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一直使我遺憾,我沒有看過雪,也許小時候在浙江看過雪但我忘了。記憶中沒有雪的樣子,我想這對許多人來說都是遺憾,至少對我是這樣。小時候沒有雪,就少了一次欣賞和崇敬大自然的機會;大的時候沒有雪,就少了一次脫離繁瑣世事的機會。

我在常州好像也沒有看過雪,寒假期間我不去黑網咖之後天天去小區逛,原來養著金魚的人造河道里結了厚實的冰,我就在上面滑著,偶爾從湖裡掏出冰來拿在手上玩。

我在一處湖泊旁的草叢裡發現一隻貓,我小時候對貓有特殊的好感,這和我外婆家養了一隻貓有很大的關係。外婆家的貓後來被毒死了,我和她都為此傷心不已。那之後外婆沒有再養貓,我也沒有機會和貓接觸。但我仍然懷有一份對貓的柔情,你可以輕易地看出來。

它顯然很懼怕我,這讓我有點心痛。它在試探我的危險性,我伸著手看著它,它不時看看我的手,又抬頭看看我的臉,我知道它不喜歡我,因為它對我大叫一聲跑走了。

它應該去找媽媽了,顯然它是剛出生沒多久的貓,它後背的色斑還很淺,毛也不長。我突然有點警覺,這隻貓應該是在貓媽媽的窩裡,現在不大可能會跑到外面來。我從湖裡走出來搜尋它離開的地方,什麼也沒有發現。

天上下起了毛毛雨,但願事情不會真如我所想——貓媽媽已經死了。

我正準備躲雨,然後到樓頂看看雨。在一段沒有凍上的湖邊看到幾個孩子圍在一起,覺得有點不對勁。

“下雨了你們不回家嗎?”

“不關你的事情。”

“你們在幹什麼?”我走了過去,發現他們正用棍子把貓往湖裡趕。“你們弄它幹什麼啊?”

“看它會不會游泳咯,要你管。”它們一下子把貓推下水去。

我撥開他們往水裡撈貓,它沉下了水底,眼睛望著我,我只覺得心裡一陣陣發寒,像從心上剜去一塊肉。

“你幹什麼,你動它它怎麼游泳。”他們拿著棍子挑水裡的貓,“搞什麼啊,淹死了噥。”

“這麼小怎麼游泳,你會遊嗎?要不要我把你推進水裡看你會不會游泳?”

“我不知道它不會游泳。”他們中的幾個也哭了起來。

我把貓撈起來放在懷裡,轉過頭來瞪著他們,我真想伸出手扇他們巴掌,我不敢相信他們的殘忍,更恐怖的是我想他們還根本不懂這是殘忍。“你們怎麼會這樣,沒有人教你們尊重生命嗎?”

“不就是個畜生。”其中一個說道。

“喂,你們幹什麼,住手,一群兔崽子。”樓上陽臺上一個婦女伸出頭罵著我們。

“是他把貓推下水的,我們都親眼看到了,是真的!”他們邊跑邊指向我。我從沒把眼睛瞪得那樣大,我的嘴半張著,一臉的不可思議。

“等我下來教訓你們,哪來的野孩子。”

他們走光了,我愣了一會兒也跑開了,我不想被冠以莫須有的罪過,即便我在心底罵著自已為什麼不早點發現早點制止,但我更多的是不解,他們到底懷著怎樣的心態去試驗一個生命,什麼不知道貓那麼小不會游泳,明明是在騙我,可是幹嘛又要哭,是被我嚇的嗎?要是貓會哭不知道得多麼痛心。我跑到另外一棟樓的二樓,走到走廊盡頭往湖邊看。

樓上的婦女並沒有下來。只有淹死的被我放在岸邊的死貓。過了一會兒,不知道從哪兒又跑出一隻貓,它慢慢地靠近死貓,用前掌碰碰死貓。它像是觸電般突然發出一聲嘶喊,聲音極尖,快刺破我的耳膜。這是讓任何有良心的人都不安的嘶喊,我的愧疚心更重了。它的頭在死貓身上來回掃動,又用舌頭去舔舔死貓的眼睛,最後慢慢走開了。死貓躺在那裡,像極了我靠在欄杆上的樣子。

