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速來,開飯了,今日吃兔肉。”

就在左小涵走神的工夫,在幾個香客的幫忙下,馬車上的貨物很快被搬運下來,直接堆在大廳中的一角,用一張油布蓋著。

“兔肉?”

左小涵歪了歪嘴,內心感嘆道:才吃了幾天飽飯,就開始膨脹了。

至從道觀的香火旺盛後,最近這段時間的伙食也是水漲船高,往日很少見的油葷現在幾乎頓頓都有。

如瘦猴一般的端木秋經過一段時間的滋補後,也吃得紅光滿面,單薄的身軀肉眼見的大了一圈,整個人也變得敦實了很多。

主要是以前憂於生計,現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在家坐著就有香火錢源源不斷的送上來,不用為生計操心了,連帶著人也年輕了好幾歲。

三人在廚房中圍坐在一張木桌前,一面吃飯一面商量著明日的事兒。

端木秋手上捏著一根兔腿,邊啃邊含糊不清的說道:“徒兒,你也老大不小了,這幾天準備一下,應該有人來提親了。”

“師傅先前的一番安排,也到了收穫的季節,你就等著當上門女婿……哦不對,為道觀開枝散葉吧。”

端木秋滿是慈愛的打量了一眼左小涵,笑的分外的意味深長。

左小涵渾身一涼,所謂酒足飯飽思那啥,這老貨趁著物質富裕了,錢包鼓囊了,莫非又打起延續傳承的主意,將他當成了‘完達山1號’?

完達山1號,又稱‘完犢子1號’,那不是前世在網路上看到的一則新聞裡面的一頭種虎嗎?

“師傅,徒兒目前還算年輕,尚未有娶妻的打算。”

同桌的回回正瞪大著眼珠子,嘴中的肉也不香了,煞有興趣的盯著兩人,似乎對自己師兄的八卦新聞十分有興趣。

左小涵沒好氣的一巴掌拍在對方頭上,“去去去,吃飽了就去大廳盯著,剛剛買回來好一堆貨物呢,這裡沒你的事。”

“師傅,師兄打我……”

回回委屈的望向端木秋。

後者也揮了揮手,“大人說話小孩聽,讓你去就去,師傅還有一些機密要事和你師兄商量,你還小,聽多了影響發育。”

等回回委屈的離開廚房後,端木秋的神色馬上變了,臉上表情頓時豐富多彩起來,其中還擠出來幾分猥瑣的意味。

“徒兒,聽我說啊!”

端木秋向前湊了湊身子,眼中精光連閃,洋溢著興奮的神色,“你還記得山下的潑皮阿三嗎?”

“記得!”

左小涵點了點頭,腦中滑過一個揣著幾個紅薯的身影。

“為師這段時間讓阿三去散播謠言,說王府小姐中邪被狐妖附身佔便宜的事兒,如今傳得周圍10公里範圍內的大戶人家都知道了。”

“嘿嘿!這王員外之前不是還想和句容縣縣尉家結親嗎?後來黃了,又去附近尋了幾個大戶或者窮秀才,結果人家直接推脫不幹。”

“王府小姐如今也有16了吧,應該著急的很,火候差不多了,我又讓阿三去散播一個謠言,說王府小姐體內的邪氣還未徹底根除,想要日後不出麻煩,必須每月來我們清風觀上香一次。”

“那王府管家也是聰明人,我在讓人把你的生辰八字透露出去,他應該就懂了。”

左小涵頓時目瞪口呆。

感情真是拿他當完犢子1號用?

“師傅,你還擔心道觀斷了傳承?如今回回才剛剛10歲啊。”

“唉,你不懂!”

端木秋落寞的端著茶碗喝了一口,“為師之前也有將回迴帶回來許配給你的念頭,可她太小了,時不待我啊,為師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以前咱們道觀窮,飯都吃不飽,自然沒心思考慮你的終身大事。”

“可現在不同了……再說了,回回畢竟是女娃,以後大了為師自然會幫她尋一門好親事,等她一嫁人,為師又老了,以後道觀還能指望誰?只能靠你了。”

端木秋一番言語說的十分真切,將道觀延續傳承的希望都擱在了左小涵身上。

問題是左小涵只是一個時空過客,等到任務一完成就會迴歸之前的空間,難不成以後真要讓清風觀斷了傳承?

左小涵頓時沉默不語起來。

端木秋以為說動了左小涵,又語重心長的勸道:“這附近沒有比王府小姐更合適的人選了,長得也算端正,何況王府還有偌大的家業,那狐妖的事兒影響不好,正是低價入手的好時機,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哪個廟了。”

“徒兒,為了道觀的未來,你就犧牲一次吧?”

