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我,阿米
桑小米不知道要以什麼樣的心情面對江衹的異靈。
是他又不是他。
可她明明記得江衹已經死了,他的異靈為什麼還活著?又為什麼可以寄生在她身上?
“你有自已的意識嗎?我要怎麼稱呼你?你能給我什麼答案?”
過了好一會兒。
桑小米都不見江衹的異靈有任何回應,她也沒能和江衹的異靈產生聯絡。
沒有耐心的她便想起身去書房裡找局長留給她的資料。
誰想她剛剛起身,身上的紅線從她身體上脫離,隨即一副稍顯微涼的身體重重地壓在桑小米身上。
“阿米,阿米。”聲音清冷但略顯僵硬,眉目半垂著,看起來很是疲憊。
桑小米心一顫,下意識地推開他。
兩人從來沒有這般親密過,他身體不好,加上身份差異,兩人一直以來都保持著最遠也是最近的距離。
可江衹抱得很緊,沒有體溫,沒有心跳,卻是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道,“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一直在重複,抵在她背上的手十分用力。
差一點,他就要失去她了,極大的驚恐在此刻爆發。
桑小米張了張嘴,看著江衹的臉,陌生又熟悉。
江衹的睫毛很長很濃密,一雙眼睛和他的母親一模一樣,頭髮微長,因為江衹不喜歡讓別人給他剪頭髮,所以一直是桑小米給他剪的,總是剪得坑坑窪窪,江衹也不生氣,頂著凌亂的頭髮笑得溫柔。
只是現在,他的異靈看不到一點兒溫柔的影子。
桑小米的胸膛劇烈起伏,那日的情景歷歷在目,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又無從開口。
最後只想問:“你為什麼要把我的異靈吃了!為什麼?明明只差最後一步我就可以救他了。”
然而清醒後的桑小米無比清楚地認識到,江衹有很多秘密,自已不知道的秘密。
“我想你,阿米。”江衹靠在她的肩窩上,手臂緊緊地抱著,“我累了,阿米。”
桑小米想要推開他,她對江衹的異靈沒有那麼多耐心,可看到他和江衹同樣虛弱蒼白的臉,還是心中一痛。
江衹沒有再說話,身為異靈的他身體越發透明,半睜著眼睛很是睏倦,卻依舊緊緊地盯著桑小米的臉,“抱抱我,阿米。”
腰間的手滑落了一下,桑小米下意識地攬住他,江衹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在桑小米的臉上親了一下,“我愛你。”
桑小米定定地看著他,冷漠道:“我不愛你。”
話音剛落,虛弱的紅線瞬間化做鋒利的武器,張牙舞爪就要奪下敵人的頭顱。
“不對,你是愛我的。”江衹捏著她的後腦勺與自已對視,“我知道。”
桑小米麵無表情,“可你不是江衹,你只是他的異靈,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有自已的意識,為什麼能說話,但你是你,他是他。”
江衹與她對視許久,力量即將耗盡的他無力地靠在桑小米的肩膀上,他說:
“我是,我是,崽崽。”
說完,江衹隨即化作一團紅線回到桑小米身上。
桑小米明顯感覺到心臟一沉,她拽著被單的手隱隱發白,眼中滿是震驚。
他說他是!
也許是迫切的想要靠近她,盤繞在心臟上的紅線蔓延開來,緊緊地纏住她的身軀。
桑小米盯了許久,隨後拉好衣服,準備去找書房裡的資料。
……
同一時間,監控室的局長看到江衹的領域瞬間縮小至500米內,局長了然一笑,拉開監控室的大門準備離開。
“喲,出來啦?看起來狀態還不錯啊。”
許州白靠在對面的白牆上,叼著一根菸,懶懶地朝他挑了個眉,“託你的福。”
邱錦站在不遠處,微微點頭示意,留出空間讓兩人交談。
“二十八分四十秒,你們說了什麼?”許州白在那個男人離開前就來了,“那個人來這幹嘛?”
“我想收編,他不讓收編,我給擔保,她願意入編,他給兩年期限控制他,就是這麼簡單。”局長一頓他她他直接輸出,十分樂觀道:“以後就是你的小隊友了,好好照顧哦,許隊長。”
許州白吹了一口煙,也不廢話了,拿出一個隨身碟說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局長坦然的點頭,“是啊,不然我能去撈你嗎?”
那天,許州白四人從江衹家裡回到管理局,立刻就被檢查組的人帶走了,原因是唐楓三人死前,和許州白的追蹤定位重合了。
直到剛剛,許州白等人才從審訊室裡出來。
許州白定定地看著局長好一會兒。
局長卻賊兮兮地笑道:“你要入夥嗎?”
許州白突然有點看不懂他了,“江望德不是你的恩師嗎?”