我不能理解,這隻貓如果有任何死的理由的話,我想就是它的弱小和孩子的殘忍。我開始想我小時候做的所有殘忍的事情:我踩死過螞蟻,烤過蟬,無情地離開朋友,無意識地歧視別人······這讓我稍微好受一點,我並不比那些孩子強多少,我們殘忍的地方不同。但願他們能稍微感到些不安,那證明殘忍並沒有腐蝕完整的心。

我下樓從死貓旁邊經過,我沒有再動一動它,我害怕它任何的動彈會使我在之後的好幾個晚上都不能閤眼,我害怕我真會氣憤地四處找那些孩子,用同樣無情的方式使他們痛苦,但我不能,一部分的我不停地告誡我我和他們一樣,我沒有資格去懲罰他們,我不是上帝,讓一切像它原來要走的方向走吧。這真是最最懦夫的安慰,我連發洩氣憤都要考慮下別人,都要批評下自已,我是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我走到旁邊一幢樓的樓頂,向樓下俯視而去。這時雨差不多停了,幾個孩子出來玩。我想他們注意到那隻死貓,他們往死貓的方向看了看,但也只是看一看,像我做的一樣。他們繼續跑著跳著,其中一個大概嫌死貓在眼前礙事,拿個棍子又把死貓捅進了水裡,冰冷的水讓我打了一個寒戰。大概他們不想為了一個死物髒了自已的鞋,有棍子多好,我們可以保持行裝的整潔。我已經完全沒有責怪孩子的意思了,我真覺得很平常,每一步都很合理,如果從孩子的角度看的話,想看看貓游泳不得把貓扔進水裡嗎?不想被懲罰可不得把責任推到他們不認識的我的身上嗎?覺得死貓礙眼不得捅到水裡嗎?這甚至說明他們還有不忍心,畢竟他們不願意一直在眼皮底下看到死貓。

我找到天台的制高點爬了上去,我躺在距離天最近的地方,是不是代表我躺在離死貓最遠的地方?大概我也很厭惡死的東西,他們讓我反胃。

我閉上眼,天上砸下來幾滴水,我想是下雪了,但沒有睜開眼睛看,我有點怕自已失望,而且我也懶得睜眼,我不想動彈,隨雪怎麼下好了。

雪像是和我做對一樣下得異常的慢,它們漂浮著落在我身上,使我想起一個說法。

“雪為什麼是白色的?它為什麼不像雨一樣透明,為什麼不像天一樣藍呢?”

“白色純淨無暇,下雪就是天上下祝福來了。你要是對雪許願,把願望裝在純淨的雪裡面,它就會成真······傳說雪是記憶的顏色,雪從老遠老遠的天上下來,每下來一點就記住一種顏色,最後所有顏色凝聚在一塊兒就是白色了,所以純淨也是豐富。”

“它為什麼每下來一點就要記住一種顏色呢?”

“啊!每一種顏色就是人忘記的事情哦!我們每過一點時間就要忘記一些事情,雪就收集那些事情。”

“雪是隻記得我們忘掉的事情嗎?”

“是的,這樣你看到雪說不定就可以想起忘掉的事情呢!”

我睜開眼看,是霧雨,很冷。

我趕緊從天台上下來回去家裡。雨晃動著窗,風聲從縫隙裡鑽進來。我想起臨放寒假的時候一件我絕對不想記起的事情。

張默和我在教室裡打鬧,他是值日生,我剛從電腦室學完程式設計後回來。

他抓住我掐我的脖子,我大聲一吼嚇了他一跳。不一會兒一個值班老師過來,“是不是你們在這裡大叫?別以為放學了就可以胡作非為,扣你們班級分一分,讓你們老師明天找你們算賬。”

我們都有點害怕,一個學期即將過去,我對班主任殷老師有了一定了解,我知道她對體罰有特殊的愛好。

第二天早讀課上老師叫我到講臺上,全班安靜,像等著審判,不好的預感在每個人臉上浮現。

“看著大家說你昨天放學的時候幹了什麼?”

