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精神幾近崩潰,他無法做出選擇。
他趴在地上,慢慢地爬回老婆孩子的位置。
老婆抱著孩子,這個可憐的女人已經完全崩潰了,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孩子因為被嚇壞了,已經睡著了,她沒有辦法,孩子睡著了不是更好嗎?
“老婆。那個人說,你可以帶走我和孩子中的一個。你會帶走誰?”
她看不見他,伸出手,摸到他的手臂,然後牢牢抓住,她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微微顫抖的身體。
“老公,把孩子帶走吧。”女人的眼淚無聲的落下。
她聽見了那個人說的話。
空蕩蕩的房間,安靜的可怕,就算是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在心裡瘋狂默唸:“這是你選的,這是你選的啊。”
他抓住老婆的手,鄭重其事的道:“我一定會來救你!”
說完他從老婆的懷裡將女兒抱了起來。漆黑的房間裡,他渾身顫抖不已。看向那道門的方向。
就在他走到門口的時候。
門外傳來腳步聲。
“咔!”
一聲脆響。
房間裡亮起燈。
刺目的光芒令他無法直視。
短暫不適之後,他看清了開啟的門口站著的那個男人。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他一直以為是那個租客。
“看來你做出了選擇?”男人穿了一身黑,臉上掛著笑容,只是那個笑容,令他頭皮發麻。他怔怔點頭。
男人讓開路,他又看了一眼男人,咬著牙往外面走去。
當他走出門口的那一剎那,房間裡傳來了哭聲,低沉,壓抑。
他閉上了眼睛,沒有回頭看一眼。
一如十三年前一樣。
外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邊都是緊挨著的房間,房門都緊閉著。
學校?醫院?
這裡的佈局令他奇怪。
他剛想問些什麼。耳邊傳來一陣風聲。那是極為熟悉的感覺。
腦袋上傳來劇痛。他整個人直直的倒在一旁。
一同倒在地上的女兒也被驚醒。
“爸爸,爸爸!”女孩趴在地上,哭著推了推地上的他。
他一陣眩暈之後,緩緩睜開眼睛。眼前像是蒙上一層霧。女兒的模樣有些模糊。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女兒。卻抓了空。
女兒的身影在慢慢後退,他耳朵裡只有嗡嗡聲,根本聽不見其他聲音。用力的搖了搖頭。他用手撐地,想要站起來。
“咚!”關門聲傳來。
他又聽得見了。
“爸爸,爸爸。”女兒在門後敲著門,焦急痛苦的叫喊。
他站了起來。想要去救女兒。
那個男人的手抓住他的衣領。滿臉驚恐,他瞪大雙眼,身體裡的血液彷彿凝固了,他都能感覺到那個人撥出的熱氣,撲在臉上,然後慢慢在臉上變涼。
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傳遍全身。毛骨悚然。
“恭喜你,選錯了。”男人用力一推,將他丟到一旁。他將整個人縮成一團,將腦袋緊緊抱住。
那人搖了搖頭,彷彿自言自語。“不不不,恭喜我。可以殺了你了……”
聲音不大,卻如地獄裡傳來的聲音。是惡魔的聲音啊。
他如同跌入冰窟,徹骨的冰涼感席捲全身。
那人抓起他的頭髮,在冰涼的地面上拖動。他抓住男人的手,使出全身力氣掙扎,可是卻無法忍受頭皮的疼痛。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已的頭髮被扯掉了一大把。只能使勁抓住男人的手,減輕疼痛。
男人把他拖進另一個房間。
他恐懼到了極點,他不知道這個人會對他做些什麼。
可是他見過出租屋裡那滿地血跡。他清楚地知道這個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魔。他沒見過被他殺的人,他只聽說死的人被他砍了無數刀。還割掉了舌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蜷縮在地上。死死地閉著眼睛。耳邊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那是金屬碰撞的聲音。
等待死亡的煎熬是如此難以承受。
身邊的男人一直沒有行動。
他心裡生出了逃跑的念頭。
“為什麼要殺我。我只是逃跑了。我也只是為了活下來。那個女人不是我害的啊。”他哭著道。
雙腿發軟,他根本沒辦法站起來,哪裡能逃跑。
男人沒有說話。
他翻起身,跪在地上,把腦袋緊貼著地面,求饒道:“求求你,放過我,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願意贖罪,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求你,我不想死。”
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只是搖頭,然後舉起手裡的刀。對準男人的後背,然後狠狠地刺了下去。
“你的選擇,毀掉了別人的人生。你需要付出代價。”男人幽幽開口,手裡握著從他身體裡抽出來的刀,上面新鮮的血液緩緩滴落。
他縮成一團,刀刺進身體的感覺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心跳都停止了。
死亡在迫近,他在地上爬動,雙眼緊盯著那開著的房門。
男人從懷裡取出他的手機,來到他的面前道:“雖然你這一次還是選錯了。我還是給你一次機會。只有一次機會,打給你覺得能夠救你的人。”
他顫抖著接過手機。通訊錄裡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名字,他根本不知道誰能救他。
一個有些陌生的名字出現。
是他!
