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受不住,掀開了自已另一側的被子。

這是他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同床共……共枕談不上。

他背對著她,不知她離自已有多遠,想必是能有多遠有多遠吧?

根本睡不著,如果此刻他能睡著,那就真是修成正果了。

忽地想起還沒和她說那奇怪之事,他屏住呼吸,聽著身後人的動靜。

幾乎沒有呼吸聲……

所以她也沒睡著呢吧?

幾經抉擇,他還是開了口:

“喂。”

溫暖:沒聽見沒聽見,假裝自已沒聽見。她正在心裡努力地念清心咒呢,不要被這男聲迷惑。

“有件事忘了說。”他小聲道。

“……”如果不是能立馬回去她宿舍的方法,那她現在沒心思聽。

溫暖裹在被裡,也熱得很。明天可不可以申請再要床被?這也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什麼原因,怎麼能這麼熱。

“有…快放。”她不耐煩道,脖子也從埋深的被中拉出來一點,喘了口氣。

呼,剛才還真是大氣都不敢喘~

“這話現在可說不得。”蕭戒涼涼道。

“別開這種玩笑。”溫暖有些不好意思。按理說平時她說話也不會這麼不客氣,現在真是心燥的。

蕭戒:“坐起來說吧。”

看她日常那謹慎低語的習慣,就知這房子隔牆有耳。而他接下來要說的,又是萬不得被人聽去的。

“何必多此……那靠牆上吧。”

溫暖無奈,即便心裡現在再緊張、彆扭,也確實還得把保守秘密放在第一位。

呼,好,溫暖同志,你可以做到的,剛才不是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了嗎?

於是,她一下子起身,被子向上拉了些,靠坐在牆上:

“說吧。”

蕭戒也支起了身,房內昏暗,他只能看見朦朧夜色中,她的身影像個棉花包一樣靠在牆上,長髮柔順散著,這一刻,他的心還是不免一緊。

不自覺輕咳了聲,他才緩緩坐到她身邊去,和她一起靠著牆。

“我前兩天遇到了怪事。”

他聲音極輕,在夜色中,只有隔一拳就可以相依偎的另一個人能聽清。

“什麼怪事?”

溫暖讓自已聲音儘量平靜。她知道,眼下的情況肯定是兩個人都不想要的。所以不要想歪,就事論事,就事論事……

“我身上的一個疤很疼,十幾年的疤了……而且,它疼的時候,我腦中出現了一些不屬於我的記憶。”

“不屬於你的,記憶?”溫暖納悶。

“嗯,黃沙,很多人,倒在沙漠中,像是死了……”他聲音沉沉的,彷彿那是個夢,久遠前的夢,雖已漸遠,卻仍不願去觸碰和回憶。

“沙漠……”溫暖喃喃道。

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中,她唯一寫到過荒漠的,就是禮王商非曾經駐紮邊疆附近的一片戈壁灘……

在那裡,禮王曾受過一次很重的傷,回來後,老皇上便不再讓他去邊疆。直到皇上去世前那次外敵入侵,禮王執意出兵,老皇上拗不過他,也為再次為他積累民心和聲望,才同意。

不過,這事也只是一筆帶過,蕭戒來了這裡,為什麼會有關於沙漠的記憶呢?

“你到底看沒看過我這本書?”雖知不可能,她還是問了問。

“……一點點。”

“什麼?”溫暖瞪大了眼,聲音也不自覺提高了一點,隨即又趕緊收了聲。

“只看了點開頭。”蕭戒迅速道,想跳過這話題。

他也曾好奇點開,除了她的第一本書外,也看了看這本。

只是看到開頭那些宅鬥,他是真看不下去了,腦子裡只有一句話:

這些人是不是沒事嫌的?

不過,不得不承認,她文筆是好,才看了幾頁,就叫他煩得不行。還好他沒穿進那個什麼蘇府去……

“開頭……”溫暖回憶了下,開頭並沒有提那段。

荒漠的情節是在蘇沐和商非近距離接觸後,發現了商非的傷時才提到。

好吧,雖然他看她的書這事讓她震驚,但實則也沒什麼可太意外的,因為她也點開過他的……不只一本。

“除了看到那景象,還看到什麼了?”

“沒有了,看不太清,也不敢隨意地繼續看”,一看頭就會很疼。“不過還有怪事……我會穿這裡的衣服。”

“你以前穿過古裝衣服?”

“沒有。”

“那你天賦異稟。”

“不是,我是說……”

“你先別說話,讓我想想。”

溫暖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只是這事情太瘋狂了。

如果,她是說如果,蕭戒實際上只是魂穿進來,佔了別人的身體,有了別人的記憶……那為什麼她沒有呢?而且,當時他們都在一起,怎麼會一個魂穿一個身穿?若是如此,外界的他們又會怎樣?

“你有沒有……”蕭戒問,這也是他最想問的。

“我沒有。”溫暖硬生生答著。她沒有發現自已有什麼不對勁,這身體就是自已的,甚至連頭髮都和自已以前的一樣長,掌紋也和自已平日看的都一樣,只是臉上個別自已熟悉的細微之處,在這裡用銅鏡看不清。

“等明天天亮了,你幫我看看臉上。”

“哦?……哦。”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好吧,她那張臉他還是熟悉的,明裡暗裡他都看過不少次,這也是他最疑惑之處:

她明明和以前一模一樣,像是整個人完整穿了過來,又沒有別的記憶。那為何他的頭髮會變長,還有了蹊蹺的記憶呢?

兩人相鄰而坐,良久無言。

“睡吧,明天白天再說。”終於,溫暖緩緩吐出一口氣。

現在不能再想了,若再想下去,今天晚上的覺肯定是要泡湯了。

大腦在經過高度分析運轉後,很難停下來,她以前更文經常這樣。現在好不容易不用天天更文了,她要好好調整下自已的睡眠。

在這沒有電、沒有網,與日升同起、月落同眠的日子裡。

“……嗯。”蕭戒輕輕應了聲,看來她也不明白這裡的緣由。

“睡吧。”果然還是隻能貫徹那句:既來之、則安之了。

重新躺下時,腳的方向,卻傳來她輕輕的一聲:

“蕭戒。”

“嗯?”

“別太擔心。”

“……嗯。”

夜很長,很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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