“我學完程式設計後回來看看值日情況。”

“喲,你還真挺負責。”她皮笑肉不笑,“那你說我為什麼叫你上來。”

“我昨天大叫破壞了學校秩序。”我低著頭。

“你明明清楚會違反紀律為什麼還要大叫呢?”

“我和張默在玩,張默捏我,我就大叫著玩。”

“大叫著玩,你玩什麼不好大叫。班裡扣了一分知道嗎?”

“嗯。”我不說話,心想別人給班裡扣了分都只是點名批評加抄書,我應該不例外。

“給我看看哪裡捏的。”

我把脖子伸給她看,自然是沒有任何痕跡。

“你當時叫了多大聲,叫叫看。”

“啊。”我小聲叫著。

“你這麼叫老師會扣分嗎?你當時怎麼叫的!”

“啊!”我按照昨天叫的音量叫了一聲,聲音傳出教室,四周靜的出奇——我聽見回聲。

“好啊你,還真叫,抬著你的桌子到走廊外面上課,看我不凍死你。”

我真的有點懵了,不是沒想到自已會喊的那麼大聲,而是沒想到她會這樣懲罰我,我明明只是按照她的要求喊了出來。她如果不想要我叫為什麼還要我照昨天的聲音叫?我真是納悶死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和殷老師的謾罵中,我把桌子搬到門外的走廊,我不知道華敏有沒有在看著我,最好沒有,最壞也是沒有,我希望她能多看看我,最好是在我表現好時,雖然我已經寫了那封該死的決絕書。外面無風,寒冷就像水波一樣慢慢地往我衣服裡滲透,等我打第一個噴嚏時,腳已經有點僵硬。我心裡寒風呼嘯,不想去思考任何東西,因為我的邏輯行不通了,我完全不能懂得殷老師的邏輯。

教室裡殷老師拿我做反例讓大家不要違反紀律也不要頂撞老師。接著開始讓學生朗讀,我在門外讀,我驚覺其實我剛才應該一直不說話,像那些同學做的一樣一直露出抱歉和後悔的神色,以此來博得老師的同情讓他們以為是真的悔過不會再犯。錯就錯在我太聽老師的“話”了,他們無非是試探我有無悔過,而沉默是公認的反思方式。我真是蠢得可憐,我在外面真是活該。

下課的時候楊子建出來和我說話。

“你瘋啦和殷SB對著幹?”他擰著眉頭看著我一臉的萎靡。

“我沒有對著她幹,我都是順著她的意思來的啊。”

“怎麼你這時候犯蠢了?要知道她的意思不是說的那樣真要你叫,真是。”

“我當時懵著呢。”

“本來你只需要忍受一會兒批評一直悶不作聲就好了,誰要你回答她。她們訓你的時候不要解釋不要說話就對了。人家都把你叫到講臺上當著大家的面訓你了你還跟她解釋個屁,直接等她訓到煩就行了。”

“我也不知道自已怎麼了,我原本以為是抄書。”

“抄書,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上次叫班裡練字,我從辦公室外面走過去就看到殷賣B把我們寫完的東西往垃圾桶裡扔,她之後上課的時候還說誰誰誰有進步誰誰誰寫得最好呢。”

我沉默,當然我不是在反思。有一瞬間我感覺身體熱得要命,像在烤爐裡被烤一樣。我詛咒殷賣B受到世間最殘忍的懲罰,我從未那樣虔誠堅定地祈禱。

“喂!”楊子建將我從烤爐中抓出,“你幹嘛啦不說話,我又不是你仇人知道嗎?”

“嗯嗯。我只是討厭殷SB而已。”

“你說出來就好了,好像我們喜歡她一樣。”

課間英語老師,數學老師和校長都過來問我怎麼在外面,我說我違反了紀律,聰明地以沉默回應他們的關懷。下午的時候殷SB來問我情況。

“外面冷不冷?”

