薄,看起來三分和氣,七分陰險,笑道:“陸當家劍法果然卓絕,我這小小暗器,還是傷不得你。”

陸帆遠喘著粗氣,大聲道:“你!你乃堂堂唐門掌舵,一派之主,怎麼能為章龍象所用?你們可是對手啊!”

唐少雲眯眼笑道:“若無利益,老夫當然不會摒棄前仇。”

陸帆遠瞪眼道:“章龍象的話你也信?你這六十多年白活了嗎?”

“為什麼不信?章莊主雖然手段毒辣,但可從未有過失信之舉,相反你陸當家......哼哼......”唐少雲陰笑著說道,心中卻是暗暗失望,本來他心中確實有其他想法,但看到青城山掌教那一刻,便消失得乾乾淨淨。

唐門沒落早已是現實,雖然有龍象山莊打壓的緣故在內,但更大的緣故還是因為門中內鬥傷了根本。此刻,有悠然子在,陸帆遠翻不起什麼風浪了,只能希望章龍象講誠信,歸還自己那十七間商鋪。

陸帆遠心中急切無比,但也完全沒有絕望,他還有底牌,只要在章震南騰出手來之前解決問題,便可脫身!

不能再等了!

陸帆遠低喝一聲,不言不語,手中長劍一閃,一道白浪頓時朝唐少雲而去。

唐少雲彷彿早就知道陸帆遠有次一招,臉上掛出一個冷冷的笑容,大手一撒,只見銀光閃閃,無數銀砂激射而來。

這種鐵砂極為細小,但顆顆劇毒,決不可沾上一點!陸帆遠不敢大意,連忙後退,手中銀白的長劍忽然顫抖起來。

接著,整個長劍都被璀璨的白光所掩蓋。一股駭人的威壓頓時從陸帆遠體內洶湧澎湃而出。

唐少雲眉頭一皺,低吼道:“劍芒之網,姓柳的,我不是對手,要不你來!”

那天,柳重州把影鼠打的節節敗退,一把收起長劍,也不答話,直直朝陸帆遠而來。

“無知狂徒!”陸帆遠厲吼一聲,手中長劍連連劈動,劍芒竟然沒有激射而出,而是懸於身前。

剎那間幾十劍已然劈出,半橫半豎,形成一張劍芒之網,在空中散著白光。

接著,陸帆遠大喝一聲,白光忽然一變,竟成了**的金光!

一時間,劍網的威勢再次攀升,璀璨的光華幾乎不可直視!

“佛家印法?”一個年輕的聲音看到這一幕忽然脫口而出。

章龍象抬眼一看,只見一對青年男子並肩飛來,赫然就是傅殘而朱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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