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弈來得非常高調,儘管已經帶了口罩和墨鏡,但是還是能看得出來他是精心打扮過的,甚至還噴了靳禾昨天送他的難聞香水,坐下來一股嗆鼻子的味道就傳開了。

“你往那邊點坐坐。”靳禾在往旁邊挪了一下,“你身上的香水味好濃郁。”

安弈接收到這個訊息後,翻譯了一下,靳禾的大體意思應該是嫌棄他身上的味道難聞。

他當即就惱了:“這不是你送我的香水嗎?”

“嗯。”靳禾見他拎來了一盒白色奶油小蛋糕,問道,“這是你給我帶的嗎?”

“給狗帶的。”

靳禾也沒理他,只是自顧自地把那個六寸的奶油水果小蛋糕拆開,並且找服務生要了一副刀叉。

“您好,請問是有人過生日嗎?”

“不不不不不……”靳禾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忙不迭說,“沒人過生日,只是我們自已想吃,不用給我們唱歌,謝謝你了。”

“好吧。”那個服務生看樣子很失望,一步三回頭地盯著這三個人,生怕有誰突然拿出來生日帽和蠟燭偷偷過生日。

安弈則是在那裡雙手抱臂,瞪著眼睛盯著靳禾分小蛋糕。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賀明旭,是《皇星》的導演。”靳禾說,“賀導,這位是我的隊友,叫安弈。”

“我認識他。”賀旭陽點點頭,“安茜的弟弟嗎,我們之前見過的。”

像賀旭陽這種年紀輕輕就能導一部大製作的,不是有錢就是天賦,賀旭陽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又有錢又有天賦的人,而眾所周知,上流社會的圈子都是互通的。

“之前聽說了安家的小少爺要進娛樂圈,你姐姐還囑咐了我多多關照,現在看來是完全沒必要了,畢竟安弈在自已的領域已經足夠有建樹了。”

前輩說話,安弈就算是再橫也得懂禮貌,於是他點點頭:“您過獎了。”

靳禾將小蛋糕平均分成三份,但是安弈這個蛋糕買的就很不巧,上面有四個又大又飽滿的草莓作為點綴,靳禾對著這四個草莓犯了難,最終決定把草莓放在了賀旭陽的那塊蛋糕上。

畢竟人家又是客人又是前輩,再怎麼也不能為了這口吃的失了禮數。

安弈雙手抱臂看著靳禾的小動作,只是撇了撇嘴,但也沒說什麼。

“您好,您們要換的鴛鴦鍋來了。”

安弈垂眸看了一眼,桌子中間放著一個辣鍋,滾燙的紅油沸騰著,看著嗓子就疼,靳禾是吃辣的,他知道,那這個鴛鴦鍋……

“給我換的?”

靳禾翻了個白眼:“給狗換的。”

安弈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屁顛兒屁顛兒地給靳禾往辣鍋裡燙青菜和土豆,見靳禾的調料碗裡沒有調料了,還殷勤地端著碗去小料臺調小料。

“你們粉絲都說你們隊內不和的。”

“誰知道他又怎麼了。”靳禾咬了一口手裡的青瓜。

“哎,不提不提,來,來口牛肉卷。”賀旭陽熱絡地給靳禾夾了一筷子五花八門的肉,靳禾看著自已盤子裡的東西,夾起來一個肥牛卷,咬了一口。

肥牛卷受了皮外傷。

“我說你這個孩子,像你這種十八歲正在長身體小男孩兒飯量不應該都挺大的嘛?”

靳禾同意他這個說法,因為他初高中那個時候飯量也很大,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就是這麼來的。

“喏。”

安弈將小料碗放到靳禾面前,還提醒他:“少吃點辣的,吃多了就鬧胃病。”

靳禾的筷子一轉,從清湯鍋裡夾了一塊土豆上來。

三個人吃完飯已經十一點了,靳禾跟賀明旭道別的時候,賀明旭也不忘了提醒他明天要去影視基地訓練,靳禾欣然同意,因為火鍋店離宿舍很近,於是他決定散步回去,正好消化消化。

夏日的晚風算得上涼爽,安弈很享受這種不可多得的獨處時刻,正扭頭打算跟靳禾說些什麼,就看見靳禾臉色一變。

安弈心裡湧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靳禾“啪”得一聲捂住嘴巴,跑到垃圾桶前“噦”得一下,把今天晚上吃的東西吐了個一乾二淨。

安弈:“……”

“靳禾?”

安弈上前去扶住他,順順他的後背,卻還是什麼話也沒說出來,靳禾腸胃不太好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想到竟然不好到了這種地步,吃點什麼東西就往外吐怎麼能行,怪不得輕飄飄的像一塊鋼板。

“怎麼了?”安弈見靳禾吐完了,讓他去長椅上坐好,他去自動販賣機那裡買了一瓶礦泉水給他漱口,靳禾坐著手捂住自已的胃,神色懨懨。

“可能是肉吃多了。”

“肉吃多了就吐?”安弈回想一下,覺得不可思議,“你剛才就吃了四塊瘦肉吧!四塊就算多了嗎?”

靳禾漱口,搖搖頭。

“那你這樣也不行啊。”安弈問,“為什麼啊?你過敏嗎?”