“嗯。”

“還敢不敢頂撞老師?敢不敢大叫了。”

“再也不敢了。”我小聲說著,這真是違心。我知道我已經敢對著她大罵,但我不會做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我清楚地知道自已沒必要和這種人爭論,她配不上我的指責,這讓我多少有點欣慰,我的沉默有了看似高尚的理由——不與小人言,不聽小人言。

那天下午放學回家,我想著第二天早晨無論如何也要自已把桌子搬回去,我知道自已不應該受到那樣的待遇,更重要的是我決定再也不會尊重殷SB,我重複地告訴自已。當然,我知道自已不敢,幸運的是第二天我的桌子出現在教室裡,我確信是某個同學的好心。

從使我失望的記憶中走出,我反倒覺得輕鬆,我似乎明白我應該尊重的不是“老師”這個字眼,也不是當老師的人,而是配得上老師這個名頭的人。我扒在窗臺向外看雨,彷彿能從嘈雜的雨聲中聽到貓叫聲。“瞄瞄——”單調的聲音反覆響起,不知道是貓媽媽的還是貓寶寶的。

開啟電腦,我想休閒一會兒,但確實沒有玩遊戲的興趣,點著一個個網站,過不了三兩分鐘又關了。

我想我應該看看笑話。我搜著網頁,看著笑話,確實暢快了不少。可是我偶爾看向視窗時雨的傾倒,溼著我的心。我就應該悲傷,而不是找個什麼事情轉移注意力,這是愚蠢、膽小的人才用的方法。在某個同樣的天氣,我要是朝視窗這麼一看,這悲傷必定席捲而來。

“嘭嘭嘭!”

門外有人敲門,我警覺地關上電腦,我的父母反對我用電腦,任何用途都不行,只要他們回來的時候看到我在玩就會說“又玩了一整天!”,這讓我反感,我只是在他們回來的時候恰好在玩。但說實話,我的網癮開始犯了,我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堅定,在那天我說過再也不去黑網咖之後我就在家裡開始玩遊戲,我慢慢了解張默說的意思。我瞭解到電腦遊戲並不如想象和傳說的那樣可怕,只要真正明白它只是生活娛樂的一部分,一切所謂的不良後果就可以迎刃而解。

“是我楊子建。”

“來了。”我開了門,是楊子建和周行跡。我後悔自已敏感地關掉了電腦。

“去不去電玩城玩遊戲呀!聽說你戒網路遊戲了,那總得有些事情幹吧!”

“是的。”我心裡有點虛,因為我沒有戒,“可是我身上沒有錢。而且我又不喜歡去外面玩。”我承認我想打發他們走然後玩玩遊戲,最後去小區裡轉轉。

“那你在家裡能幹嘛,別告訴我說看書。”

“我只是睡下覺看電視而已。”

“那多無聊,跟我們去外面玩玩,”

“還是算了,我又沒帶錢。”

“你不是有儲錢罐嗎?”

“裡面都是一塊一塊的。”

“那我們拿去附近的銀行換成紙幣再把罐子拿回來,之後再去玩嘛,反正時間多的是。”

“還是太麻煩了我覺得。”我仍然不為所動。

“華敏也去哦,真的,我們叫你一起去其實就是因為華敏叫我們來的。”他一臉嚴肅,讓我分不清他是說謊騙我去還是真的。

“你不信我打電話給華敏噥。”他拿起我家的座機撥打了一個號碼。“華敏嗎?是我,我在常久家,還不知道他去不去。”

我趕忙點頭說去,從之前那天之後我沒有和華敏再有親密的聯絡,我以為我真的把她當成一個秘密,可惜沒有,我喜歡她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我總是抱著一種奇妙而細微的希望看著她,在腦海中想象我們的對話,這使我捱過很多不快的時刻。

他掛了電話,“早說嘛,人家華敏都有點生氣了,你知道她那刁蠻的脾氣,你比我們還要清楚啊!”

