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墨曉嫣不會武功,也只有墨曉嫣在遇到剛剛那麼宏大的打架陣仗時特別不淡定,吱哇亂叫。端著熱水,墨曉嫣恨不得一頭栽進去。她什麼時候成了這種拖後腿的人了,不行,要習武!最起碼女子防身術得學點兒。

文秀才看著墨曉嫣臉上的表情一會兒堅定,一會兒又愁眉苦臉,再加上她剛剛的一句話,已經猜到她在想什麼了。

“等孩子生下來,我教你些功夫。”文秀才在墨曉嫣身邊的土地上盤腿席地而坐。

“我的心思是不是超級好猜,怎麼次次都被你們猜中?”墨曉嫣多次被文秀才和蘇碧染猜中心裡所想,不免有些不服氣。

“我沒猜啊,我只是給個提議而已。”文秀才心下一驚,自從這墨曉嫣懷孕後,經常莫名其妙的發火,文秀才都不知道哪裡做錯了。而且大多數情況下都會牽扯出終極問題“你不愛我了”,搞得文秀才頭大。次數多了,文秀才回答墨曉嫣的問題都會變得小心翼翼,就比如剛剛這個問題,要是回答“對呀,單純如你,很好猜啊”,墨曉嫣肯定又會覺得是嫌棄她“一孕傻三年”。還好他機智了一回,只是中肯的建議,應該是最安全的吧。

“奧!你嫌我拖後腿了是吧?”墨曉嫣頓時覺得手裡的白開水不香了,“我謝謝你體諒我是個孕婦哈,還等我生完孩子。”

文秀才心裡叫苦,卻不敢表現出來,趕忙滿臉堆笑湊上前說:“怎麼會呢!我說過要保護你一輩子的,怎麼會嫌棄你拖後腿,我就是看你心情有點小鬱悶,想著會不會是你覺得剛剛面對混亂的場景表現的不夠淡定有點懊惱啊,要是你會點功夫,肯定就會擁有強大的氣場啦。”

“我的心思真的這麼好猜嗎?”墨曉嫣撇著嘴問。

文秀才呆住,怎麼又繞回了原點,他眨巴著眼睛,看著撇嘴皺眉的墨曉嫣,腦子裡極速運轉。

“你我夫妻相處這麼久了,娘子又是心思單純、直爽之人,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為夫要猜娘子心中所想,還不容易嗎?”

“看在你求生欲這麼強的份上,原諒你了。”

文秀才長長的呼了口氣!

“為什麼大家都叫我夫人,你還一直叫我娘子?在你們唐朝,沒出閣的才叫娘子呢,我都快成孩子他娘了。”

文秀才想一頭撞死!當初明明是墨曉嫣自己說她喜歡聽他叫“娘子”,他才一直叫的蘇碧染。他也彆扭了很久,現在終於叫習慣了,墨曉嫣轉過頭來質問他為什麼還管出閣的女子叫娘子。

“原諒她吧,一孕傻三年。”身後傳來蘇碧染的聲音,文秀才如獲大赦。

蘇碧染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肚子疼,趕緊在馬車裡躺了一會兒,聽見了兩人全程的對話。作為一個核心是男人的人,她覺得再不下來調解一下,可能就要爆發一場爭吵了。

“你跟我說的,你喜歡人家叫你娘子,現在不承認了?確實懷孕了好像記憶力下降。”蘇碧染說著話,一揮手,春草趕緊上前端了碗水給她。

蘇碧染下來的正是時候,她話音剛落,一隊捕快就到了。剛剛的打鬥,已然把周圍的人都嚇走了,附近幾個店鋪則是關上門壓根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不知情的人要是看這條街,還以為是一座空城呢。如今捕快到了,附近的人彷彿有人撐腰了一樣,遠一點的敢開啟門看,近一點的,扒門縫看。

一名捕快上前看了一眼,回來跟捕頭耳語了幾句。

“來啊!把他們抓起來!”捕頭一聲令下,所有捕快立馬拔出刀,還迅速對蘇碧染等人形成了半包圍圈。蘇碧染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兵器也立馬亮了出來。雙方勢同水火,劍拔弩張。

“呦!莫非歹人連你們衙門都買通了?”蘇碧染淡定的看著捕頭,冷笑著扔出疑問。她什麼情況都想過,唯獨沒想過會栽倒捕快手裡,明著與捕快打,相當於公然跟當地縣衙作對,傳出去可不好聽。

“大膽婦人!竟敢口出狂言!”捕頭大喝一聲!

