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文。今年二十四歲,普通本科漢語言文學專業畢業。現在一家小網站當編輯。

鬧鐘第三次響起,我不得不起床。飛快掀起被子,套上職業裝,飛奔樓下在公交站買份煎餅果子,狼吞虎嚥地邊吃邊擠進人群。

八點二九分抵達工位。掐點是我對工作最後的敬意。

照例俯身去摁開老舊的主機。搞不懂公司也不窮,偏偏連電腦也不換新。

淡藍的螢幕遲緩轉著圈。載入起來沒完沒了。

徐文不自覺地託著下巴看向對面空置幾個月的桌子。

對面本來是個和氣的中年大叔,妥妥的女兒奴,桌上擺滿了全家福,愛分享家裡烘焙的小餅乾,人很熱情,帶新人也耐心細緻,徐文頗受照顧。

幾個月前大叔手下的作者出了爆款,大方地請客吃飯。

酒後一群人都瘋得不行。

沒喝酒的徐文負責把大叔架上計程車。說來奇怪,明明是高興的事情,這大男人還哭了。

“我終於快退休了……要是下一次也沒有問題……”

嗯?徐文沒當回事,每賺一筆都口嗨從此上岸不幹的大有人在。況且酒後胡言,沒什麼好揣摩的。

那天后不久前輩就請假了。半個月後嫂子腫著眼睛來幫前輩辦離職。

徐文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句有困難的話,他願意幫一幫。

嫂子搖了搖頭,語氣虛浮:“不用了,謝謝你,公司已經給了一大筆賠償。”

一大筆賠償?這摳搜公司哪來的錢?而且前輩出事為什麼是公司賠償?編輯能有什麼工傷?

徐文看著嫂子又開始哭,沒好意思多問。

敲敲鍵盤,動動滑鼠,剛開啟郵箱主編就出現在身後:“小徐,九點鐘開會你別又遲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徐文強裝鎮定地點開郵件,假裝進入工作狀態,實則心亂如麻,完了完了,又要經受精神酷刑了。

徐文十分無奈,網站小,本來就什麼人都有,而他作為一個新人編輯,簡直是公司底層的廢物收納箱,手下一群難搞的刺頭。

不是這個太監,就是那個被封,還有一個動不動就失聯,一聯絡上就是在醫院,這叫人怎麼好意思催稿?

那個經常請假、動不動斷更的,發訊息還愛答不理的推理文作者已經是省心中的省心寶了。

徐文決定先看省心寶的郵件,上午動肝火不利於身心健康。

真好,省心寶按時交稿了。看著右上角的醒目紅點,徐文一時間百感交集,悲喜交加,腦海閃過無數個自已如同舔狗一樣的催稿日常。

“有時候人是命運的螻蟻\/

是苟延的殘喘的水道之鼠\/

是無人在意的斷章\/

是罪惡糾纏的死\/

無人問詢的血漿不知會浸透哪一片土壤\/

殘缺的故事將永遠沉默。”

“嗡——”徐文眼前一黑,腦仁一炸,肺部一縮,他真是給離譜開門的媽,給屁股看眼的小刀,就算最尖銳的國罵也不能概括他的憤怒。

沉默源自於他的無語。

得得得,你一個寫推理的都走詩歌路線了,怎麼的是要變異嗎?太監就太監,嚇唬誰呢?憂鬱啥啊?

徐文長嘆一聲倒在椅背上,感慨自已孔乙已一樣憋屈的生活。

而桌上的齊天大聖手辦威風凜凜,身穿錦衣,腰繫虎裙,腳踏麂皮鞋,揮著金箍棒,好一派神氣。

而我,我就像大聖棒下的一隻白骨精,又脆又難殺。

徐文長嘆一氣,搓了搓臉,又開始審投稿。不多時就到了開會的時候。

會上徐文麻木地聽著畫餅和廢話,雙目放空。

“叮咚。”手機震了震,此時能震動必須是特別關注。

徐文眼睛亂瞟,半開啟資料夾用胳膊擋著,鬼鬼祟祟地開啟藏在桌下的手機。

“如果今天我沒有更新,請幫我將這些檔案公之於眾,雖然可能沒用。”