我們去附近的銀行兌換了裡面所有的硬幣,總共有一百八十多,罐子裡還有些我之前放進去的電池,是用來彌補我拿走的的硬幣的重量的。我把罐子放好後就和他們一塊兒去了遊樂場。當然沒有遇上華敏。

“你們在騙我,根本就沒有華敏在。”

“可能她等了太久就走掉了呀,我好像剛剛看到一個很像她的身影上車了······反正我們來了,總不好什麼都不玩就回去是吧。”

“你們騙我呢吧,如果是華敏找我,你們在進門的時候就會和我說,不用費那麼大勁。”

“你總是後知後覺咧,哈哈。”他們笑著拍我的肩,我是一點都笑不出來。“不拿出華敏這張王牌你還不肯出來呢,待在家裡多悶,你都和我們出來了,玩一玩又沒關係。總之你是見不到華敏了。”

我服了他們的機智,只好半不情願地和他們一塊打電玩。我第一次打電玩,自然是他們先玩玩然後教我怎麼玩,不走運的是我還真沒有打電玩的天賦,反正玩不好過不久也就玩厭了。我幫他們拿著東西,看看玩遊戲的獎勵積分和對應的獎品,我看中一個粉色的小貓玩偶,心裡幻想著親手交給華敏,她一臉滿足。

“喂,快過來看看!”他們壓低了聲音招呼我過去他們那裡,我也像個賊一樣看看周圍低著腰跑了過去。

“怎麼著,發現寶藏了還是弄壞東西了。”

“這機器壞掉了噥,你看。”周行跡往一臺地鼠機投了遊戲幣,遊戲開始,但地鼠全部沒有出來,卻發出地鼠被打中的音效,“你等一會兒,現在遊戲一直在升級,之後會打爆關的。”

過了一會兒,地鼠機發出“you win!”的音效,一大串寫著積分的方形卡從地鼠機裡伸出來。“走運了走運了!”他們倆壓低聲音喊著,真是滑稽。“看,這麼多積分,我們待會兒可以兌換禮品,再多來幾次。”

“不要吧,它機器出了問題,又不是我們真正打出來的分。這樣不好吧。”

“有什麼咯,正好被我們撞見了,換成誰誰都會這樣的。”周行跡說著,“咱們利用錯誤造福自已,無可厚非的。多少人都這樣,你就別瞎擔心了。”

“是的,不會被抓的,我們小心一點圍起來。不走運被抓了就說是不知道怎麼壞了,在那之前我們多賺一點。”楊子建說著又投了一個遊戲幣。“放心,賺了的我們分,可以買好多東西,你不是還能買點禮物給華敏?”他向我挑了一下眉。

我承認我猶豫了,我看看兌換櫃檯上面的粉貓玩偶,又想了想華敏在收到禮物後的樣子。

有一個聲音告訴我:“那都不是真的,那個男的不是你,那個女的也不是她。”那些都是我,不過都是我的假象。

我走到櫃檯和一個員工說:“那邊地鼠機壞掉了,你們找人看看嘛。”

“看什麼咯,壞了你們玩別的不就好了。”

“不是,它自動幫我們打地鼠然後吐積分。”

“什麼,我去看看。”

“別說是我告訴你的!”我心裡喊著,嘴上卻沒有說出口,我想即便這個員工和他們說是我告密的也是應該的,的確是我說出去的,我已經準備好接受他們的失望和憤怒。

我在櫃檯旁邊看著琳琅滿目的獎品,稍稍有點後悔,覺得對懷著滿滿期待和興奮的楊子建和周行跡不大公平。可是我又不自覺地來跟員工說了機器故障的事情,這一點上我是堅決的,我們不能這樣拿到禮物,這對其他人不公平,我也會有一種難受的感覺,像是一個竊賊一樣。

“哎喲,真是倒黴,還沒賺到多少就來人檢查了。”他們到櫃檯這邊找到我。

“都說了不行的嘛,好在你們沒有被抓住什麼的。”

“我說我們不知道壞了,剛準備叫人來看看咧,怎麼會抓我們。”周行跡一臉自信。“就是賺得不多,恐怕買大件只夠兩個的。”

“我不用了,反正我不會玩沒有拿到多少積分。”

“但是買遊戲幣是你出的錢,怎麼著都得有你的份啊。”楊子建回頭看了看地鼠機在的位置。

“有賺到就算好運了,那個壞的機器也是你們發現的,給我換個棒棒糖就行了。”

