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兩白銀,當然不會再有人來,傅殘幾人一等再等,幾乎已經心灰意冷。

直到第五天!

午時。

天氣炎熱,烈日毒辣。

街上行人已少,空蕩蕩的大街在熱流的籠罩下顯得有些扭曲。

街道的盡頭,一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人緩緩走來,走得不快,但是很穩。每一步彷彿都是經過仔細思量才踏下。

只有歷經生死考驗的人,才能把謹慎鍛鍊成習慣。

滿是泥漿的布鞋踩在石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低響,像是響在傅殘心頭。

傅殘豁然站起!

當他看見這人,就已經知道對方絕對是來找自己的!

或者,是找這把劍的!

因為這人所有的氣勢和目光,都集中在了這把劍身上!

人未至,風已起。

傅殘雙眼微眯,乾裂的嘴唇忽然張開,伸出舌頭快速一舔,眼神直直朝那人投射而去。

但那人沒有停頓,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一步一步,緩緩而來。

沉悶而緩慢的腳步聲響在傅殘心頭,像是一陣陣擊鼓之聲,令他莫名有些煩躁。

街道並不長,但這人像是已走了很久,很久才到。

他就站在傅殘身前三丈之處,面無表情地看著插在地上的破風劍。

傅殘終於開口道:“來了。”

“來了。”

“來做什麼?”

這人淡淡道:“買劍。”

傅殘道:“白銀十萬兩!”

這人道:“十萬兩,黃金!”

傅殘雙眼微眯,道:“你有那麼多錢?”

“沒有。”

“不賣!”

這人沉默良久,緩緩道:“你的頭值多少錢?”

傅殘道:“無價。”

“是否可抵黃金十萬?”

“當然。”

這人面無表情道:“以你的頭,買這把劍。”

傅殘笑道:“頭在我身上。”

這人右手輕輕一抖,一把斷刀頓時顯露出來,道:“我馬上就取下來。”

傅殘瞳孔一陣緊縮,死死盯著這人手中的刀,是斷刀!呈暗青色,彷彿是青銅打造。

好刀!

傅殘心中不禁感嘆,此刀雖是斷刀,但僅那平整的刀面,完整的反光,就能證明,這是好刀!

他冷冷一笑,腦中忽然想起此人身份:青刀斷臂獨孤雄!

此人刀法卓絕,名震江湖,一把青銅斷刀戰遍中原,也不知道殺了多少強者。二十多年前,此人在各大門派六名宗師高手的追殺下失去了下落,誰都以為他死了,想不到他會在今日出現!

傅殘道:“堂堂青刀斷臂獨孤雄,也會為了一把劍殺人?”

獨孤雄的臉色並沒有變化,只是淡淡道:“這不是普通的劍!”

傅殘笑道:“當然不是,不然也不值白銀十萬!”

“它沒有價格!”獨孤雄緩緩說道,右手忽然一抬,只聽空氣刷地一聲,竟然朝著傅殘瘋狂湧來。

傅殘眉頭一皺,身影不退,衣袍在狂風中飄揚,凝聲道:“好純粹的刀意!”

獨孤雄淡淡道:“走,或者死!”

傅殘緩緩搖頭。

獨孤雄臉色一凝,右手一震,青刀一翻,一道雪亮的刀光頓時當頭斬來。

傅殘臉色一變,只覺這一刀氣勢無窮,如龍象齊撲,萬馬奔騰,彷彿整片天地都只剩下這驚天一刀。

“老傅!不可力敵!”司空攬月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的同時,傅殘身影已然閃開。

只見刀芒刷地斬過,鏗鏘一聲,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出現在大街之上。

傅殘和司空攬月對視一眼,額頭冷汗直流,好強的刀意!除了令狐丘,他生平從未見過如此氣勢磅礴的一刀。

好個青刀斷臂獨孤雄!此人,恐怕遠在侯虛白之上!

雖只是宗師,但內力強大,氣勢如虹,恐怕早已步入絕巔。天下宗師,傅殘所見過的,也就青龍和死去的沈百重能與之一戰!

宗師絕巔高手啊!

傅殘吞了吞口水,想不到第一個出現的,就是如此強大之人。

獨孤雄道:“你不是我的對手,留下劍,走!”

傅殘道:“可以,但我需要一個理由!”

“什麼理由!”

傅殘道:“你為什麼要這把劍!”

獨孤雄沉默頃刻,道:“因為這把劍曾經殺了六個人!”

“你要報仇?”

獨孤雄搖頭道:“那六個人,追殺了我整整十一天!”

傅殘忽然笑了,笑得無比燦爛,咧嘴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不管你誰,也不管你是如何得到這把劍的,不殺你,已是最大的恩賜。”

傅殘笑道:“我姓傅。”

“什麼?”獨孤雄臉色微變,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傅殘一臉得意,像是個二世祖般,笑道:“我叫傅殘,我的父親,叫傅寒風。”

獨孤雄渾身一震,腦袋轟然一炸,整個人像是呆滯了一般,愣了半晌才結巴道:“不、不可能!他、他怎麼會有後人?”

