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貴族學校盲眼炮灰（三十五）
一直跟隨兩人保護的保鏢們也都衝了出去，幫忙疏散車輛。
火海和濃煙之中，不斷有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來。
賀易殊注視著出口，火光照亮了他猩紅的雙眼，連自已也沒發現，他如今的表情有多麼猙獰恐怖。
楊明昭，楊明昭……
他還沒有，還沒有和她見過面，沒有和她說過話，沒有光明正大地看她的眉眼和神態，聽她的聲音與一顰一笑。
不可以……她不可以出事！
伴隨車隊的，還有匆匆趕過來的時風和榮墨兩人。
曾經的四個好朋友好兄弟，如今互相對視，具都陷入沉默。
顧因離腦子一抽，突然說：“你們幹什麼？別告訴我你們都喜歡她？”
他的表情不可思議，心臟狂跳起來。
然而其他三個人沒一個回應他的。
榮墨轉身，衝到消防車隊那邊命令道：“拿一套裝置給我，快點！”
時風和賀易殊也沒再猶豫，緊跟著衝了上去。
臨到這關頭，看著眼前這幾個人，顧因離反而覺得沒意思了。
心臟依然在咚咚咚狂跳，像是面臨什麼重大危機，但是當著幾個曾經的兄弟的面，他拉不下臉。
僵在那裡一動不動，一直等到三個人的都衝進火海，這才猛地一咬牙，高聲說：“我也要一套裝置！”
彼時榮墨已經率先步入走廊。
他力氣極大，抬腳就能踹開一扇門。
被火燎過的房門根本經不起一踹。
榮墨看也不看房間裡其他地方，直奔衛生間。
沒有。
沒有。
這間也沒有……
他的動作逐漸焦慮起來。
誰都知道，在這種火場裡，比起活活燒死，被濃煙嗆死的可能性才更大。
救人是爭分奪秒的事情，少一分鐘，他們可能就要和人失之交臂。
他們身邊的保鏢們也都跟了進來，但是酒吧太大了，單一樓便有幾十個包間，一共有三層。
那邊時風和賀易殊的情況也不太樂觀。
和榮墨不一樣，兩人身體素質都弱一點，行動也更慢，吐息之間除了熱浪，只覺得口腔中彌散開濃烈的鐵鏽味，每一次呼吸就是一股灼熱的吐息迴圈交替。
他們很快出了滿頭大汗，卻絲毫也不敢放鬆。
在這一刻，他們甚至忘記了自已曾經是多麼金尊玉貴的大少爺，弄髒手弄髒衣服就要大發雷霆，此時卻任由自已灰頭土臉。
倒數第三……
倒數第二……
榮墨深吸一口氣，踹開一樓倒數第一間包廂的大門。
門一開，他稍微有些驚愕。
房間裡人竟然不少，和之前空空如也的包廂完全不一樣。
他們沒有逃出去嗎？
榮墨沒心情顧忌別人的死活。
大步跨過地上抽搐的人，他開衛生間門，沒動靜。
反鎖了？！
踹了兩腳，房門沒有開的意思。
他用堅實的臂膀，狠狠撞向大門。
“哐——！”
接連十幾下，衛生間反鎖的門被他生生撞開。
房間裡沒有著火，但是通風系統因為斷電停止執行，煙霧弄得人睜不開眼。
隔著防護服的面罩。
他看到魚缸旁邊，一道瘦弱的身影躲在那裡，已然不省人事。
榮墨驟然瞪大眼睛。
“明昭！！！”
……
“這簡直是一個奇蹟！”
專家組圍在病床旁邊，一個兩個都掩飾不了激動的面色。
其中一個醫生顫著聲音開口：“這到底怎麼回事，煙霧把人燻瞎很常見，怎麼可能會恢復正常視力！”
“我覺得不是煙霧，是患者在生死關頭下身體潛能的激發……”
“我覺得……”
“安靜一下。”
榮墨支起胳膊，坐在另一張病床上，滿臉冷漠。
其實專家們聲音並不大，大家都知道分寸，只是眼前這起病例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這才忍不住當場辯論起來。
這會被人一說，為首的那個立刻道：“榮先生，我們知道了，我們出去談。”
病房中的人很快走了個乾淨。
榮墨重新躺回床上，側躺，注視著呼吸均勻的明昭。
幸好。
幸好去的及時。
雖然那個時候衛生間裡全是煙霧，但好在火勢沒有蔓延進去。
房間裡溼沉沉的，他想象不到明昭為了求生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又得到了多大的絕望。
好在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他趕上了。
在未曾發覺的時候，被發現全身多處燒傷，處理傷口時都面不改色的榮墨，等到枕頭微微溼了，才發現自已竟然流下幾滴淚水。
他擦了擦臉頰，耳根子有點紅。
明昭中途醒來過一次。
她睜開了雙眼，眼中炯炯有神，接著很快因為光線刺激不得不閉緊眼睛，剋制不住地流出生理性的淚水。
在場的醫生們並不清楚明昭的狀況，榮墨卻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她是盲人。”
於是就有了剛才那一幕，醫生們互相說著討論不出個所以然，最後請來了各個科室的專家。
大家都說不出任何邏輯自洽的原因。
昨天那場大火，因為濃煙導致雙眼被燻瞎的人倒是有，就在明昭所在的那個房間裡。
但是像明昭這樣，經此一事反而恢復光明，這簡直是眾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病例。
榮墨並不關心什麼奇蹟不奇蹟的。
在得知明昭大機率已經恢復視力的時候，他條件反射地捂住左臉。
那裡受傷了，他離開火場的時候把防護面罩給她戴著，自已的頭髮被火燒得七零八碎，左臉有一塊巴掌大的燒痕。
榮墨有足夠的資本能讓自已治好這半張臉，但是那需要時間。
如果……如果明昭看到了他，感到害怕，那該怎麼辦？
他不可避免地想。
腦子裡想的東西亂七八糟，直到被旁邊的聲音拉回神智。
“咳……咳……”
明昭發出微弱的咳嗽聲。
榮墨隨手拔掉自已的吊針，赤腳走到她床前。
他屏住呼吸，不由自主地再次捂住自已那半張臉。
明昭的睫毛在微微顫動，像一隻剛破繭而出的蝴蝶，抖著翅膀，迎接屬於自已的春天。
她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眼珠輕輕動了動。
緊接著，明昭眨了好幾次眼。
不知道第多少次，她的雙目定格，那雙漂亮的黑眸定睛看向天花板和一角的榮墨。
榮墨：“你……”
他沒再說話。
因為那雙眼睛睜大，盈滿了淚水，順著頰側滑入被褥。
“我……我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