端木秋說著說著,老眼中滿是渾濁,就差擠出兩滴眼淚來。

左小涵馬上打了一個寒蟬,搖頭再次拒絕道:“師傅,傳承的事兒我自會想辦法,但是婚事暫時打住。”

左小涵在這個時空的身份是一個21歲的道觀學徒,算是名副其實的大齡晚婚青年。

只是,他註定是個時空過客,胡亂播種的話,豈不是太不講武德了?

不過,等他離開後,這清風觀剩下一老一小,回回還是個女娃,以後說不定要嫁人,也確實是個問題。

好不容易將端木秋暫時穩住,禍不單行,過了幾日,王府家的車隊果然浩浩蕩蕩的又出現在清風觀外面。

“哎呀,王管家,稀客啊,又見面了。”

端木秋老狐狸一樣的握住對方的手,言語之間分外的親切,彷彿看到了一個送上門的冤大頭。

後者仍是苦著臉,小心翼翼的問道:“端木仙師,之前你說過,飲了你們道觀特製的符水後,我家小姐體內的邪氣就根除乾淨了,可還記得?”

端木秋眼珠子轉了轉,拍著胸脯保證道:“記得,你家小姐莫非又犯病了?”

“沒有,我家小姐好好地,外面也不知道是誰嘴巴缺德到處亂嚼舌根,如今傳的風風雨雨,影響十分不好,唉……”

端木秋感同身受的也跟著叫罵起來,“這年頭,缺德人太多了,不過清者自清,只要你家小姐沒事就行,時間一長,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王管家的臉色依舊十分難看。

他現在擔心的不是自家小姐的身體健康,雖然這是一方面,他更擔心自家小姐的終身大事啊。

等時間一長流言消散了,他家小姐豈不是成了老姑娘?

端木秋不動身色的打量了一眼跟在王管家身後而來的王府車隊,視線微微在馬車上停留了片刻,隨後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拍大腿叫道:“回回,速去叫你師兄回來接客……哦不對,伺候王府小姐上香。”

“好的!”

回回人小鬼大,眼珠子骨碌碌的對著從馬車上下來的王府小姐身上轉了一圈。

前幾日在飯桌上雖然只是聽了些隻言片語,但她腦瓜子聰明,已經隱隱猜出了幾分。

頓時身子一扭,跑到道觀後面的泉眼處喊左小涵去了。

伺候完王府小姐上香後,趁著對方跪拜在蒲團上禱告許願,端木秋又尋上了在道館外面候著的王府管家。

“你家小姐今年好像有16了吧?”

端木秋嘴皮子砸吧了兩下,哪壺不開提哪壺。

“是啊,都16了。”

王府管家重重的嘆了口氣。

端木秋眼珠子轉了一圈,突然開口提到:“可曾許配了人家?”

“不曾!”

管家又搖了搖頭。

端木秋一隻手突然搭在對方的肩膀上重重一拍,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家徒兒今年正好21,也未曾娶妻。”

有些事兒,對方一直不開口,就需要自己親自開口引導。

這活兒端木秋有經驗。

就像早已眉來眼去的J夫Y婦一般,就差捅破最後一層窗戶紙。

果然,王府管家眼珠子一下子亮了起來。

正好此時左小涵從泉眼處返回,挺拔的身姿,孔武有力的臂膀,還有一張朝氣蓬勃英俊的臉,一下子映入到王府管家的眼簾中。

“對呀,之前自家老爺一直想與大戶人家結親,想要強強聯合,可惜人家聽聞了自家小姐的破事後不同意。”

“後來又退而求其次,想找個窮酸一點的本地秀才結親,可秀才這玩意,窮歸窮,特別要臉面,嫌棄自家小姐清譽不好,倒也有兩家願意的,可不是30多歲留戀青樓的老光棍就是還帶著幾個娃娃,指望自家小姐直接過去當後孃呢?”

“這左小涵年紀也合適,還是清風觀的首徒,以後這家業都會傳到他手上,更難得的是,還有一技之長,要是真能和我家小姐結親,以後隨身自帶一個驅邪小能手,後遺症也不用擔心了。”

“真是一舉兩得啊!”

王府管家也不笨,之前身在局中,只覺得前面全是死衚衕。

此刻被端木秋一句話點醒,轉過身往回退了兩步,突然發現眼前就有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管家的眼神一直跟隨著左小涵的身影進入了大廳,又望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試探的向端木秋詢問道:“你家這徒兒年紀也合適,就是不知這彩禮錢你們打算給多少?”

“什麼?彩禮錢?”

端木秋頓時跳著腳大叫起來。

開什麼玩笑?

他還指望從王府那邊撈一波嫁妝呢?