他彷彿抓住救命稻草。撥通了電話。
“喂。”
電話接通了。
“說話。”
“救命……”他彷彿用盡了力氣。
說完那兩個字。男人拿過手機,結束通話了電話。男人看著那個備註,微微皺眉,點開之後,將電話號碼記了下來。然後將手機丟到一旁。然後直接離開了。
————
警方根據手機定位,找到了那個房東的位置。
這裡是墨城的邊緣,是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顧衍站在一棟建築前。緊握雙拳,衝了進去。
這是墨城過去的精神病院,已經廢棄好幾年了。位置極為偏僻。年代相當久遠。圍牆有些已經坍塌。遍地雜草。大門口還停放著一輛車,車上什麼都沒有。
大樓裡的房間極多,大部分都是病房。
“有人嗎?”顧禎大喊一聲。手裡握著警棍,警惕的踹開一道又一道門。
一直跑上了三樓。
在樓梯口,顧禎停下了腳步,他突然發現這個地方最詭異的地方。
這裡太乾淨了。
每個房間都是空空蕩蕩,走廊樓道也是如此,這未免太不可思議。這種荒蕪的地方,彷彿每天都有人打掃一樣。
顧禎拿出手機,再次給房東打去電話。
一路上他都沒敢回撥,怕發生意外。而現在只剩這最後一層樓了,他即將直面兇手了。
“叮鈴鈴。”
電話鈴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傳出。
聽清了方向。顧禎快步跑了回去。
開著的房門,一個人趴在那裡,身後是拖動的血跡。
顧禎跑了過去,檢查了房東的脈搏 。
竟然還活著!
顧禎萬分驚喜。
拿出手機給自已的師父打了過去。他們還有十分鐘左右就能到。法醫和救護車也跟隊來了。
解開房東的上衣,檢查了傷口。顧禎只能做簡單的處理,希望他能挺到救護車到吧。
整棟樓都被搬空了,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咚!”
隔壁有聲音!
顧禎警惕起來。抓著警棍來到隔壁。
“裡面是什麼人,我勸你不要試圖抵抗,我們已經把醫院包圍了!”顧禎靠在牆邊,對著裡面吼道。
“是警察嗎?”裡面傳來女人的聲音。
“救命啊!”
顧禎聽了立即行動,一腳踹開門。
裡面是緊緊抱在一起的一對母女。
顧禎沒有進去。他轉身站在走廊裡,兇手呢?
四周很安靜,只有那對母女的哭泣聲。
來晚了?
顧禎再次回到房東的那個房間。
空蕩蕩的房間,地上除了房東其餘什麼也沒有,兇器也不在。跑了?
門口那輛車是兇手的?
那是一輛很破舊的車。
顧禎站在房東的身邊,左右翻看一圈,並沒有卡片。難道不是正義使者?
“叮鈴鈴……”
突然電話想起,顧禎的思緒被打斷,是自已的電話。是個陌生號碼,似乎還是座機!
“喂!”
顧禎毫不猶豫地接通了電話。
“你是警察?”
電話那頭是個男人的聲音。
“你是誰?”
“我?你可以叫我地震。”
“地震?”
“你也可以叫我們‘天災’。田方街七十五號。這裡有驚喜。儘快來。”
電話被結束通話。
顧禎大腦瘋狂運轉。他低頭看著房東。
最後還是飛奔出了大樓。
經過大門口的時候,顧禎多看了一眼那輛破舊的車。
難道不是正義使者?
啟動車子,顧禎開始往市區趕去。
沒開出多遠。他就和警隊的人遇上了。
“顧禎,什麼情況?”
刑警隊長大聲吼道。上車之後,顧禎已經將精神病院的事情報告上去了。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覺那個電話很重要!”顧禎搖了搖頭。他站在刑警隊長身邊,他知道自已被正義使者左右情緒了。
“我已經聯絡附近的派出所過去了,你和王琦他們一起過去。”刑警隊長拍了拍顧禎的肩。
他派了一組人和顧禎一起趕往田方街。
還沒趕到,不好的訊息已經傳到顧禎這裡了。
田方街七十五號發生了命案。城南分局幾乎全部出動了,上面已經派了市局的同時前往協助。
等到顧禎到的時候,警戒線已經拉起來了。街道上圍了很多的圍觀群眾。
顧禎沒來由的抬起頭,看著天空,豔陽高照,青天白日。
嘆了口氣,顧禎帶著同事走進了案發現場。
幾名幹警正在樓道里對幾個人做問詢。
房間的客廳裡。極為熟悉的屍體姿勢令顧禎差點失控。
推開拍照的民警。顧禎蹲在屍體旁邊,眼睛死死地盯著屍體的腦袋下面。那裡墊著一張小小的卡片。
“趙某,四十一歲,墨城城南人,2001年因販毒入獄,刑滿釋放,罪責當死,判定殺之。”
“怎麼死的?”
顧禎站了起來,看向一旁的法醫問道。
“要等屍檢結果。”法醫搖了搖頭,屍體沒有明顯外傷。死亡原因他沒有下定論。
顧禎在房間裡轉了一圈,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客廳太乾淨了,臥室有明顯的生活痕跡。客廳也有很多東西。但是屍體周圍都太乾淨了。
這似乎和之前的正義使者不太相似,模仿作案?
顧禎搖了搖頭,腦海裡想起那個電話。天災,地震。是那個人做的嗎?
顧禎站在客廳的角落裡,這裡放著一個座機電話。這個幾乎快被淘汰的東西實在太罕見了。
顧禎將那個號碼回撥。
“嘟……”
電話聲響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顧禎連忙結束通話電話。尷尬道:“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