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王府。

書房裡十分安靜,瀟冥燼坐在尊位,垂著眼,面無表情地翻閱手中摺子。

底下幕僚個個正襟危坐,大氣不敢喘,畢竟燼王不比顧大人好脾氣。

外邊人只知道他們效忠顧流真,其實只有他們清楚燼王才是幕後主子。

燼王總是戴著面具,沒人見過他面具下的樣子,平日裡閉門不出,沒有要緊事從不露面。

平時大小事務都是顧流真處理,著實辛苦。

桑寧綰這幾日在繞香居里忙,他剛好可以追查黑影的事情。

終於,瀟冥燼看完摺子。

“啪”的一聲,他把摺子丟在桌案上。

眾人為之一震。

瀟冥燼抬眼,他目光緩緩掃過所有人,語氣冷厲:“查了這麼久竟毫無進展,我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一個月內必須把人給我找出來。”下個月便是蓉妹忌日。

說完,他給了羽玄一個眼神。

羽玄立即送客。

唯有顧流真留了下來。

他皺眉道:“黑影應該與恆王有關,一個月未必能拿住證據。”

瀟冥燼眼神變得冷凜:“一個月都擺不平,留著他們何用!”

顧流真見慣了瀟冥燼的臭脾氣,知道他其實很隨和,內裡出了奸細的確該死。

“若無事你去忙吧!”瀟冥燼邊說邊開啟羽玄遞過來的信件。

意料之中,是桑寧綰的家書:[我是桑寧綰,感謝王爺送我信鴿,我心歡喜!]

看到“我心歡喜”四個字時,他眼神微微頓住,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顧流真見瀟冥燼對著信笑,他很好奇:“誰的信看得你春光滿面,你這樣我很緊張!”

瀟冥燼心情不錯,隨口說一句:“緊張就走!”

顧流真正要伸頭去看,結果瀟冥燼像是先知似的,手指一動就將信合起來。

顧流真:“……”不愧是燼王!

他覺得沒趣,轉身要出去。

“等等。”瀟冥燼叫住他。

他一臉茫然地看著瀟冥燼:“王爺還有何事吩咐?”

瀟冥燼掩飾地輕咳了一聲,又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才面色如常地問出口:“你說我該不該與桑寧綰講我就是燼王?”

說完,他又冷聲威脅:“你敢笑我就將你那個沈義弟一家貶謫出京。”

雖知道瀟冥燼只是說說,可顧流真還是硬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

顧流真憋得滿臉漲紅,語氣卻十分認真:“我覺得你該告訴王妃,而且是立即馬上。”

瀟冥燼心下明瞭,顧流真這是氣他。

他也不看顧流真,冷聲道:“出去!”

“得令,我這就出去。”顧流真才轉身就不憋了,笑得暢意:“哈哈哈……”

顧流真覺得這趟沒白來,竟讓他看見瀟冥燼為一個女子如此煩憂!

這種稀罕事一定要和桑雲初同享。

瀟冥燼握了握拳,面無表情地擲出一支筆,穩穩插在正要跨出門的顧流真發冠上。

“啊……”

聽見顧流真一聲慘叫,瀟冥燼才略舒暢了些。

隨即,他又擰緊眉心,顯然不能直接去告訴桑寧綰他就是瀟冥燼。

他需要等一個時機。

瀟冥燼提筆回家書。

[你心歡喜便好。]

畢竟燼王都不願見桑寧綰,又怎麼會在意她喜不喜歡。

[世子買的。]

太刻意。

最後,瀟冥燼只寫了一個“好”字。

瀟冥燼叫來羽玄把家書交給他,吩咐道:“明日一早放飛信鴿。”

桑寧綰晨起,便收到了家書。

雖只有一個字,但看在桑寧綰眼裡卻覺得是王爺接受了她的存在。

用了早膳,桑寧綰便去了繞香居。

才進內院,她便聽見女娘們看著她議論。

桑寧綰猜到是劉掌櫃的事被她們知道了。

她知道她們沒有惡意,於是像是沒聽見,笑著朝她們點了點頭。

儘管都是女子,但桑寧綰這一笑顧盼生輝,讓女娘們看呆了。

好巧不巧,桑雨柔父女兩人也來了。

都是東家,女娘們福身行禮:“老爺,大姑娘。”

桑寧綰卻不想理會,轉身進內院。

桑雨柔卻巴巴跑到她面前行了個大禮,說:“如今妹妹身份尊貴,嫡姐見過王妃。”

桑寧綰怎會不知桑雨柔是想看她出醜,讓大家以為她拿大。

桑寧綰扶起桑雨柔,不動聲色道:“若在府裡,你是嫡姐本不該對我行如此大禮,可在外面總歸尊卑有別,燼王妃受桑府大姑娘一拜也屬應該。”

這句話挑不出理。

有眼尖的女娘看出來了,桑雨柔白白給桑寧綰行了個大禮,偷笑起來。

桑雨柔吃了癟,乖乖退到桑鶴年身旁。

那麼多人,桑鶴年不好發作,只得笑著說:“寧綰長大了,你母親常唸叨你,有空回去看看。”

真是父女情深啊!

桑雨柔看著桑寧綰輕蔑一笑,眼神似在說:你這個掃把星剋死親爹,怪不得有娘生沒娘疼。

不得不說,桑雨柔很懂怎麼讓桑寧綰心疼。

她原以為,早在孟秋荷一次次捨棄她的時候,她就不會再心痛,可還是容易被他們父女和睦的場面刺痛。

如果父親活著,一切都不會發生!

見她臉色有些不好,山桃上前扶她。

跟在她身邊這麼久,山桃多少能感覺出來王妃在桑家過得不容易。

山桃:“王妃,顧小公子介紹的香料商馬上就到,我們走吧!”

桑寧綰知道山桃擔心她,她淺笑著點了點頭。

之前女娘們也聽說了桑寧綰和桑雨柔的流言,剛剛的事她們也看在眼睛裡,大多認為桑雨柔太過無禮,桑鶴年也太嬌縱桑雨柔。

當中一個女娘站出來行禮道:“王妃,奴家給您引路。”

見有人開頭,其他女娘也紛紛催她快離開。

女娘覺得桑寧綰很隨和,於是邊走邊問她:“劉掌櫃這兩日沒來您知道嗎?”

桑寧綰搖了搖頭。

女娘笑起來,然後開始揭劉掌櫃的老底。

雖然桑寧綰都知道,可還是很樂意再聽一聽。

直到,女娘問她:“您貴為王妃,為什麼還要來繞香居受這份氣?”

女娘沒有惡意,只是桑寧綰沒辦法回答。

桑寧綰頓了一下,語氣遲疑:“這個……”

山桃主動插話給桑寧綰解圍:“我們還是快些走吧,別讓人等急了。”

女娘也就沒再追問。

其實繞香居大夥都覺得桑寧綰在燼王府過得不好。

燼王毀貴為王爺奈何毀容又雙腿殘廢,坊間傳言當今陛下有意立他為太子,可他這身體根本沒法和恆王比。

若是恆王以後做了皇帝,燼王哪還能有好日子過,可能還不如尋常百姓。

而桑寧綰更慘,做王妃在燼王府不受待見,回孃家還是個外嫁的繼女。

每次來都要受桑家人的氣。

桑寧綰看出了女娘可憐她?

她也不介意,在旁人眼裡她好像是蠻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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