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欠欠欠

這次白易說什麼都不肯收下她的東西。

“妹妹，你自已留著，這些東西我們都吃不上。”

白芷瞬間便理解了他的意思，白家對白易從來只有剝削和索取，白芷是，現在的她也是。

“哥，關愛家人沒錯，但是你先是一個人，才是哥哥，爹孃的兒子，多為自已想想，人的一生其實很短，想做什麼就去做，別讓自已後悔。”

可能是出於心中的愧意，白芷真心希望他能為自已而努力，若是能擺脫白家，他會自由很多，白易給她的錢，她會選合適的一天還給他。

聞話，白易渾身一顫，慢慢抬眸，眼神有一點困惑。

白芷道：“路上小心。”

白易反應良久，垂首，轉身離開，緊握的雙拳，手臂微微顫抖，表情空茫茫垂著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雙唇不知不覺中抿得死緊，雙眸幽深冰涼，他應該早就發覺，妹妹變了。

除了樣貌沒變，說話語氣，性情，對他的態度，眼神，就連行為舉止都變得不一樣了，之前是因為妹妹自殺，關注點並不在這。

如今看來，很不一樣。

仔細回想，妹妹以前經常會喚他名字，不會喚他哥。

雖都說過氣話，但是看他的眼神不同，以前總是帶有怨懟和怒氣，僅僅是自殺一次，便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嗎？

可若是他不是他的妹妹，為何會如此關心他，跟他說這些話，可若是之前的妹妹，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還是說，是因讀書人宋鈺知的影響。

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對勁。

就像是一個懷疑的種子，深深地紮在白易的心裡。

白易回到白家。

白家長輩都圍著他，讓人給白易端茶倒水。

白易拿出另一個錢袋放在桌上，裡面“嘩嘩”的聲音，聽得人身心舒暢。

白家祖母李美珠眼尖，一把就拿走了，生怕老四媳婦搶，她開啟錢袋，裡面都是銅錢，一兩銀子都沒有。

李美珠一臉驚愕，用懷疑的眼光打量道：“就這麼點。”不是說了一個月有好幾兩嗎？！

白易道：“就這麼多。”

白高興一場，李美珠把錢袋捏在手裡，有也好過沒有，面色嫌厭道：“還坐著幹什麼，家裡還有那麼活要幹，趕緊去幹活。”

丁蓮花道：“易兒才回來，錢都給了，也該好好休息一天。”

李美珠語氣惡劣，奚落唾棄的嘴臉毫不掩飾：“就這麼點錢，能吃多久，有時間休息還不如待在西山，少偷懶，多掙些錢回來。”

肯定就是偷懶不幹活才這麼少，就知道偷奸耍滑，白養這麼大了。

“沒事的，祖母，阿孃，我去幹活了。”白易習慣了祖母的態度，起身去地裡幫忙。

李美珠冷哼一聲，皺斑的手背緊握錢袋子，仰著下巴道：“錢，等老四回來再分。”

“是，娘。”丁蓮花配合得很，沒打算搶要，反正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事實證明，易兒很聽話。

等人忙活回來，已經傍晚了。

白易坐在一角，吃著幹烙的餅，需要配水才咽得下，桌上有一半是剩菜剩飯，新炒的菜都在另一頭。

安靜又壓抑的氣息，不像在妹妹家，雖然也很安靜，偶爾吵鬧，卻讓人感覺舒適。

白易匆匆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碗筷，他一個人走到外頭，掏出妹妹給的糖。

開啟黃油紙，裡面是褐色的方塊，外面還包裹著一層白色的東西，他放進嘴裡，一股濃郁的香味從口中蔓延。

很甜也很香。

清風拂面，雲霞依舊，他感覺心情變得舒暢起來。

妹妹說的，他都牢牢記得，有時他自已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該做些什麼，他都是從阿孃阿爹口中得知。

幹活，掙錢，娶妻，生娃，養家。

這是他曾想過的一生，跟阿爹和長輩們一樣，不過他在娶妻這一步停緩下來了。

掙錢是他目前唯一的想法。

丁蓮花跟著白易出來，遠遠地望著他形影單隻的背影，寬厚的肩膀，頭總是微低著，自責虧欠一下湧上心頭。

二十二歲的年紀，應該早已娶妻生子，可她別無選擇。

丁蓮花重新揚起微笑，來到青年身邊，“易兒，芷兒她還好嗎？”

白易道：“妹妹過得挺好的，那五個孩子都蠻聽話。”

“那就好，那就好。”丁蓮花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有易兒在，女兒也能好過些。

白易沒有把宋鈺知的事說出來，妹妹說，家裡多個人，肯定會多一份擔心，還不如不說。

白易去西山幹活的銀錢，白蘇聽母親說了，也覺得不對勁，再加上白易極為聽他阿孃的話，肯定是丁蓮花交代了。

白蘇回房質問道：“你是不是又把錢藏起來了。”

丁蓮花躺在床上，不以為意道：“沒有。”

白蘇根本不信她的話，自已在屋子裡翻找起來，西山的活很危險，經常受傷，還有人被砸死，幹了三個月，怎麼可能才這麼點。

白蘇翻了一遍都沒找到，突然想到什麼，道：“你是不是讓他先去大順村了。”

丁蓮花也不打算瞞著，直接道：“是，錢我讓易兒給芷兒了。”

“芷兒已經嫁出去了，你把家裡的錢都給她作甚。”一點都給家裡留。

白蘇面色鐵青，臉色差到了極點，隱隱就要發火。

丁蓮花道：“芷兒嫁出了也是我的女兒，易兒辛辛苦苦賺的錢，他願意給誰就給誰。”把錢拿回來才是給了外人，幾乎都要落入其它幾家的手裡。

白蘇心裡像澆了一瓢油，怒火熊熊燃燒著：“屋裡的錢，你不是都拿去給芷兒了。”

丁蓮花道：“不然，讓你全借給老五家，幾年了一分沒要回來。”

白蘇道：“那是我親弟弟，借給他怎麼了。”

丁蓮花道：“芷兒還是你的親生女兒呢。”

“你教的好女兒，連個做母親的樣都沒有。”

白蘇越說越氣，憤怒到了極點，口不擇言道：“要不是你肚子不爭氣，生不出兒子，我會這麼討好老五家嗎！”

丁蓮花也被激怒了，罵道：

“要不是你娘天天給我吃那些噁心玩意，我的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了。”

聽信偏方，害死了她肚中胎兒，還有一個生下便死了，好不容易養大了女兒，為了錢，婆婆要把芷兒嫁到百里之外的地方，那家子人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後又挑了這個，也是因為錢給得多，成了寡婦，帶著五個孩子。

她的孩子都被他們給毀了，丁蓮花兩邊面頰漲得通紅，帶著仇恨的眼撲天蓋地地襲來。

白蘇緊繃著臉，面沉如鐵：“都過去這麼久了，提出來做什麼。”

像是理虧，白蘇不再與她爭論，摔門離開了。

丁蓮花的胸口猶如針扎一般，她痛苦地趴在床頭，唇色蒼白如紙，眼淚如雨滴一顆顆墜下。

月下投影。

屋簷下的一道人影佇立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