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道理
和顏宇待在清風嶺的挽瀾,他剛和山裡有點子修為的小妖,一起給整個山頭佈下陷阱,順帶加了好幾層的結界。
日頭毒辣,他帶著一身熱意,剛坐下,以手做扇,給自己扇著風降溫。
顏宇給他倒了杯涼茶,還不等他端起來喝,心頭一股不安,隱約的澀感像一隻大手,緊緊覆蓋住他的心口。
那感覺並不痛,可他最是明白是怎麼個事,上一次他也是有這樣的感覺,這代表著時予有了危險。
刷地站了起來,挽瀾紅撲撲的臉,現在嚴肅得可怕。
“怎麼了?”
顏宇不明所以,也跟著站起來,詢問著。
“瘋女人這是又遭遇了什麼?”
分明幾個時辰之前,他還收到瘋女人的回信。
信上說了,她也已經動身前往妖界,不久就能會合了。
可是現在,挽瀾捶著自己的胸口,試圖捶散心口處的不安感。
顏宇知道他口中的“瘋女人”指的是時予。
他著急的口氣,讓她也不免跟著心急起來,只是他話裡的“又”是什麼意思?
不過眼下,她顧不上詢問,因為面前的挽瀾已經往外面衝了。
“不行,我要去找她,看看她究竟是怎麼了,我心慌得厲害,瘋女人肯定傷得很重,我得去找她!”
“你先不要衝動。”
顏宇一把拉住他,勸告道:
“時予既然來了信,叫我們在這裡等著,那我們就要照做,不然到時候她來了,我們不見了,那不就錯過了。
而且,我相信她會沒事的,你也一樣,不是嗎?”
時予的信裡交代了,務必懇請他們協助清風嶺,找到這陰溝老鼠。
“可現在時予有危險!”
挽瀾不自覺提高音量,刺耳極了。
顏宇身子僵住,拉著他的衣袖的手,用力到變形,惹來焦急中的挽瀾側目。
察覺到他的眼神,顏宇鬆了手,微微背過身,悄然調整呼吸。
“可是挽瀾,眼下我的身子已經沒法來回奔波了。
你若走了,萬一那兇手又出來作亂,憑我這副病軀,如何抵抗得住,遑論保護好其他小妖。”
說著,她悶聲咳了起來,像是忍耐了好久一樣。
她的話以及她的咳嗽聲,成功讓挽瀾沉默下來。
他們到妖界也不過幾日,清風嶺的確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只是山裡溼氣難免重了些,儘管夜裡他會加高顏宇屋裡的溫度,但她這幾日的臉色的確變得愈發蒼白。
時予給他的任務,是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她的安危。
可是——
挽瀾閉緊眼睛,心裡不停地做著掙扎。
一面是和自己結契的主人,一面是主人給的第一個任務,況且,這整個清風嶺上的精怪足有千數。
倘若他真的離開了,正如顏宇所說,萬一到時候那真兇趁機出來,到時候他又該如何面對?
在挽瀾糾結的時候,側對著他的顏宇同樣在煎熬。
對不起。
她低著頭,在心裡默默對挽瀾說了抱歉的話。
她利用了挽瀾。
在無人在意的角落裡,顏宇的手攥的極緊。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法再支撐她走到鍾靈山,她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她很清楚,倘若今天把挽瀾放走了,單就靠她自己,根本無法走出清風嶺,因為沒個三五日,挽瀾是絕對回不來的。
所以她必須留下他,也必須儘快離開這裡,即使兇手還沒有找出來,哪怕她也答應了要幫清風嶺抓住真兇,可……
深深吸一口氣,事發突然,父親交代她的事,比一切都重要。
那是關乎四洲的大事,她不能在耽誤下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
顏宇一遍遍在心裡重複,為得不光是挽瀾,還有時予,更有整個清風嶺的小精怪。
他們在這裡幾日,那些小妖精待他們倆個,真的很好。
知道她身子孱弱,山間的鳥雀精會特意早起一兩個時辰,為她一滴一滴收集好清晨的露珠。
林間的百年老參也忍痛拔下自己的幾根參須,只為給她調理身體。
滿滿幾大杯清露,最終熬成了一小杯濃香滋補的參湯,日日放置在她的門口。
哪怕知道他們這麼做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挽留他們倆,讓他倆多住幾日。
清風嶺是個好地方,雖有陰溼之氣,但卻是山裡水汽也即自然靈氣過於溼潤的緣故,總會引來一些或逃竄或遺漏的亡靈於此休養。
久而久之,聚集此處的亡靈多了,陰氣也就多了,哪怕這些陰物不傷人,時間一長,也是個頭痛的問題。
清風嶺另一個山頭,是禁地,畢竟陰氣太重。
正好挽瀾這個正氣涵養的劍靈,他的修為裡外都是可讓邪物避讓的陽氣。
他們在這裡不過幾日,但整個清風嶺肉眼可見地安心了許多。
他們對她的好,即使別有目的,顏宇一旦做了選擇,那她也愧對於那些關照她的小精怪。
“她會沒事的,瘋女人那麼厲害,她上一次都能逢凶化吉,這一次同樣也會沒事的。”
挽瀾低低說著話,不知是不是在強行安慰自己。
顏宇轉過身,正對著挽瀾,虛弱著開口:
“是的,她會沒事的。”
悄悄吐出一口濁氣,她知道挽瀾是留了下來。
沉默一瞬,挽瀾走了過來,指了指桌椅。
“你先坐下,我給你順氣,再給你渡一些精氣養養身子。”
被容不塵和挽瀾同時牽掛在心的時予,正在黃兔床上躺著。
昏迷後,她就進入了自己的識海,一進到裡面,她的意識立馬就感知到血氣,紛紛鑽出來將她牢牢包裹起來,就像一隻蠶蛹。
她成仙之後,在提升修為的路上,曾不惜代價尋找古籍。
歲月漫長,好些古籍破損不堪,只有部分,時予也不在意,同樣修煉起來。
後來她也就慢慢可以開啟自己的識海,打那起,時予就不斷強化自己的意識,為的是將來遇見危險,她可以自救。
即便她回到了三百年前,她識海的自救力量並沒有消失。
在識海的療養下,時予還感受到一股陌生力量的流入,很溫和,沒有惡意,她也就一併吸納。
時予的脾性,向來來者不拒。
不拿白不拿的道理,容不塵教過她,她也踐行的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