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依然走進套房的衣帽間，裡面多餘的物品移走了，七八款禮服架在塑膠模特身上，空間非常擠。聶小倩在裡面轉著，隨手摸一摸，“倪峰為什麼這麼喜歡紅色？進酒店時我嚇一跳，”站到一款新式旗袍面前，手指順著模特的曲線遊走，“你穿哪件？”
子依然從她身後左轉，來到一件大紅的禮服面前，“這件！”
聶小倩端詳著，是裸肩設計，腰部收緊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層層輕紗的裙襬拖曳著向後十幾米，“這是誰選的？”
子依然蹲下身，理著裙襬，“哎呀，明天人那麼多，這條長尾巴可怎麼走路？”聶小倩也俯下，擺弄長裙四處檢視，在腰部找出幾枚小銀鉤，將長尾巴輕輕掛在腰兩側的內襯上，裙襬長度減短，變形為半圓形。子依然站起身比一比，“這下好多了。”
“到底是誰選的這條裙子？”
“倪峰吧，姓吳的對這些可沒興趣。”
“呵呵，他是把你當作禮物送給自已了！”聶小倩笑道。
“是嗎？”子依然離遠一些，瞧瞧，蝴蝶結可以抽出散開，是有些像一個沒開啟的禮盒。
“你還要穿嗎？”
子依然對著還在抿嘴笑的聶小倩，“無所謂，我不穿衣服去，效果更好。”她故作認真地說。
哈哈大笑的聶小倩拍打著她，“你把我的臺詞說了！”
“你選一件吧，隨便哪件，這個禮盒也行。”子依然也滿臉含笑。
“倪峰的禮盒我可不要，這件吧，”她指指那件新式旗袍。
“行啊，這些全是贊助的，隨便穿！”
兩人手牽手回到臥室，子依然把倪峰和吳莉莉的小生意經一一講給她聽，還學著他們算盤落空時的沮喪懊惱，計劃得逞後的高呼大叫，聶小倩躺在床上笑得起不來。
她們睡下才四個多小時，門就被呯呯擂響，吳莉莉的大嗓門隨即在外面傳進來。子依然縮排被子假裝聽不見，叫住要起身開門的聶小倩，等到聲音停止，才慢悠悠地洗漱換衣。
吳莉莉推開門闖進來，身後一名服務員的身影閃了一下。“你們被謀殺了？為什麼不開門？”一副要執行謀殺的架勢。
聶小倩正在刷牙，走出衛生間，一眼瞧到吳莉莉，想起她為了能把椅套拍賣出去，百折不撓、幽策暗劃的樣子，把嘴裡的牙膏泡沫噴出去，飛濺在吳莉莉的臉上、身上，自已也站不住，直接躺倒在地毯上，笑得捂住肚子。子依然瞭解她在笑什麼，一邊拿來毛巾讓吳莉莉擦拭。
吳莉莉氣得紅漲著臉，大叫，“藝人！都是瘋子！瘋子！。”一把打落子依然手裡的毛巾，衝進衛生間。子依然拽起地上的聶小倩，催她去洗手檯整理。
酒店客服、小吳幾個玉華助理、化妝師、造型師、珠寶店等等，川流而進，各管一段。待子依然和聶小倩妝扮完畢，把禮服穿起來，天光大亮。一起立在穿衣鏡前，相互察看，兩張臉過於嚴肅，不像是新娘和伴娘，倒像要參加大考的學生。化妝師經驗性地將粉底塗得太厚，稍一動，粉屑碎飛，峨眉下均是豔紅的嘴唇，雙生子似的有些鬼魅。
“倪峰能分清楚嗎？”
子依然對著鏡子裡的聶小倩眨巴下眼睛，“我不知道呀！”
兩人同時在鏡子裡笑起來，走出臥室，迎面撞上小吳。小吳一臉去救火的神情，“怎麼了？莉莉又在發散毒氣嗎？”子依然問她。
“沒有，嗯！”小吳回頭張望，看沒有人，猶豫著悄聲說，“倪先生不在房間，吳經理找他去了。”
聶小倩做個鬼臉，對子依然說，“哎呀！新郎不見了，只好我跟你婚了。”
“行啊！”她拍拍小吳的手，“不用急，他肯定能按時出現，今天可是他的大日子。”對轉身要走的小吳說，“你去給我們搞些吃的，不吃飽沒有力氣周旋，快去吧！”
一起坐在床沿上，手拉著手，陽臺門大開，幾朵雲駐留在不遠處，陽光在上面撒佈了七彩的光，變幻出雲的莫測顏色，風順著門溜進來，扯住紅裙襬，鼓著嘴使勁吹，嘶啦啦的紅紗漫天飄揚，籠罩住兩人的身體。一行大雁由北向南扇動灰白的翅膀，慢速消失在陽臺南側。
“我們是不是不如大雁自在？”聶小倩問。
子依然捏一下她的手，“這個問題太深奧，我不能夠回答！”
倪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哎呦，不是要娶兩個吧？即使是我，也會吃不消。”說完笑著上前，輕輕撩起子依然頭上的紅紗，“你真美！”子依然恍惚間碰上倪峰凝視的雙眼，有些嬌羞地低下頭，“就是粉太厚了！”
聶小倩狠狠打了倪峰一下，“你是時時沒正形，服了你。”
倪峰立即護住頭髮，向後退，“我的頭型，你的手要長眼睛喲！”
他旁邊的吳莉莉出手一扶，“下去吧，來了不少人，”眼睛盯住子依然，“好好表現啊，你！”
聶小倩小聲問，“雲姐不來嗎？”
子依然搖搖頭，與聶小倩齊齊向外走。
整個酒店一、二樓今天只有參與訂婚儀式的嘉賓和服務生，已住店客人從另一個通道進出。子依然立在二樓向下望，雲鬢衣香、華冠麗服、細語巧笑、樂聲飄蕩，一片歡樂喜慶。倪峰稍前，兩人緩緩走下旋轉樓梯，他目視樓下，輕輕說，“我很開心，新娘是你。”子依然不知道聽到沒有，臉上沒什麼表情，在邁下最後一級臺階時停住，深吸一口氣，躍入紅海中。無數的臉龐、無數的道賀、無數的手，子依然笑著、說著，如一名芭蕾舞者，旋轉跳起，再旋轉，不能靜止。倪峰、玉姐、吳莉莉是她的舞伴，一起旋轉。聶小倩緊緊跟上她，提裙襬、擦汗、擋住不規矩的手、安撫搭話的人。
當她們正被一雙肥小的眼睛死死粘住，脫不了身，倪峰細汗微微地轉過來，拍著肥眼睛的肩膀，“老肖，那麼忙，還趕過來調戲美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