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空楚河看著眼前那水光瀲灩的西湖,那一艘艘畫舫,那斷橋殘陽,不禁緩緩嘆了口氣。

他站在高樓之上,憑欄而望,西湖十景,盡在眼底。

一襲月白色長袍,長髮披散,鬍渣隱約,衣襟微微敞開,露出強壯堅實的胸膛,一股淡雅中帶著粗獷的氣質油然而生。

他身影一縱,飄然而下,跨過數十丈水面,穩穩落在一座畫舫之上。

畫舫之中,一個人,已然等了很久了。

木一刀緩緩倒了杯酒,輕聲道:“湖光山色,水天而絕,西湖果然如畫,只可惜沒能早來幾步,看不到十里荷花。”

空楚河緩緩坐下,道:“大好河山,卻要承受一場無妄之災。”

木一刀嘆了口氣,慨然道:“不破不立,你看遠處,那隱隱青山,巍峨聳立,誰又知道,上面竟是一群無惡不作的魔徒呢!”

空楚河抬眼一望,只見朦朧之間,一座高山隱約而望,氣勢無窮,雄壓群山,赫然就是名震江湖的黑蓮魔山。

他淡淡道:“自三年前大理林家覆滅以來,江湖便陷入腥風血雨,無數無辜之人慘死,門派覆滅。是時候了,黑蓮教,該滅了。”

木一刀豁然站起,道:“如果說始皇玉璽只是一個表態,那麼滅這黑蓮魔山,便是真正的開戰號角了。“

空楚河道:“從江湖開始,肅清江湖,團結一致,才有贏的把握。”

木一刀沉聲道:“這麼說,我近期要走一趟落陽坡了?”

空楚河搖了搖頭,道:“那邊倒是不急,現在重要的是,陰煞的魁首到底是誰,他的勢力有多廣,這個是當務之急。”

木一刀皺眉道:“你在擔心陰煞關鍵時刻反水?”

“目前來看,是在同一戰線,但,一切必須萬無一失。”

“你不是一直在查嗎?”

空楚河道:“不錯,但那個人一直沒有現身,而陰煞又足夠隱秘,我們沒有進展。”

木一刀道:“那這次黑蓮魔山?”

空楚河輕輕一笑,剛要說話,忽然站起身來,眼中透著驚喜,道:“看來我們想多了,走!出去看看!”

木一刀皺著眉頭立馬站起,兩人並肩走出船艙,就站在這船頭之上,迎著惠風,看著前方。

一個身穿蓑衣、頭戴斗笠的船伕撐著小船在湖面滑行,只見他竹竿一撐,小船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速而來,幾乎眨眼間便已至跟前。

在木一刀疑惑的眼神下,船伕身影忽然一閃,便到了夾板之上,對著兩人緩緩點了點頭。

空楚河笑道:“天下第一殺手,塵埃。”

塵埃緩緩低頭,道:“在碎空樓主面前,沒有天下第一。”

木一刀疑惑之色瞬間盡去,大笑道:“原來是殺手塵埃,鄙人雖不在江湖,但你的名字,卻是如雷貫耳,久仰!久仰!”

“王爺豪邁,在下不敢當。”塵埃抱了抱拳,道:“我此次來,是奉上魁首親筆書信一封!”

他說著話,從懷裡掏出一封紙信,上面赫然寫著:“空兄親啟。”

空楚河微微點頭,接過信來,緩緩低頭開啟一看,頃刻之間,頓時渾身一震,驚駭吼道:“什麼!”

木一刀臉色微變,他見慣了空楚河的淡然與從容,相處這麼多年,還從未見到過他如此震驚的表情。

他從來淡然置若,就算情況再差、局勢再兇險,都不足以令他驚聲變色。而現在,僅僅一封信,寥寥幾個字,便讓他驚駭至此。

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空楚河眼中透著凌厲,短暫的震驚過後,忽然仰天長嘯,一股強大的氣勢自他體內湧出,不斷蔓延,整個西湖的波濤都開始洶湧起來。

他大笑道:“大事可成!大事可成!”

木一刀輕笑道:“空先生,到底寫的什麼,竟興奮與此。”

空楚河緩緩把信遞給木一刀,道:“先生還是自己看吧!”

木一刀皺著眉頭,低頭一看,只見信紙上赫然寫著:“百難百劫身難滅,萬毒萬焚破繭生。勾踐尚有嘗膽日,霸王也曾碎釜舟。絕境生機只一線,意決身先江湖前,莫道何年是相逢,不盡胡虜誓不還。”

他豁然抬頭,雙眼瞪得老大,雙手顫抖著把信還給空楚河,眼中盡是激動到極致的興奮。

空楚河臉上也遏制不住笑意,緩緩轉頭看向塵埃,道:“你跟他說,信我看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塵埃微微一笑,點頭抱拳道:“塵埃告辭。”

他說完話,身影一閃,扁舟又緩緩遠去,留下兩個興奮的身影。

木一刀大聲道:“走!喝幾杯!”