他們換了一副手槍和一包動漫貼紙,給了我一個棒棒糖。

“要是能再賺幾輪就好了,你說他們怎麼那麼快就來了,真是。”楊子建把玩具手槍的包裝拆了,拿出手槍把弄著。

“註定了嘛,我們乾的又不是什麼好事。”楊子建的問題讓我有點心慌,但我更多的是遺憾。“要是我們不抓機器的漏洞早點告訴工作人員東西壞了還好,我們不一定拿到這些玩具,但會開心的多。”

“哪的話,拿到玩具還不高興啊,就是你拿了個棒棒糖不滿足才說的。”周行跡撇著嘴,“不然我給你一點卡片貼紙玩玩?”

“不用了,我對你們玩的都沒有什麼興趣。”我有點掃興,覺得他們誤會了我的意思。

“別清高了,你又戒了遊戲,天天看電視沒有意思的。”楊子建提議我找點新東西玩。

“我能玩什麼。”我不能告訴他們我有玩DNF,我已經告訴他們我戒了,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為這事取笑我。我還不能告訴他們是我告訴員工機器壞了。我更不能告訴他們我在心裡幻想和華敏做的種種事情,他們會嘲笑我的天真和懦弱。我真怕自已有一天藏不出這些秘密。

“和我們混就好了啊,電玩,球啊,電影啊。”想玩就有好多東西玩。

“還是算了,家裡挺好的。”我想著和他們玩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錢,我開始擔心媽媽發現那個儲錢罐的秘密。

“說真的,你和華敏的事情怎麼了。看你很多天都提不起勁的樣子,你不是動力很足的嘛,天天看著她都不嫌煩的。”

“別提她好嗎?”我有點不耐煩,她在我心裡困擾我太久了。

“哎喲,在意了是吧。”楊子建笑著看了看我和周行跡。“讓周行跡告訴你華敏家住在哪,你好去找找她玩。”

周行跡還真的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支筆,在一張卡片上寫下地址給我,“噥,地址,她奶奶家的地址,她平常都住哪的應該。”

我有點不可思議地望向周行跡,不知道這傢伙怎麼知道這些。“你和華敏?”

“都是訛傳,不要聽人隨便講,我們只是以前玩得好而已。?”

我們分開,各自回家。

“那儲錢罐裡為什麼都是電池和磁鐵。裡面的錢呢?”我媽坐在床頭上看著剛回家的我,“我掂了掂發現重量不對勁,一開啟竟然一塊硬幣都沒有,你乾的好事?”

“我同學叫我去看電影,我沒有錢就把罐子裡的錢換成紙幣去看了。”我掏出口袋裡剩下的一百多塊錢給我媽,把周行跡給我的字條往口袋裡塞了塞。

“重重的儲錢罐變成幾張輕輕的紙幣了。”她笑了一下,“那你幹嘛要往裡面放電池什麼的?”

“怕你回來的時候發現了,我打算回來和你說的。”

“是嗎?我看是你不想把剩下下的錢給我然後拿電池那些重的東西充數吧。”她臉色凝重,像在面對一場大的危機。“你以前做什麼事情都會和我說一聲,你出去吃東西和別人玩都會在桌上留張字條的,怎麼現在······”

“當時時間急。”我一時回想不起她說的那些事情,我已經很久沒有要去外面吃飯了,那些一大早出去和朋友們玩到下午晚上的日子已經離我遠去,我像是被過去遺棄的廢物,和許多曾經珍貴的品質割捨了,取而代之的是狡猾。

“這些電池什麼的是你已經就在放了還是今天才放的?”我知道我媽在我什麼,這讓我心如刀割同時也十分愧疚。

“我以前就開始放的,要買些零食什麼的時候。”我說了一半的實話。

“好吧,以後要用錢和我們說說知道嗎?”

“知道。”

我想一些品質丟了就再也不會撿起來,就算撿起來了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品質。我能記起的留下字條提醒別人的時候少得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我越來越自覺地認為別人的事情是別人的事情,我不該提醒,也越來越覺得自已的事情是自已的事情,不必告知別人,這往往使我孤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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