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正有話沒話的聊著。

突然一陣風鈴聲響起,門被推開了。

剛把懷裡的小傢伙安頓好,向晚就聽見有人喊她。

“你···嗯?向晚?”

順著聲音望去。

離這也就隔了一個桌子的距離,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向晚抬頭看向她,那女生還有些遲疑地看著她。看樣子也就跟她小不了幾歲,她胳膊還挽著個人,跟她差不多大的女生。

向晚一時半會也沒認出來她是誰,朝她點頭。

“你什麼時候來的鷺城?”女生眼裡都是眼誤,“我怎麼沒聽我媽說過。”

這話讓向晚瞬間就想起了她是誰了。

蘇陌。

是她大姨的女兒。

說起來,向晚上回見到她還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時候蘇陌才初一,還沒有習慣這麼花枝招搖,性格又任性又驕縱。現在倒是出落,與之前的那副樣子相差甚遠。

向晚也沒想到會在這遇上她。

注意到向晚旁邊的人,和她懷裡抱著的小糰子,蘇陌猜測道:“你這是結婚了?”

“沒有,只是別人的孩子,”向晚不想和她多說,“你要沒什麼事就走吧。”

蘇陌嘀咕道:“你以為我想和你多費口舌。”

“也好,”想玩點頭,“那省的咱倆以後還有聯絡。”

“······”蘇陌被她這話噎的說不出來,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你沒事搬來鷺城幹嘛?”

“我有必要向你彙報嗎?”向晚笑,“你不用擔心,我雖然搬來鷺城,不代表我會回去,今天咱倆就當沒見過,只要你不說,就沒有人知道。”

蘇陌皺眉:“我沒有那個意思。”

向晚:“好,你沒有。”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氣人,”蘇陌有些小脾氣了,“我在跟你好好說話呢!雖然以前啊我姑屙屎討厭你,但我現在沒有。”

向晚坐在那沒動,就靜靜看她。

說著說著,蘇陌瞬間把頭縮的像個小鵪鶉:“而且多久之前的事了,我那時候小,是任性了些······”

“確實挺久的,你變化還挺大,差點沒認出來你。咱倆好像也必要敘舊把。”向晚說,“你還是走吧,你拽著你朋友,她也挺累的。”

“等等!你過年回來不?”蘇陌說,“你不回來見見奶奶嗎?”

蘇陌口中的奶奶,她怎麼不知道,不是一向都不認她嗎?所以說,每次回去,她連個人都沒看見。

向晚沒不稀罕。

她不想回去應付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煩。

“不回。”向晚隨便扯了個理由,“我工作忙,沒時間。”

沉默片刻。

蘇陌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那咱倆加個微信,方便聯絡。之前是我——”

“蘇陌,”向晚生怕吵這懷裡的小糰子,聲音放輕,不想和她多牽扯,“我不想跟你們任何一個人有聯絡,我生活的好好的,麻煩別來打擾我的生活。”

“······”

“我不回去,不是因為你,”向晚聲音緩和說,“我做什麼事情,全都是為了我自已。”

“······”

向晚看了眼時間:“你走吧,以後別來了。”

蘇陌張了張嘴,什麼都說出來。

沒等她回應,向晚看了眼茶水間,把周念北遞給周沐瑩後,順著走進茶水間。

進了茶水間,向晚往廁所走去。

向晚彎腰開啟水龍頭,碰到水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她捧著一灘水往臉上撲。冰水在她臉上隱隱約約有些刺痛,她怔愣了一瞬,許是剛才見到蘇陌。

讓她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

向晚想起了母親沈雯跟她說過。

——“我們安時可是很怕冷的,不要老碰冰水,不然到時候又要哭了。”

這些年,好像只要一想到沈雯時,向晚才會平靜下來。她鼻子一酸,再次往臉上潑了冷水,看著鏡子裡的自已,現在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她扯過一旁的紙巾,把臉上的水珠擦乾,又慢吞吞地把手上的水漬擦乾。

向晚高中的外號,同學們也不是亂說,倒是還挺符合的。

她那個時候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因家裡的關係,她早就坦然無畏了,所以,住宿的時候,舍友都以為她只是內向,不愛說話罷了。她有時候就是個愣頭青,人家有時候小打小鬧,有點脾氣,她都不理會,都以為她脾氣好。