“好!”空楚河灑然一笑,道:“陰煞真是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木一刀大笑道:“這就是天命!哈哈!傅兄弟如何了?”

空楚河嘆道:“走得很艱難,每天都在戰鬥,一路從長安已到了廬州,歸日谷的追殺、江湖正義人士的堵截從未停止。”

木一刀微微低頭,重重嘆了口氣,道:“讓傅兄弟陷入如此危險境地,我實在心中有愧,希望他能安全回來。”

空楚河一口飲盡杯中烈酒,笑道:“你到現在還以為他那麼容易死嗎?”

木一刀一愣,忽然大笑起來,道:“就算死不了,也是歷經坎坷,終究還是我木一刀欠他的。”

空楚河淡淡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他是塊好玉,更是塊奇玉。奈何上天給他的時間太短了,他突破的太快,若沒有這些坎坷磨礪,他早就走火入魔了。”

木一刀點了點頭,忽然道:“那麼,這次黑蓮魔山,到底應該怎麼做?江湖事,我終究不如你瞭解深刻。”

空楚河道:“萬毒山莊覆滅,天下著名的醫毒雙絕就此消失,大風堂作為江湖四大門派之首,面對這麼大的事,絕不會置之不理。”

木一刀點頭道:“他們恐怕甚至擔心自己吧?”

“當然擔心,樹大招風,萬毒山莊已然去了,下一個大派,很可能就是大風堂了!”

木一刀道:“傅寒雨這個人,實乃一代豪雄,有手段,有魄力,大風堂上下無一不服。”

空楚河笑道:“不錯!傅寒雨為人仗義,胸懷寬廣,寬容而有原則,但絕非優柔寡斷之人,關鍵時刻,他可從來不猶豫。”

木一刀道:“是啊!當年傅寒風得罪天下武林,犯了大風堂法令,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依法逐出幫派。”

空楚河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十天之內,大風堂精銳必到杭州!”

木一刀驚道:“這麼快?”

“當然要快!必須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才有希望攻下這座高大的城池。”

“那麼,大風堂的力量夠嗎?”

“大風堂乃是江湖第一大派,不缺人,不缺錢,也不缺高手。但面對黑蓮魔山這座東南巨擘,強行攻打,終究還是沒有勝算。”

木一刀皺眉道:“你是說?”

空楚河道:“當然要住他一臂之力,碎空樓人不多,宗師級別的高手還是有幾個的。”

“那一方呢?”

“他們很可能來不及反應!大風堂勢力已經在向西南收縮了,這正是龜縮自保之相。奇士府就算有所懷疑,也會以為大風堂至少要整頓兩月吧!”

木一刀道:“難怪你說傅寒雨可能十日之內便會來到杭州!”

“不是可能,是一定!咱們拭目以待吧!”

“好!”

而此刻,如他們所料,遙遠的桂林,大風堂總堂之內,一個寬敞的廣場之上,一口方鼎正冒著濃濃的白煙,其上一柱成人手臂粗細的巨香正遙祭蒼天。

傅寒雨等二十餘人跪在院中,重重磕了三個頭,緩緩站起,身影筆直地看著天空。

天空之中,兩個縹緲蒼老的身體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瞬間便穩穩落在地上。

他們鬚髮盡白,模樣十分相似,一人揹著一把長劍,動作、表情、打扮都一模一樣。

如果在場有其他門派的老江湖,看見這兩人,一定會驚撥出聲,因為他們便是名震江湖的雙子劍宗。

兩人看著傅寒雨連忙抱拳道:“靳南、靳北,參見堂主!”

傅寒雨扶起二人,然後又後退幾步,跪下身來,大聲磕頭道:“寒雨拜見兩位師傅。”

先行大風堂禮,再行師徒之禮,層次分明。

接著,背後眾人抱拳齊聲道:“吾等參見太上長老!”

所有禮節行完,終於開始說正事,傅寒雨道:“今日,大風堂燒紙點蠟,插香祭天,是為準備替天行道,除邪除魔,還江湖一個朗朗乾坤!”

他大聲道:“大風堂成立近四十年,一直以江湖和平為己任,堅持正義,鋤強扶弱。而今,奸邪橫行,魔徒肆虐,吾等緘默已久,是時候該站出來了!”

靳南、靳北兩位太上長老對視一眼,沉默頃刻,接著深深嘆了口氣。

傅寒雨道:“大風堂所有堂主、護法聽令!”

“我等在!”

“明日一早,即刻出發,目的地,杭州!”

“是!”

傅寒雨道:“諸位,天降大任於斯人也!當勇擔重則,不負大風之名啊!”

大風,代表著自然,代表著天道!

眾人齊聲大吼:“除魔衛道,生死無懼!”

傅寒雨大吼道:“拜!”

眾人渾身一震,對著那方正的青銅大鼎,就這麼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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