“艾瑪你嚇死我了!小點聲能死啊?”這可能是墨曉嫣這輩子最聰明的時刻了,她暗想蘇碧染在這種場合下不好直接亮明身份壓制對方,但是墨曉嫣可以狐假虎威嚇唬這幫小捕快。萬一這幫捕快也是想害蘇碧染的,墨曉嫣自認身份,也正好能幫蘇碧染擋一擋。

沒等捕快反應過來,墨曉嫣繼續說:“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們這縣衙捕快就是這麼辦案的?到地方不分青紅皂白就抓人?知道你跟誰說話呢嗎?”

“我等接到報案,雲來客棧有激烈打鬥。難道不應該抓你們嗎?”捕快一臉嚴肅。

“奧,那你們來了,看見有屍體就抓人啊?”墨曉嫣反問。

“人是你們殺的,不抓你們抓誰?”捕快面有慍色。

“哎呦我去!你怎麼不問為什麼殺他們呀?”墨曉嫣故意挺著肚子往前走了兩步,文秀才趕緊拉住她的胳膊。

“帶你們回衙門,慢慢審問!”

“我呸!帶回衙門,你知道你跟誰說話呢嘛?我可是洛城知府杜弘仁的老婆,你敢帶我回衙門審問?再說了,我還沒質問你呢,去,把你們縣太爺叫來,我倒要問問,怎麼他的治下會有這麼多殺手和歹人出現啊?”墨曉嫣所有臺詞一氣呵成,說完自己還深呼吸了一下。

“僅憑你一面之詞,如何相信裡面就是要害你們的歹人?”捕頭稍有動搖,但立馬又堅定了立場。

“裡面有活口呢,估計就是你們當地人,你們自己進去審問不就知道了?動作快點,我們還要趕路呢!”墨曉嫣說完就又坐回大石頭上了。

捕頭看了看墨曉嫣又看了看蘇碧染,揮手叫了個捕快,耳語了兩句,捕快就跑了。

蘇碧染微微一笑,招呼春草:“把裡面能用的桌椅搬出來一些,用我們自己的爐灶做飯吧。”

蘇碧染的人很快就行動起來了,還貼心的給捕頭放了兩張條凳,可惜,沒有一個人敢坐。

當蘇碧染和墨曉嫣喝上第一口湯的時候,縣太爺到了,看得出出門有些匆忙,幞頭稍微有點歪。

“小縣不知杜夫人駕到,有失遠迎!”縣太爺對著蘇碧染和墨曉嫣的方向行禮,他也分不清哪個是杜夫人。

“大人多禮了!”墨曉嫣不等蘇碧染說話,搶先回了一句,蘇碧染也默許了。

縣太爺找見了正主,忙不迭又行一禮,直起身說:“小縣治下不嚴,手下人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夫人多多原諒!”

墨曉嫣抬起手製止他繼續說客套話,“咱們還是說正事兒吧,都也挺忙的。案呢,是我們報的,有人要殺我們,投毒不成又刺殺,最後呢,被我這幫手下反殺,只抓住了一個活口,綁在柱子上呢。我們呢,也沒什麼意思,就是知會你一聲,至於後面的審訊啊,宣判啊,你自己看著辦。”

縣太爺哪敢多說話,趕緊命人把活口綁好,帶回縣衙大牢關押起來,又命人把客棧裡面的屍體都抬走。

“杜夫人,按照規矩呢,您應該跟我們回趟縣衙,把事情前因後果都講述一遍,簽字畫押。”手下人在做事,縣太爺也沒忘了跟這位大夫人提流程。

“錄口供是吧,在這兒錄也一樣,照樣簽字畫押。就是速度快點,我們要趕路。”墨曉嫣喝了一碗湯,反而覺得更餓了,此時的她急需一些食物來祭自己的五臟廟。

縣太爺位卑言輕,只能讓手下人在現場給夫人錄口供,當然,錄口供這樣的小事,杜夫人怎麼能親自做呢,自然就由手底下的大力代替了。

蘇碧染和墨曉嫣則圍著桌子大快朵頤,兩個孕婦都很餓,雖說伙食不比家裡,也吃的香甜無比。

吃飽喝足繼續趕路,跟縣太爺告別,雙方又說了好多客套話,自始至終,縣太爺都以為墨曉嫣是杜府的大夫人。

“我的大夫人呦,咱們這去京城路途漫漫,難道要一路提心吊膽的嗎?”墨曉嫣半躺在馬車地板上,摸著自己的肚子,懶洋洋的說道。

“應該不會再有了,越靠近京城越安全那是肯定的。”蘇碧染也不確定會不會還有刺殺,但還是小心為妙。

“那前半程呢?”