但她根本就適應不了她們的熱情。

總有那麼幾個喜歡在她邊緣試探,想著她是不是沒脾氣,還是說她脾氣好。可她根本就沒有把這當做是一回事兒。

向晚從小就很懂事,家裡的獨生女,向良得和沈雯都很寵著她,反正只要平平安安地就好。

那會兒向晚倒是沒什麼顧慮。

就算在班裡也是經常一個人,沒什麼關係要好的朋友,但這些她都不在意這些。

因為她覺得沒必要在意別人,自已好就行了。

可那個時候,向晚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因為沈雯的去世,因為向以得的家暴,因為極其恐懼沒有人在她身邊的無力感,她被接到了大姨家住。

後來因為大姨懷了蘇陌,分不出精力來給她,她又被送回了父親那。可那個時候,父親又娶了一位妻子。

那大概是向晚這輩子,心裡最忌諱的時候。

——她覺得自已就是個沒人要的拖油瓶。

儘管有地方住,卻仍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像接納不了她,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覺得自已就是個被扔來扔去的垃圾罷了。

可有可無。

向晚自那之後就沒再笑過了,永遠都是一副無所謂,或者說是像個面癱一樣沒什麼過多的表情和情緒表露出來。

向晚很清晰地記得。

有一回籃球比賽。

學校裡的幾個班組織了一場小型的籃球比賽,好像還打賭了。

向晚也沒過多注意這件事,因為對她來說,根本毫無干係。

當時教室裡就她一個人沒去看,空蕩蕩的教室就只她一個人。她趴在桌子上睡覺,絲毫沒注意教室來了人。

本來好好的睡個覺還被人給弄醒了。

那個時候,她覺得怎麼每個人都想捉弄她一番。

儘管想想,也就只有她這麼想吧。

那個時候她本就還沒有緩過來沈雯去世的事實。整個人都處於渾渾噩噩的。

然而。

那個時候,她看見何晏出現在她眼前,他似乎沒去參加那個籃球比賽,但手上仍然還抱了個籃球。

何晏走到她面前,插兜彎腰下來,洋溢著少年青春的氣息。那會兒他在詢問自已的小名後,每次動不動就這麼喊她:“向安時,你怎麼一個人?”

聽到聲音,向晚抬眼看他,沒有起身,也沒回話。

只是一片靜默。

何晏揚眉:“你怎麼愁眉苦臉的?”

依然沉默。

何晏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別不說話啊。”

“何晏,”向晚這才回應他,聲音平淡,“你說我就這麼討人厭嗎?”

“······”

“我也沒覺得自已,哪做錯了。”

何晏楞了下,伸手翻了翻口袋:“給你。”

向晚垂眼看著她手上的薄荷糖:“你喜歡這個口味的?”

“也不是很喜歡,就只是偶爾吃幾顆,你要不要。”何晏又從口袋裡拿了幾顆出來,“我這還有其他味的,你看你喜歡吃那個?”

“······”

想了想,何晏又把手裡的球放到她旁邊的椅子上。

“等著。”

沒等想完,何晏就已經跑出去了,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她重新埋頭,盯著桌子上了幾顆糖,看著上邊五彩斑斕的彩紙。

夏日微風,悄無聲息地拂過。

走廊上的人走過一個又一個。

向晚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

只記得,當時何晏很快就回來了。他還喘著氣,坐在她旁邊,手裡拿出來不知哪來的小蛋糕:“給你,甜的。”

向晚看了很久他手上的小蛋糕,接過:“謝謝。”

何晏單手撐著腦袋,低眼漸暗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溼了,髮梢還有幾滴汗水順道落在:“你怎麼像是怕它碎了的樣子?”

“······”

他笑:“沒必要這麼珍惜吧?”

向晚抿唇,還是道了聲“謝謝。”

“行了,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察覺到她的心情仍然低落,何晏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麼安慰人,“不就是一個小蛋糕嘛。”

“······”

“下回要是不開心,你就給我說唄。”少年眉宇間充滿自信,嘴角微微上揚:“我多跑幾趟給你買,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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