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那麼早下結論嘛。反正過一會我們都得掉下去~”
楚天闊能想象她發這行字時的俏皮表情。
這死丫頭,一點也沒有生命即將倒計時的緊迫感,到現在還跟玩兒一樣。
楚天闊正想懟過去,偏偏人家說的又是事實,一時語塞。
小影哪管他心裡想什麼,很快又發來一條:
“對了,蹲在洗手間是沒用的喲!上次我親自試了一下,照樣死得很慘呢。”
“所以你就認命了,還把自已打扮得這麼好看?”
楚天闊這回沒縱著她,馬上反駁。
“是啊~說不定這一次就不是穿回六年前,而是六百年前!這樣我就能到明朝去當官家小姐去了~運氣好點還能進崇禎皇帝朱由檢的後宮呢。”
“……異想天開吧你就。”楚天闊嘆氣,“有那時間翻歷史書,不如早點準備你那法考,別這次又說什麼‘差一點’啦,‘運氣不好’啦。你不是發誓要做古風圈子裡打官司最厲害的嗎?”
小影不說話了,發來一個怒火沖天.jpg。
好一會,聊天框上才浮現新內容:
“真不出來主持正義嗎?這個瘋女人又要五殺了。”
楚天闊盯著那行字良久,沒有再回復。
閃著冷光的螢幕因為長時間無指令,自動熄滅了。
楚天闊仰頭長嘆,雙手墊在粗線條的頸部後面,重新開始思考人生。
究竟要不要再次出手呢?
如果輪迴被他僥倖打破了,那麼他曾救下的那些人,算不算數呢?
他想了很久,才後知後覺地發現。
天花板上的煙霧報警器……好像是壞的吧?
他不是消防員,更不是保安,對這類裝置沒有深入研究。
但他就是知道。
硬要說的話,這該稱作是男人的直覺嗎?
他的直覺一向不怎麼準,所以可能要等機組檢修人員過來才能得出正確的結論。這會姑且預設它壞了。
楚天闊猶豫再三,從衣領內側的口袋裡摸出一支魔笛電子煙。
這支電子煙是他聽信同事的讒言,為了戒菸才勉強入手的。呵,結果有什麼用?還不是一樣把尼古丁往肺裡灌。
取下吸嘴,將電子煙油注入霧化器,安上吸嘴,最後把電池和霧化器旋在一起。
隨著電池頭漸漸變紅,凜冽的果香開始瀰漫在這個高大男人周身的空氣裡。
雖說沒有事後,但能在高階商務航班上這麼瀟灑一回,就算死也值了。
也罷,就這樣吧,隨他去。
男人慵懶地在擦得一塵不染的馬桶上吐著泡泡菸圈。他決定在過足煙癮之前,什麼人都不管,什麼事都不做。
換言之,楚天闊決定躺平擺爛,任由老天再帶他重走一遭。
正在休假的警官先生當然有這個權利。
反正,還有人比他更想當英雄,那就讓他們自行解決好了。
楚天闊吸著煙,緩緩進入了瞑目出神的狀態。期間好幾次有人在洗手間門口轟著門想要解決內急,他也只裝作沒聽見。
他腦海中的念頭只有一個。
如果還有下次的話,但願他別再碰小伍遞來的香菸了。
……
向南匆忙別了丁寧和陳勝男,往機頭的駕駛艙走去。
不得不說,丁寧藉故把他支走這招可真是高明。
向南從戰場中央離開時,只覺得終於能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了,簡直如同從每年畢業季都有的、求職者互相傾軋的群面現場走出來一般。
他最煩胡處堃這種老是拿性別做文章的女人。說她吧,她又要哭訴自已遭受了來自男性的暴力;不說吧,她又蹬鼻子上臉,囂張更甚。
所以讓兩位美女空乘對付她,不給她半點操作的空間,真是再好不過。換成他來,可就未必有這麼耐心了,事態八成要升級。
他可不想被人拍下來發到網上,冠上“XX男”的名號,像個拳擊袋似的供人宣洩情緒。
就算真要出圈,怎麼也得以國航人陽光正面的形象出圈嘛。
向南推門進入駕駛艙前,還在考慮高機和孫副機這個時候找他能有什麼事。
推開駕駛艙厚重的艙門,兩扇風擋玻璃外的景象讓他心頭一驚。
烏黑的雲層在遠方的天際線聚集,濃稠如墨;一道道閃電猶如長蛇,在雲翳中隱約可見。
這個天氣……怎麼看都是雷暴的跡象啊?
高雲志此刻正在用短促的指令跟地面塔臺通訊:
“GH-7074呼叫地面,GH-7074呼叫地面。前方空段突現大面積雷雨暴風,請求備降囤江機場!重複一次,請求備降囤江機場!”
高雲志喊了兩遍,通訊儀器裡傳來的只有不帶人聲的白噪音。
向南的心此時緩緩提到了嗓子眼。
跟地面的通訊……斷了。
不要說飛友了,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無數可能性像肆意流淌的汪洋,漫過向南的大腦:大地磁暴?太陽黑子?颮線?還是……水龍捲?
不管原因是什麼,都改變不了飛機在頃刻間變成斷線風箏的事實。
高機一遍遍地除錯裝置,然而都是無用功,氣得破口大罵,一拳重重捶在價值連城的儀表臺上。
孫副機這時幽幽地說:
“老高我跟你說過了,上天不會就這麼簡單地放過我們。這回你總要接受我的提議了吧?”
“媽的,實在不行我們硬闖過去!我就不信老天不開眼,真把一道雷劈下來!”
此時機身上的乘客們也透過舷窗發現了異象,紛紛叫嚷起來,騷動一時難以遏止。
“小向,你有什麼想法沒有?”
高雲志手上動作不停,卻突然發問。
向南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已被點名,愣了一會才說道:
“您問我的意見?可我不會開飛機啊……”
高雲志似乎有意要把生死大權交到他手上:
“找地方迫降還是硬衝過去,你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