“剛離杜弘仁地界是最好的下手機會,現在我們已經報了一次官,如果小樹林的屍體也被發現了。一天之內兩起共二十幾條人命的案子,又是在同一轄地,這算是一個轟動的案子了。如果我們走哪,就有人殺到哪,那還沒到京城,我們就出名了。所以這前半程,即便還有刺殺,也不會這麼密了。”

蘇碧染的預測是極其準確的,接下來的旅途中,再也沒有發生過刺殺事件,發生過的最刺激的事兒就是墨曉嫣感受到胎動了,而發生過最多的事就是蘇碧染頻頻嘔吐,常常是馬車再走,蘇碧染猛然從窗戶伸出頭就吐。歷時大半個月,一行人安全的到達了長安城。

由於是官員家眷進城,得去城門登記報備,馬車就在離城門大約五百米的地方等候,大力和老四前去城門駐守的城防營做登記。

墨曉嫣扒在視窗看著宏偉的城門,心裡有種莫名的親切感,感嘆著若不是陪文秀才考試來到這長安城,墨曉嫣也不會看到蘇碧染的詩,若不是蘇碧染當年醉酒題下打油詩,兩人也不會跨時空相認。

“永興坊竟然沒有吃的。”墨曉嫣嘀咕了一句。

“我當年也去永興坊找過吃的,可惜到了永興坊卻發現那是個賣布的地方,最後飯沒吃著,買了好幾匹布,裁了好幾身衣服。”蘇碧染回憶五年前的情形,那時候的她剛剛清楚了人生路上的絆腳石,正高興著呢。

“我還查到過呢!一個賣饅頭大叔說我是第二個去永興坊找吃的的人!聽他的描述,你是第一個。為了找尋你的足跡,我特意去永興坊找了,可惜,我沒錢買布做衣裳。我壓根連那些門都沒敢進去。”墨曉嫣回憶著當天徒步去永興坊的情景。

“所以你就賣藝掙錢?你說你咋想的,就你那兩下子,竟然也有人買賬。”蘇碧染當初打聽到這個女人去賣藝的時候,就多了幾分她就是墨曉嫣的把握,因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唐朝良家婦女,決計不肯上街賣藝的,那可是有辱清白的事情。

“哎對了,你們自己考試用馬車,為啥你小叔子考試還得跟我們拼車?還有為啥你小叔子不跟你公公住長安城,平時不住吧,科考也不住?”

“他又沒掙錢,哪來的錢租馬車?至於他隨我們一起住還有科考住宿,都是為他好,才這麼安排。”

“咱倆這就叫真緣分吧!你要是不為小叔子把每一步都謀劃的這麼細,他也就不會住科考驛,梧桐也就不會知道有我這麼一號人。你有權有勢有人脈,找我方便,反過來我要是找你那就難上加難了,可能得好幾年!”

馬車又動起來了,墨曉嫣趕緊又扒著窗戶往外看起來。再赴長安城,一路雖有驚卻無險;再進長安城,心頭竟有幾分溫情。

長安城裡還是那麼熱鬧,熙熙攘攘的人群、忙忙碌碌的身影。

“我們要進內城,沒城大多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作為殿試考生的家眷,你要注意你的言行舉止。你在賀家雖然不久,但規矩應該也學了一些,若還有不懂的,多問問春梅,儘量別失禮。”蘇碧染叮囑著墨曉嫣,她倒不是怕墨曉嫣失禮丟人,只是覺得作為文秀才的家眷,她應該有個當家主母的樣子,給各位大人留下文秀才治內有方的映像,能側面提升各位大人對文秀才的好感,同時也不要讓別的女子覺得有機可乘。

墨曉嫣正坐在條櫃上,一聽蘇碧染這話的意思,自己表現好了,能給文秀才加分啊,趕緊坐直了身子。利用馬車在外城行走的這段時間,跟蘇碧染請教了一些行走坐臥的禮儀,順便了解一下跟別人怎麼打招呼,怎麼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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