和他談彩禮錢豈不是要了他的老命。

“仙師,誤會了,只是走一個形式,畢竟我們王府也不是小門小戶,周邊那麼多雙眼睛瞧著,要是沒有彩禮錢,傳出去多難聽?”

“你放心,這彩禮錢等我家小姐出嫁時,以嫁妝的形式連本帶利的給你們還回來。”

管家連連保證。

“這個嘛!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端木秋撫了撫額下鬍鬚。

聽說只是一個形式,不用真金白銀的掏錢,臉色馬上緩和了不少。

這王府可是一直被他盯著的大肥羊,沒想到計劃了這麼久,居然撈不到什麼油水,心中的失落感就別提了。

若是趁此機會解決掉清風觀的香火傳承問題,油水不撈也罷。

兩者之間孰輕孰重還是分得清的。

正當兩人在門口鬼鬼祟祟的商量時,清風觀的門口又停下了一輛馬車。

這輛馬車比王府小姐專用的馬車就顯得高大上多了。

不僅前面有4匹高頭大馬拉車,便是那馬車兩邊的車軲轆也有1米多高。

若說清風觀新入手的那輛馬車是窮酸版低配瑪莎拉蒂,王府家的馬車就是中配保時捷,而這輛新來的馬車則是高配賓利。

光是前面拉車的那四匹馬的成色就價值好幾百兩銀子了。

嘖嘖,妥妥的大戶人家啊!

“不知這是哪家的小姐?”

端木秋的視線很快落在這輛新來的馬車身上。

“嘚嘚……”

馬車前一個雄壯的馬伕停下馬車後,抱著一張凳子墊在馬車旁邊,車門緩緩而開,一個穿著打扮十分貴氣的年輕女子出現在端木秋面前。

她長著一張圓臉,額前留著一個淺劉海,看模樣只有十四五歲,秀髮上還插著一個閃閃發光的髮簪,成色至少也是純銀的。

端木秋的目光在對方身上一掃,馬上估算出這小姐家世不菲,就句容縣和金壇縣的大戶人家來說,少有這般富貴的。

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帶著家僕過來上香?

這一次至少也能敲個幾兩銀子出來吧?

端木秋揮了揮道袍,馬上來了精神。

還未等他開口,年輕女子禮貌的對著二人欠了欠身,聲音如黃鸝一般清脆,“請問這裡可是清風觀?”

“沒錯,這裡就是清風觀!”

端木秋點了點頭。

“請問這清風觀中,可有一位20歲出頭的小道士?”

年輕女子又繼續問道。

端木秋依舊點了點頭。

隨後一想,有些不對勁啊。

對方不是來上香的?而是來找他的徒弟的?

“還請這位道長將小道士請出來一見。”

年輕女子又行了一禮。

端木秋老大的失望,既然不是來上香的,他激動個什麼勁?

端木秋有氣無力的朝大廳中揮了揮手,將左小涵叫了出來。

年輕女子的眼珠子十分靈動,視線落在左小涵身上轉了一圈,馬上露出一絲喜色,“這位道長你好,我這裡有一張請帖,盛情邀請你於3日後來我家做客,我家小姐和老爺掃榻相迎。”

“請務必前來一敘!”

年輕女子恭恭敬敬的將請帖遞了上去,左小涵疑惑的開啟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一行字。

“老夫胡青貴,乃句容縣胡家莊人士,現有一女,年芳15,聽聞道長仙法通靈,道號南翔,至今未婚,欲與道長結為婚親,請務必賞臉過來一見。”

“老夫攜小女於胡家莊恭候大駕。”

左小涵還未看完,請帖就被旁邊的端木秋奪了過去。

不是他沉不住氣,而是這上面寫的內容實在太過於驚愕,好比一道晴空霹靂。

哪有見都未見,就上杆子送女兒的?

怕不是有詐吧?

他行走江湖多年,一向都是他騙別人,可不能讓自家徒弟被人騙了。

臺階下的年輕女子還未吭聲,站在她身後的車伕就指著手叫了起來,“你這老道士,這請帖又不是給你的,你有什麼資格偷看?”

端木秋飛快的掃完請帖中的內容,鬍子一吹,狡辯道:“你們邀請的小道士正是我徒弟,我如何不能看?”

“對了,還未請教你們,你們和這胡家莊的胡青貴又是什麼關係?”

胡青貴三個字說出來後,臺階下的年輕女子和車伕馬上收攏了姿態,頓時齊齊俯身恭敬的行了一禮,一起回道:“胡老爺乃家主。”

這一下輪到端木秋吃驚了。

這名孔武有力的車伕,還有這位靚麗端莊的年輕女子,居然只是胡家莊的下人和丫鬟?

這胡家莊到底什麼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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