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嵌在天邊的月亮散著銀白的光,層層鋪在這黃土大地上。靈溪如往常千萬個夜晚一樣平靜。

一人從山邊溪流中甦醒,猛嗆了幾口水,顫巍著坐起身來。細看一襲黑衣,瘦削的身形仿如紙張。許是在水中浸泡過數日,不知從何處衝來此地,蒼白的臉無半點血色,氣若懸絲。只見他摸著岸邊的石子緩緩爬起身,一頓踉蹌往大路走來。未走幾步便又癱倒在地。

日頭剛剛爬上,大地的生機在此時又一次被喚醒。

“這是何人?像是從溪裡爬上岸的”

“此人八成已經死了吧”

“聽說了嗎!小靈溪那邊像是倒了個淹死的”

只見一群人圍在一簇,還有看熱鬧的正趕來。

“都別圍著了,來幾個人將他抬到祠堂大屋去”一長者厲聲喚著幾個小輩,只見這長者白髮藍袍,髯須過腰,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太爺,這黑衣人是一早讓上農的阿四看著的,探著此人也無生息,大家也不知是死是活,救不救得”

映入眼中的是一座恢弘建築,頂子兩側宛如兩隻牛角高高聳翹,琉璃瓦片在陽光的照射下尤為輝煌,這是個三進的院子。觀此處倒是與這靈溪村多有不匹配之處,村落一副貧瘠農耕景象,而這宅子卻富麗堂皇,看著久經歲月。大門處高懸一塊牌匾“溪氏宗祠”,進得大門便是祠堂大屋,堂正中央站立一人,亦是剛剛的長者太爺。

只見他伸出二指探息,又試了試頸下,均是死態。搖了搖頭,揮手作罷!

眾人齊手準備抬將出去。

“慢..慢..!”門外廊下傳來一聲,只見一黝黑漢子結結巴巴的喊著。此人扎著頭巾,赤膊上身,足有9尺身形,高大威猛。

“阿四何事?”老者問道。

“太太..太爺,我我我..見見他…時,還還還…未未未…斷氣!”這句話說完,憋的阿四是面紅耳赤,旁邊一眾人鬨笑不已。

老者眉頭一皺,凝睛定看,轉身行至黑衣人旁。

“扶他坐起!”阿四遂將人扶起。

老者搭手把脈,搭完右手又搭左手。

眉頭緊皺又舒開“雖死態盡顯,但脈像中卻仍有一息尚存,甚是奇怪”,

“你等且先送他至梵妹那裡好生診治”

第二節

“這又是送了個什麼人來,老傢伙天天還嫌我事情不夠多!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

厲聲說話的正是梵妹,溪梵。獨自住在這靈溪村的最北邊的一處山洞裡,也是這靈溪村最有天賦的醫者。梵妹個子小小,樣貌卻生的可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尤為漂亮,著得紫衣紫褲,儼然一副採藥仙子的模樣。

“哎哎..你你你..不能…這這..地地地..叫太…爺..”阿四慌不迭說道。

“你個結巴的四呆子,又知道什麼!我不能叫,那你來醫這送來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阿四見梵妹一副生氣要吃人的樣子,即不作聲快步的跑將出去。

雖說梵妹脾氣火爆,但為醫者總還是心地良善,對醫道一脈也研究頗深。

待眾人都離去後,梵妹便褪去黑衣人衣物細細打量了一番,

“各處也並未見外傷,只是這為何...”梵妹喃道。

直到看見此人肚臍處大為一驚!

“這是什麼!”只見肚臍處一片血紅,形狀宛如一隻眼睛。梵妹從未見過這般景象,接連退了幾步。

這晚,梵妹一夜未眠。次日一早便叫上阿四一道,乘馬車馱上黑衣人前往洛城,尋她那膳醫堂的師傅。

這洛城上中下三城,上城多為天宮一派及宗教,掌管洛洲大地,把控頂級資源,各行各道均需接受監管;中城掌控者為乾決和坤音二教,經手整個洛洲貿易往來,商賈交易;而下城則各類門派錯綜,行道研究不同,梵妹師傅就是這從醫一派的膳醫堂。

“下下..城城城..就..這這..般,繁繁繁…華..那…”

