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諶闕如不鹹不淡送給他兩個字。紅煙舞動。周吵吵眼前一花，再抬頭，空中一縷紅線迅疾地朝黑煙飛去，眨眼和黑煙扭纏在一起。自雲層中吹來的風一陣比一陣猛烈，兩縷煙氣僵持了片刻，突然像垂在空中的兩條繩索，前後左右大幅搖擺。
周吵吵正看得緊張，忽聽耳邊有人說話。“魯莽。”他身子一顫，扭頭才發現是師弟在說話，高興道：“師弟你醒了？”
327解開身上的束縛，紅綢乖巧地纏繞在他的小臂上，他側頭對周吵吵微笑道：“是啊！師兄！”他說“師兄”時故意加重語氣，聽得周吵吵渾身不對勁。
周吵吵狐疑地盯著師弟，冷若冰山的師弟真的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今天晚上給他的刺激太大了，弄得他連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都充滿了懷疑。
可師弟沒看他，師弟望著天上纏鬥不休的煙氣，喃喃道：“我現在相信她真敢填我的海了。”他只是想磨練她的心性，不是想成天為她懸著心啊！
周吵吵：？？？什麼海？心海嗎？
紅煙挾著黑煙竄來竄去，將黑煙打了個死結。諶闕如恢復身形，攥住黑色的結回身望向躲在暗處製造狂風的東西。雲層裡伸出巨大的黑洞，洞裡呼呼刮出風，風裡傳來聲音，“豐宜，把魂魄交給我。”
諶闕如噁心的不行，還以為是龍呢，沒想到是條巨型蚯蚓，滑膩膩的泛著油光，看著就起雞皮疙瘩。“憑什麼給你？”
雲裡巨大的暗影遊動，半遮半掩之下確實唬人，蚯蚓凜然道：“憑我是龍王。”
諶闕如呼吸一窒，竟想不出什麼好詞去讓它清醒清醒。恰逢327上來，忍笑道：“你說你是什麼？”
蚯蚓沉默了，當著此人的面居然完全說不出口。
“哈哈哈哈哈……”327認為這是此生聽到最大的笑話，如果給他幾個朋友知道，定要不辭勞苦地親自前來觀摩。
諶闕如跟著笑了一會兒，問道：“這傢伙你準備怎麼辦？”
327道：“讓它走吧，它有點意思。”
“哪裡有意思了？醜得很。”
蚯蚓聽了她的話縮回雲裡一溜煙沒了影。諶闕如將緊攥的手心開啟，鬼新娘的魂魄竟變成了一根草。她氣惱地衝進雲裡去追那條該死的蚯蚓，可雲層翻滾，掩蓋了行跡，哪裡還找得到它。
諶闕如回到327身邊，把草葉給他看，“這是什麼法術？我明明一直牢牢握在手裡，怎麼就不知不覺變成草了？”
327捻著草轉了轉，道：“這是蓍草。”
“做什麼用的？”
“占卜。”
“鬼還要占卜？是誰在幫她？”
327把草放回她手心，垂眼道：“誰知道呢！”
諶闕如無法，只能先和327回到地面。紅綢圈裡橫七豎八睡了一地的老老少少，諶闕如撤掉紅綢，隨口道：“怎麼這個小道士也睡了？”她離開前他還在睜眼說胡話呢！
“我這身體是他的師弟，突然上天能把他嚇死，還是睡了好。”
冬九九年紀小，又被鬼附過身，327幫他淨化了一遍才送他回家。“511？”
“嗯？”諶闕如愣了下才應他，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你這段時間跟我住在道觀吧，這小孩兒短時間不能再碰鬼氣了。”
“哦。”諶闕如挨著個兒地拍周真人師徒的肩膀，她不想背，也不想讓他們半夜浮在空中嚇人，便用鬼術讓他們乖乖跟在後面走。雖說驚打險鬧了半天，但其實天還未明，街上靜悄悄的，只有他們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諶闕如心裡有些雀躍，要是可以，她希望天天呆在327身邊。“你不怕嗎？”她在自已臉上比劃了一下。意思是之前她被鬼新娘剝了皮，渾身血肉模糊的樣子。
327停下腳步，看著她的眼睛道：“你看我是誰？”
諶闕如說道：“我認出你不是靠看的。”
“可我是。”327徐徐往前，“我看見的一直都是你。”
諶闕如表面上似乎還沒回過神，心裡卻快樂地轉著圈圈。327瞥了她一眼，含笑牽起她的手。諶闕如又開始在心裡蹦蹦跳跳，心悅之人的親近總會讓人像喝醉了酒似的暈暈乎乎，再怎麼裝作不在意，笑容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何況她沒想過把愛藏在心裡，如果327接受，她無時無刻都想告訴他自已有多愛他。
“327。”
“在呢。”
“我比較笨，總讓你為我操心，以後你想讓我做什麼，直接告訴我行嗎？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可是你總讓我難過的話，我也會討厭你的。”
327只覺得心在接受凌遲，痛得他邁不動步。這是諶闕如第二次向他表白心意，她還在等他的回答，他想告訴她，說我也喜歡你，想和你永永遠遠；他幾乎就要壓不住心裡的衝動，讓這該死的任務去死，讓狗屁的獨自活著去死，讓諶闕如不開心的自已去死。他就是要護著她，讓她無憂無慮，讓她每天笑著說喜歡。他勉強找回一點理智，撫摸著諶闕如的臉，道：“哪天我要是不在你身邊，你會怎麼樣？”
諶闕如感覺他溫熱的手是透過豐宜撫摸在了自已的臉上，想也沒想，答道：“天涯海角，我找你。”
“找不到呢？”
諶闕如沒做聲，怎麼會找不到？
327沙啞道：“會去找別人嗎？”
諶闕如搖頭。
“為什麼？”
“你在哪我就在哪。”如果找不到的意思是死亡，那我和你一樣。
“要是……”327閉了閉眼，狠心道：“要是我不喜歡你呢？要是我心裡有別人呢？”
諶闕如被他一字一字逼得紅了眼，“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她頭上的髮簪應聲而落，髮絲飄飛間無數紅綢從四面八方飛出來，張牙舞爪地纏住327，將他裹得猶如蟬蛹。
327束手就擒，沒有半點反抗的心思。他本以為諶闕如縛住他肯定要教訓一頓，結果她氣呼呼地瞪了他半晌，趕著那群沒有意識的“羊”走了。把他一個人丟在路上。
“什麼時候才能不那麼可愛啊！”327長嘆，紅綢抽絲般彙整合一根纏在他胳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