“你不覺得膩嗎?”靳禾一回想起來,就覺得自已的口腔又被一層油膩膩的油糊住了,捂住嘴巴又一聲乾嘔。

“哎呀,行了行了,我不提了。”安弈說,心裡卻暗暗盤算著解決辦法。

“咱們回去吧。”

“回去什麼?”安弈也不避諱了,直接朝著靳禾的胃部探過去,果然,胃部癟癟的,看樣子是剛才吐了個乾淨。

“那幹什麼去?”

“帶你去開小灶啊。”安弈理所應當地說,“你跟我來。”

安弈帶著靳禾來到了一傢俬廚,安弈在外面就打了個電話,於是靳禾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面香,剛剛吐完的胃部又餓了。

“淑姨!”安弈進入朝著廚房喊了一聲,“面煮好了嗎?”

做飯的人是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婦女,他們來的地方也是一個約摸又六七十平的門市房,這個點兒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靳禾環顧四周,店內還算衛生,只是裝修簡陋了一些,只有幾個拼接桌子和塑膠凳子。

“煮好了,剛出鍋。”

那個叫淑姨的女人端著一碗素面跑出來,擺到靳禾身前:“你就是小禾吧,快嚐嚐,剛煮好的麵條呢,安弈都在微信上告訴我了,你不吃肉,不吃葷油,我都沒放呢,你嚐嚐。”

靳禾雙手接過:“謝謝阿姨。”

“不客氣,快吃吧。”淑姨又從後廚端上來一盤涼拌黃瓜來讓靳禾做配菜,安弈剛剛吃飽,現在也沒什麼胃口,只是坐在靳禾身邊看著他吃。

靳禾端起碗來,先喝了一口麵湯,入口就是麵粉的香氣和醬油的鮮甜,熱騰騰的,五臟六腑都暖和起來了。

“好吃嗎?”

安弈坐在靳禾對面,看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面來,眼神期待地看著他,期盼能有一個肯定的答覆。

靳禾抬頭一看,安弈正在雙眼放光地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

“嗯。”靳禾垂下眼眸,迴避了這個灼熱的眼神。

“我就說嘛,淑姨的手藝可好了,我最喜歡吃她煮的麵條,她包的餛飩也可好吃了,只可惜你不吃肉。”

“等小禾下次再來,阿姨給你包素餡的,角瓜雞蛋餡兒的好不好呀。”

靳禾抱著碗笑眯眯道:“謝謝阿姨。”

安弈就這麼安靜地等著靳禾吃飯,也沒有開口催他,甚至都不敢仔細看,怕靳禾一個緊張又把麵條直接吞下去刺激到胃,他只是時不時看看手機,在靳禾快吃完的時候他才把手機放下。

“所以說呀,以後不要總是跟不熟悉的人吃飯。”

靳禾嘴裡慢騰騰地嚼著麵條,看著安弈,不知道這個話題為什麼突然開始了。

“你看,你今天跟你那個所謂的導演出去吃飯,他可沒管你忌不忌口什麼的,搞得你又不舒服,你出去吃個飯總是要遷就別人。”

“可是我也很喜歡吃火鍋啊。”

“你喜歡吃和你能不能吃是兩個概念,你看你今天出來就吐了,多傷身體。”

“可是最起碼我當時吃的時候是開心的啊。”靳禾端起碗來吹了吹碗裡的湯,抿了一口熱乎乎的湯水。

“那你吐出來了有什麼用?你吐出來了不難受嗎?”

靳禾沒說話了,是挺難受的。

安弈見靳禾無話可說,他又開始絮叨:“所以啊,你以後少去參加點飯局,少喝點酒,好好養養胃,你這個胃口以後還是能養好的,說不定還能嘗試著吃點肉呢,你才多大,十八歲就開始忌口了以後怎麼辦?”

靳禾聽著這話,莫名地有點煩躁:“跟那沒關係。”

“那跟什麼有關係啊,你能不能對你自已上點心啊,你看看你那個破胃,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才十八歲就出去跟別人喝大酒了,是誰帶壞的你呢?”

靳禾聽了這話一股無名火直接竄到天靈蓋,把碗“咵”得一下往桌子上一撂,惡狠狠地瞪了安弈一眼:“我自已願意,你管不著!”

“你!你就自甘墮落?明知道你這個條件沒人給你兜底,你非要有一些旁門左道是嗎,為什麼就不能想著怎麼用實力,非要去研究流量場面呢?”

“因為那樣來錢快啊,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為了錢和名聲我什麼做不出來?夢想是什麼?你真當我幹這行是為了夢想啊?你醒醒吧大少爺,夢想是你這種有錢人才有的奢飾品!”

“你不是這麼想的。”安弈看著他,眼神失望,他不明白為什麼本意是勸靳禾以後多點防備心,不要隨隨便便和高層出來吃飯,什麼時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又生氣了。

剛才溫馨的場面像碎掉的鏡子。

“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用這種話來煩我了,我真的不想聽,我也不會聽的。”靳禾擦了擦嘴巴,就知道和這個大少爺說不到一起去,於是把紙團往垃圾桶裡一扔,和淑姨道了個別,抬屁股就走了。

安弈黑著臉追了出去:“我只是勸你一下。”

“你那是勸我嗎?”靳禾越想越來氣,“你在高高在上地審判我!喝酒怎麼了?十八歲怎麼了?那我也……”

靳禾說著說著聲音突然低了下去:“那我也是個成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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