檔案?草稿嗎?徐文選擇性忽視這託孤般的語氣,開啟了檔案。

入目的便是一張血肉模糊的照片。

臥槽!徐文差點把相伴多年的手機丟出去。

一根手指飛快下滑瀏覽。細緻羅列的時間,縝密的推理,以及和推理相印證的照片。

內容徐文再熟悉不過,都是省心寶也就是墨魚曾經發表過的作品。

因其真實縝密,當時還收到不少人喜歡。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編的,而像是真實發生過的案件。

不過墨魚的文最後資料都不太好,因為他只推理作案手段和過程,卻從未揭示過兇手。

他寫的幾本書全是懸案,被讀者罵了好久。這次卻一反常態在新文簡介發了準話說最後一定會揭示兇手。

什麼一定,這小子早上還說要斷更呢。

徐文面上聽著會,卻已經心不在焉,看文看多了有一點不好,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比如他現在越想越覺得墨魚是寫作壓力太大要自殺,要麼就是真遇到了什麼麻煩。別管可能性有多大,機率這事不講理,發生了後悔也沒轍。

不知道誰把空調開這麼低,大夏天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墨魚在徐文腦海裡已經是一具死法悽慘的屍體。

“小徐不舒服?”主編看徐文面色不對,小聲問。

“對……胃有點疼。”徐文語氣虛弱,試探道:“可能胃炎犯了,我今天能回家辦公嗎?”

主編皺眉想了想:“也行,我幫你去人事請個假,你回去好好休息,工作的事先緩一緩。”

“好,謝謝主編。”徐文一臉感激。慢慢滑下座椅,悄摸溜走了。一出門神色一變,拿出百米衝刺的速度去趕車。

心裡不斷向心軟好說話的主編懺悔,人命關天,他也不是完全故意的啊。

公交半天等不來,徐文一咬牙下血本打車去墨魚家,心底暗恨,媽的這玩意最好真有什麼合理的理由,不然他非得動武押著人不寫完全勤不放生了。

墨魚家住城中村,老舊居民樓擠在一起,亂七八糟的不好找,徐文問了好幾趟人才堪堪找到墨魚填的地址。

不到不要緊,一到嚇一跳。

正值大中午,本來小區就沒什麼人在外面,剛才問路也是問幾個坐在門口的老人,所以此時此刻,這偌大的場景空曠地叫人心慌。

一抹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天台上,五彩的被單在他背後鼓起,少年的衣衫也被風吹得鼓起,給人一種太瘦太易折的感覺。

飛鳥無聲地劃過天空,徐文心提到嗓子眼,跳的快炸了,腦子還沒轉過來雙腿就已經衝上樓。

人的潛力果然無限,徐文一口氣衝上六樓,掀起被單衝過去扯人,力道之大兩個人都跌坐在地。

心總算落回胸膛,徐文後知後覺地記起可以喘氣,累的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一邊擦汗一邊打量少年。

少年看起來至多剛成年,身上鬆鬆垮垮地穿著洗出毛邊的藍白校服。面板冷白,頭髮略長,看起來陰鬱又破碎,狹長的丹鳳眼從長長的劉海後面淡漠地看過來。

徐文好容易平復了呼吸,張嘴要輸出人生道理和心靈雞湯。

“我只是來曬被單。”墨魚淡聲解釋。

看著竹竿打倒,凌亂在地的被單們,徐文啞了。

荒誕感叫人失語,這一天簡直荒謬,你說你為什麼要多管閒事來湊熱鬧呢?

徐文唯唯諾諾地跟著少年來到三樓跟隔壁阿婆解釋了一番,又進了少年屋子。

“徐編。”少年端了杯水放在餐桌上。

房子不大,很陳舊,而且沒人。

“啊,謝謝。”徐文尷尬地接過水,掩飾性喝水,順利被燙了舌頭。

“咳!”多虧這一燙,徐文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墨魚?”

“是我。”墨魚在桌邊坐下,不等徐文再問就解釋到:“會現在突然跑過來的而且還這麼……”墨魚頓了一下:“只能是徐編了。”

“你還挺聰明。”徐文盯著墨魚的校服看,竟然還是市一中的學霸。

“今天週一,你不上學?”

“明天三模,今天放假複習。”

“哦。”徐文摸摸鼻子,已經開始後悔自已為什麼要沒頭沒腦地跑過來。

“對了,你給我發的訊息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人要殺我。”墨魚說著這話,卻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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