“那中城上城得是什麼樣!呆子你是想說這個吧”梵妹接過阿四的話。

阿四撓頭不說話,只一個勁的笑。

梵妹此刻才無心搭理阿四,一心想著那臍眼是怎麼回事。

“師兄,膳醫堂外門弟子溪梵求見申崖大師長,還望通傳,這是拜帖”梵妹低頭雙手呈上。

“且在此等候”只見門人接過拜帖後入內回稟。

過了半日,仍未見回傳,梵妹在門口來回踱步,甚是急切。

“吃..吃包…子”阿四跑著給梵妹遞來

“這也不知還要等到何時,足足過了幾個時辰”梵妹一邊接過阿四手裡的包子,一邊說道。

“你們隨我來吧,申長老這才閒暇”一個看著應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上前說道,引著她們進去。

“有勞有勞”梵妹一行急忙隨往。

第三節

“可是溪梵?何事”帳後聲音傳來,隱約看見一長袍男子,手中持筆於案前揮墨。

“弟子溪梵,見過師傅!本不該叨擾您老人家清修,只這眼下有一詭譎之事弟子從未見聞,恐有不祥,特請見師傅斟酌一二”

“哦!?有何特殊”申崖未出帳,僅聲音傳來。

“稟師傅,弟子村眾,偶然於村中溪澗救得一人。此人身無血色,氣息全無,僅脈像仍存半息。奇怪之處在於他的肚臍卻一片血紅,像像像…”

“像什麼!”只聽申崖語氣變得急切,手中的筆也頓下。

“像一隻眼睛!”梵妹輕輕說道。

簾帳猛的被掀開,一清秀男子快步走出。觀其年紀僅弱冠,渾身卻又散發著老道的氣場。

“此人現在何處!”

“就在您閣前庭中”

只見申崖如風一般飄渺,轉瞬騰挪至庭中。

褪去黑衣男子衣物,看見肚臍那一刻大驚!!

“這這,這,這是!”申崖雙目圓睜,手也微微顫抖。

“哈哈哈,你你你…師..傅傅傅..也也..和我…一一..樣”阿四鼻子眼睛擠在了一塊,樂開了花的說道。

梵妹猛地回頭怒瞪了阿四一眼,阿四這才緊忙捂住嘴巴。

“這是棺體!”沉吟許久,申崖這才開口蹦出了四個字。

“師祖,棺體是什麼?”先前引路的小姑娘在一旁問道。這小姑娘生的一張娃娃臉,身材高挑,一條烏黑的長辮上扎著長長的紅色絲帶,跟著風飄晃。

“書中記載《臍若眼,宛如血海汪洋,精氣不死不滅,軀幹千轉輪迴。棺屍不消,亙古長存,千年一道形,萬物可覆傾》,乃世間至尊三道中的輪迴一道的,又稱輪迴眼。與此人這景象一般一樣”。

“啊!師父!那這麼說此人豈不是活了千萬年,是大神通者!但又怎會落得這般模樣,像死了一般?”梵妹不解的看著師傅。

“輪迴一道,每五百年換體,就是要在數千萬計的屍棺內尋找合適的屍體,一旦選用即引道入體,隨之便沉睡三年,和死人無異如屍體一般,待其甦醒時輪迴一道便入道大成”

申崖一邊說著一邊又皺起眉頭,“看此人情景,應仍在入道中,當隱於棺槨,又怎會出現在你們村澗!”

“是誰人尋得他?”申崖低頭看向梵妹。

梵妹指著一旁蹲著的阿四“稟師傅,是弟子同村阿四今早所見”

“啊..啊..是我我我..看看…見見見見..的”阿四慌忙應道

“你見他時可有什麼其他發現?”申崖凝神望向阿四

“他…仍仍仍…有有..”

“他仍有呼吸,並且像是從水裡爬到岸邊”梵妹接過阿四的話頭

聽罷此話申崖眼神突變,心念道:甚為蹊蹺,莫非入道被斷,僅剩精魂!…

“好了,此事本座已知,但諸多問題仍需細細探查方知因果,你等且先回去,待我召喚”申崖轉身露出邪魅的笑。

“那,師傅,這…”梵妹似有疑問和不甘。

“好了,我自有定斷”說著便拂袖引風,攜黑衣人一同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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