傅殘偏頭一笑,道:“你不行可以去問傅寒雨,我才和他見過,何況冒出傅寒風子嗣,並沒有什麼好處吧?”

獨孤雄沉默良久,深深吸了口氣,一雙深邃的眼睛死死盯著傅殘,忽然跪下身去,沙啞道:“獨孤雄,拜見恩公後人!”

說到最後幾個字,他的聲音已然哽咽,熱淚盈眶。

傅殘臉色一慌,連忙上去扶他,急道:“前輩這是做什麼?傅殘有何資格當這一拜啊!”

獨孤雄抱著拳頭,跪下的身影依舊高大,猶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上面盡皆刻著“恩義”二字。

他顫抖著聲音道:“當年我遭六大宗師高手追殺,深受重傷,內力盡去。是恩公提劍趕到,在沒有把握戰勝的情況下救我性命,拼死擊殺六位宗師。”

“之後他又以重傷之軀幫我打通經脈,恢復內力,恩同再造。我有心尋他,卻無意得知他已死於倭寇之手!”

說到這裡,這個魁梧的漢子,霸絕的刀客,已是淚流滿面。

而真正震撼的,還是傅殘,他眼眶溼潤,雙拳緊緊握著。

世上能讓男兒流淚者,唯情而已!

獨孤雄道:“我沒有一天不想為他報仇,但奈何此事已成心魔,讓我一直無法跨入循道兵解。二十多年來,我潛心修刀,只為有一天能滅去歸日谷!”

傅殘緊緊咬牙道:“前輩請起,都過去了。”

孤獨雄大聲道:“請代恩公受我三拜,獨孤雄死而無憾!”

他說完話,把青刀驟然插在地上,一把摘去斗笠,直了直身體,猛然叩拜下去。

一擺,再拜,三拜!

傅殘連忙扶起他,大聲道:“前輩,人死不能復生,振作啊!”

獨孤雄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傅殘,欣慰道:“當我聽到有人當街賣劍,劍名破風,喊價十萬之時,便星夜趕來。沒想到竟然能夠見到恩公後人,真是蒼天有眼啊!”

“前輩心誠......”傅殘話剛出口,忽然只覺汗毛倒豎,頭皮發麻,一股寒意籠罩全身。

回頭一看,只見一道磅礴的掌力已然而至。

“走開!”獨孤雄一把拉開傅殘,手中青刀一閃,刀芒驚天,氣勢無窮,頓時斬碎這道掌力。

傅殘滿臉冷汗,心中發涼,這道掌力威勢無窮,力量龐大,顯然不是無名之輩可以擊出。若真毫無防備,實實捱了這一掌,就算不死也得殘廢。

獨孤雄顯然也知道這一點,眼中殺意騰騰,厲聲道:“藏頭漏尾,當老夫不知道你在哪兒嗎!”

他說話的同時,手中斷刀一翻,一道雪亮的刀芒頓時朝著二樓一個窗戶激射而去。

強大的刀芒捲起空氣巨浪,呼嘯已至,而就在此時,木窗驟然開啟,一道強大的掌力頓時洶湧而出,硬生生抵住了這驚天一刀。

獨孤雄一字一句道:“滅龍掌法!你是高天闊!”

“哈哈!斷臂的不愧是老江湖,這麼輕易就認出高某了!”一聲長笑自窗內而出,傳遍大街,傅殘只覺血氣翻湧,內力幾乎遏制不住湧出。

好強的內力!

傅殘頓時運起《紫虛內經》,一股股道韻很快便讓自己平復下來。

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自視窗飄出,如鬼魅一般,速度快到極致,剎那間已拍出數掌!掌掌都有破空之聲!

“老夫在此,豈由你放肆!”獨孤雄冷哼一聲,右手輕輕一轉,斷刀霎時光芒大作!

接著驟然斬出一道驚天動地的刀芒!一刀而出,天地失色,風雲變幻,空氣不斷狂湧,連連爆炸。

強大的氣勢傾軋而過,摧枯拉朽,頓時把這數道掌力全部碾碎。

高天闊面色一變,身影疾退之間雙掌猛然向前一推,打出一道無形氣牆,想要把強大的刀芒擋住。

一聲驚天巨響傳來,只見氣牆驟然崩潰,強大的氣浪把周圍房上的青瓦紛紛掀起。

高天闊連退數步,面色一陣潮紅,這才穩住身影。

獨孤雄冷哼一聲,眼中透著強大的自信。

高天闊深深吐了口氣,森然笑道:“好強大的刀意,同是宗師巔峰,我卻遠不如你。”

獨孤雄傲然道:“循道兵解之下,誰也別想擊敗我獨孤雄!”

高天闊臉上透著陰森,寒聲道:“如果,三個人呢?”

話音一落,傅殘臉色微變,連忙朝後一看,只見兩個偉岸的身影已然大步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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