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二小姐?二小姐!”

腦袋昏沉,寒易凝艱難坐起身。

“誰啊,大早上的吵吵嚷嚷成何體統。”她眼睛也睜不開,只揮舞著雙臂試圖增加些氣勢。

“二小姐,今日是大小姐的生辰呀。”使女輕笑著要為她換衣,“二小姐得早些打扮好去迎賓才是。”

“迎賓?”彼時她方才勉強撐開一絲縫隙來觀察四周,“讓阿姐去。”

言罷,她作勢又要躺回榻上。

“誒誒誒,二小姐,這與大小姐迎賓之禮還是您親自請示的,咱們可不好食言不是?”

“你就說我昨日研習功法睡太晚了!”她將頭悶在被中,不耐煩道。

使女沒了辦法,權衡兩步請寒輕遙去了。

寒易凝醒了大半,只是眼皮酸澀異常,睜也不開,索性便辭了行程。

苦了誰也不想苦了自已。

當然,可憐的二小姐還是被自已阿姐三兩句哄得下了床。

於是整場宴席,她頗有些心不在焉的低落。

當夜,寒輕遙叩響了金栩的房門。

“大小姐?”金栩筆下不知寫了什麼,腳邊卻異樣地擺了盆火炭,其上隱約還有些紙張的樣式。

她側頭,秀眉輕挑。

金栩也意識到她的目光所及,換上笑面解釋道:“今日,亦是在下之生辰,凡間父母故去,燒家書的舊俗罷了。”

“你的生辰,也是九月廿三日?”她倒是有些驚奇,轉頭又有些懊悔,忘記準備禮品了。

“能與大小姐同日生辰,是屬下之幸。”金栩只笑著,也並無半分動作。

寒輕遙面露難色,糾結半晌方才開口:“我見阿凝今日有些魂不守舍,便想與你一同去看看她。畢竟,你對她瞭解許多。”

哪知對方連家書也不顧,放下羊毫筆就上前來道:“沒記錯的話,大小姐今夜還得跟隨神上入祠堂祭拜,二小姐那邊,屬下來解決就是了。”

寒輕遙扶額:他可太敬業了,如此壓榨還真是捨不得。

捨不得也得捨得。

金栩還是一人去了,以至於她祭祖時,也心不在焉起來。

可待他趕到,寒易凝已趴在案前安眠了有一會了。

原是困了。

他輕嘆一聲,將人抱起。

次日清晨,不過巳時金栩的房門便被敲響了。

他匆匆去開門,只以為是下達了什麼任務要完成。

只是日光隨著來人灑進屋內,他懷中莫名多了一份溫暖。

“聽聞昨日也是你的生辰,喏,遲到的生辰禮。”寒易凝展顏,她不喜大家閨秀的彆扭做派,神界對此也並無過多拘束。

開懷大笑,多奢侈的詞。

那是一方硯臺,底部刻了兩個金字。

是他的名諱。

只是二人相談甚歡,大抵寒易凝也快忘了,迴廊後,還有一位在默默看著。

這是她們的禮品。

寒輕遙含笑抱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佩華總算是想起金嵐晨書案上的硯臺來處了。

她收斂了靈息,外頭已然天明。

又是一夜無眠。

她站起,要去開門透氣。

畢竟翽寧宮如今算得上是星離雨散,這些小事便得自已動手了。

到底還有一位不速之客。

“皇兄?”

王奕清聞言回眸,於是她方才發現後頭還跟了一人。

她的胞姊——王羲情。

“皇姐,你的傷無恙了?”佩華匆匆上前去,將人在眼前轉了幾轉方才寬心。

“小妹,你可得小心些。”王奕清無奈地笑笑,伸手就將人拉過一邊,“皇姐身體孱弱,你這莽夫可別再傷了人家。”

“皇兄這是汙衊。”她不滿,又看向王羲情,要讓對方為自已鳴冤。

“好啦好啦,此來是有正事的,阿清便不必再唬華兒了。”

“就是。”有了靠山相助,她倒是孩子氣。

王奕清挑眉,他今日特意換了一套墨色窄袖便衣,看著倒像是翻牆進來的。

也是,虞沫淺大抵是不歡迎他的。

佩華助王羲情將手中食盒展開,置於院中小石桌之上。

“皇姐有何要事?”她最先開口詢問,對面二人心神不寧地對視一眼,王羲情道:“妖王楚城欲傳位於二皇子,連宴請文書都派發到了六界。”

她偏頭,道:“這是好事啊。”

王奕清繼續補充:“可到那時,免不得重提舊事,皇姐這樣的性子,我實在擔心她吃虧啊。”

佩華大抵知道他二人的來意了。

她置下糕點,細細咀嚼。

“皇兄不必憂心,二皇子是位良人,況且他們鳳凰一族,論起血脈,還是我們魔龍強些。”她閉口不提其他,王羲情卻是擔憂更甚:“華兒,你當真同意這紙婚書嗎?”

王奕清抬手阻止了二人的對話,深深吸了一口氣,問曰:“小妹,嵐晨那邊我會解決,你不必委屈……”

“得了吧皇兄,你不也身不由已要另娶新歡嗎?”她以手撐頭,嘴角含笑,“只是沒料到我們三人的婚約,都是城下之盟。”

神界,紫樟山。

神王落水的訊息傳遍了整座廟宇,金嵐晨將人救起時內心的澎湃依舊未消。

那身明黃衣衫,用在他如今的身份氣質上,不可謂不適配。

可這終究不是以他自身的名義取得的。

“誰……”懷中人喃喃自語,像是對他抱了多大的敵意。

金嵐晨啟唇,卻未答,她大約是不願意見自已的。

“二小姐,你累了。”印象中,金栩便是這樣輕聲細語的。

可他已經不在了。

於是寒易凝猛然驚醒,身上水汙被人用靈力驅散,恍惚間,素手撫上心頭。

那人來過。

她起身,不顧腳腕上的青烏,便跌撞跑出去,要去追那人的背影。

卻撞進一個胸膛。

“神上?”來人仔細打量她許久,“您不是落水了嗎?”

她抬眸,迎著刺目日光,看清了來人面孔。

想起來了,南盧蕭氏的幼子蕭舜。

只是他看起來渾身溼漉,彷彿落水之人非她。

意識到她在思索何事,蕭舜倒是先行開口解惑:“在下聽聞神上落水,本想施救,沒成想神上安然無恙,反倒是在下弄得這一身狼狽,失禮了。”

寒易凝失笑,擺手表示不在意。

“本君也是無心之失,蕭公子還是早些回去換件衣裳吧。”

她方才邁出一步要走,卻發現這石階之下,站了不計其數的閒散子弟。

“蕭兄善游水,此番救下神上乃是大功一件,不知會得何種封賞啊。”

“神上與蕭兄如此般配,金童玉女也論之不過啊。”

“神上到底還是女兒家,落水被他男所救,不知那寒氏長老會對此作何說法。”

“害,我看八成這神後之位,已是有了人選咯。”

……

不計其數的詭辯言論在她耳旁炸開,她雖見不得恩人樣貌,卻將人身份猜出了個七八分,如今這一群人,不好說沒有蕭舜的手筆。

她冷然,取了浮黎劍就走。

要是依照那群老頑固的意思,怕還真得栽在這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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