“是啊,我直接一個欺師滅祖。”局長做了個手起刀落的動作。
許州白沉默片刻後,突然笑了。
局長也跟著笑了起來。
遠處聽到笑聲的邱錦回頭看了一眼,莫名其妙又背脊發涼的感覺。
“你牛。”許州白滅了煙。
局長:“那可不,菸頭別亂丟啊。”
“走了。”許州白揮揮手。
局長挽留:“這就走了?一起吃個午飯啊?”
“吃什麼?”許州白當真停了腳步。
“瘋狂星期四吃不吃?小朋友剛點了餐。”局長掏出手機。
“吃。”
局長:“行,付款連結發給你哈,謝謝許隊請客。”
許州白不滿,“為什麼是我請?”
“哎呀,我要忙大事,辦大事不得花很多錢嘛?”局長一副我要省著點用的表情。
許州白雙手插兜,“哦,那我更請不了了。”
“那就邱錦請吧,單身狗,工資又高。”局長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可以。”許州白一錘定音。
莫名其妙被坑了一頓漢堡的邱錦……
我是不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話?
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他左看看右看看,生怕被人聽了去。
局長催促:“快快快,付款連結發給你了,小朋友要餓壞了。”
邱錦順從地點開連結,“一千多!!!”
……
這裡的環境意想不到的優美,跟桑小米印象中的監獄差別很大。
臥室外面就是客廳,整個小別墅的構造一眼就能看清。
小別墅只有一層,客廳臥室書房等應有盡有。
她拉開客廳另一側的推拉門,外面的院子種了一棵楓樹,地下飄滿了紅色的落葉。
旁邊就是局長所說的書房了,上面放著一臺銀色的膝上型電腦,和她的電腦款式是一樣的。
“監獄裡的犯人還能玩電腦?”
桑小米開啟電腦,桌面的桌布上寫著一段話:
各個軟體都幫你登陸好了,但是沒網路,還是磁場問題,等哪天你能關掉領域,就能使用了,不過會被全面監控,要是在意不使用就行,不要覺得驚訝,政府對未成年很好的,因為臨末世死的孩子太多了,哈哈哈哈。
對了,電腦損壞是要賠的,全新原價17888,小心哦。
後面還加了一個“比心”。
桑小米……
桌面還有她的學習資料,社交軟體,甚至還有一個線上教育平臺。
她開啟社交軟體,發現自已的列表裡快取了不少資訊。
上面有各個老師和朋友的留言,每一個的資訊都不下十條。
桑小米覺得有些奇怪,但是沒有多想,幾番考慮後點開其中一位馮老師的資訊:
“小米,老師知道你進化了,你身體還好嗎?”
“我有點擔心你,老師昨天去你家看了,江衹那孩子也不在,家裡也封了,你們還好嗎?”
“進化了也好,以後就不會有人欺負你了。”
“就是可惜了你那麼努力,在那邊還能繼續讀書嗎?”
“要是有空回來看看我吧。”
“請保重身體,注意安全,願你和江衹一切安好。”
桑小米沉默許久,握著滑鼠的手都有些顫抖。
馮老師和桑小米媽媽是舊相識,一直以來對桑小米一家都多加關照,桑小米的爸爸賭博家暴在當時幾乎是家喻戶曉,加上人品拙劣手腳不乾淨,得罪了很多街坊鄰居,因此桑小米在學校中經常被同學欺負。
馮老師幾乎不敢離開桑小米一分鐘,哪怕是課間十分鐘,都要把桑小米叫到辦公室來。
當年桑小米的媽媽和爸爸墜樓,正在學校上課的桑小米收到醫院和警方電話後,久久不能回神,那時候,馮老師一手牽著她,一手幫桑小米的媽媽處理身後事。
在那之後,馮老師視桑小米為已出,多年來一直對其疼愛有加,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都給予最大的幫助。
桑小米是感恩的,可也是愧疚的。
沒有辦法回覆,桑小米又看了幾個同學的留言,隨即關了電腦。
旁邊放了倆個檔案袋,其中一份是那天的事件報告,一共有兩份,對比下來後桑小米發現第二份隱藏了管理組的四段錄音,江衹異靈身份的暴露等等,為她的“異靈”誕生以及失控的全過程寫好了理由。
同時,桑小米看到了有關唐楓的事件報告,一份是局長寫的,一份是許州白寫的,許州白寫的那份還有他的聯絡方式。
桑小米仔細翻閱著許州白對江衹的描寫,其中許州白說到的那本《你的秘密藏在哪裡》,桑小米是有印象的。
那是事故前的一個晚上,桑小米幫江衹收了快遞,就是這一本書,當時桑小米把書拿給他時,還問他要不要幫他拆開,江衹拒絕了,他說:
“現在還不看,等要看了再拆吧。”
可除此之外,桑小米對其他事情一概不知,更別提天花板角落裡的隨身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