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比馬匪更匪的官兵
陳婆子掀起車簾，拿著一塊腰牌在小兵眼前晃了晃，不等對方看清便收了回去。
周家的下人立即上前給小兵塞了個銀錠子，低聲道：“世道亂，我家小姐不想被人盯上，才僱了這些難民，還望通融。”
小兵得了好處，且恍惚看到令牌上的字，哪裡敢為難？
“原來如此，我也是奉命行事，見諒。”
抱了一下拳，小兵朝同伴打了個手勢，前頭立即收起了木柵欄放行。
“乖乖，秀瑩竟然是知府的外孫女，真是……”
董老太語結，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肚子裡墨水少。
“噓！就咱們聽到了，奶奶可不能往外說，會有人起么蛾子的。”
胖嘟嘟的小手抵在小嘴上，董小六縮著脖子提醒道。
不管是陳婆子的意思，還是周秀瑩的意思，總之他們是幫了自己這一行人的忙，這份好意得收下。
村民們都怕官，知道周秀瑩的身份雖然會有人去巴結，但更多的是不知該如何相處，反倒尷尬了。
“小人精，奶奶還能不知道這個理兒？”
颳了下孫女的鼻尖，董老太沒再說話，眼中卻有幾分憂愁。
就怕孫女的動作太大，他們走不了多遠就會被追上，到時候……
是跟官府的人拼了，還是由著他們搜刮呢？
董小六可不知道奶奶心裡的複雜，忙乎了一個多時辰，又吃的飽飽的，靠在奶奶肩膀上就睡了。
好在村長有所顧忌，跟官差商量之後，連夜趕路到後半夜，這才尋了一個山頭生火歇息。
只是後頭的路越走越冷，也如官差說的那般越來越荒蕪，倒是叫大家心裡沉甸甸的。
可一行人還沒等支好鍋灶，便有一隊官兵追了上來。
一個小縣城而已，又不是駐守邊防的重地，會有這樣的官兵根本不合理，只能是安王的私兵。
“擦！忘了這茬！”
董小六低聲暗罵了一句，怎麼就忘了安王在這裡有窩點，自然會有私兵駐紮。
不過對方只有十幾個人，倒是不難對付。
“誰是帶頭的？出來回話！”
官差厲喝一聲，透著狠勁兒。
大冷的天兒，村長愣是嚇出一身冷汗來。
“不知官爺有何吩咐？我是這個村的村長，全村一路逃難過來的，就剩下這些人了。”
村長點頭哈腰的回話。
董小六看著這一幕很心酸，是她連累村長了。
不過董小六並沒有急著動手，萬一官兵只是路過呢？
“難民？怕是賊寇吧？這麼多糧食和車馬，哪個村子能有這麼富庶？”
官兵冷哼一聲，竟然直接拔刀，他身後的那些騎兵也紛紛舉起了寒光閃閃的佩刀。
村長嚇得往後退，可官兵竟然朝著村長砍去，高喝道：“給我殺！”
“啊！”
村長根本躲不開，肩膀被砍了一條口子，瞬間染紅了他的棉襖。
董小六萬萬沒想到安王的兵，竟然比馬匪更狠，連樣子都不裝裝就殺人。
這是縣令見物資缺少太多，所以想要搶無辜百姓的東西來抵賬嗎？
“該死！”
董小六怒喝一聲，站起身朝著官兵奔去，電筆已經被她調到最大檔。
自己連累了無辜的人，董小六顧不得暴露自己，只想將這些披著人皮的畜生給滅了。
然後蔣炤的速度更快，已經飛身迎戰，一腳將為首的官兵踢飛。
“這些是馬匪假扮的官兵，再不反擊，咱們都得死！”
蔣炤高喝一聲，呼籲村民迎戰。
村長家的子孫，已經被氣紅了眼，帶頭迎了上去，董家人緊隨其後。
白朮不用打招呼，也已經上前拼殺，顯然他還是有點腦子，猜到對方是因為他拿了縣令的東西來報復的。
村民們在聽到是馬匪假扮的之後，一個個都抽出了馬車上藏的大刀，紅著眼睛殺過去。
沒人懷疑蔣炤的話，哪有官差隨意殺人的？
就算是真的官兵，人在被逼到絕路的時候也敢還擊，何況他們是為了守住一家老小。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和官兵打起來了？”
前頭的官差帶著流放犯過來，尋到被董家人拖到馬車旁的村長詢問道。
“馬匪假裝官兵，要搶東西，還要把我們殺光光，都系壞蛋！”
被董老太緊緊箍在懷裡的董小六，紅著眼睛喊道。
小丫頭長的白白胖胖的，平日總是甜甜的笑著，官差知道她和白朮關係好，也都熟悉了。
可此刻小丫頭眼中含淚，呲著小牙奶兇奶兇的，像只小獸。
若非是廝殺挺激烈的，他們都想逗幾句。
“王哥，咱們怎麼辦？”一名官差詢問。
王哥猶豫一息的功夫，便握著刀喊道：“不管是什麼人，咱們見證了這些，還能活著？”
王哥自是看得出來對方的招數是正規軍，可朝廷的官兵劫殺百姓，雖然他們幾個也是吃朝廷飯的，一樣會被滅口。
想要活著，就只能把對方滅了！
“殺！”
王哥一聲令下，他帶著的人也都跟著衝出去了。
村民們不懂招數，只憑著一股心勁兒殺敵，不少人都受了傷。
但這些衙役能押送犯人，不但有些功夫在身上，更是有不少實戰經驗，有他們加入，很快便扭轉了局面。
董小六睜大了眼睛看著那十幾個人被圍毆，直到最後一人被砍殺，眼裡的冷意還沒散去。
他們這些人活下來了，但其他的難民呢？
這些官兵，怕是都不會放過吧？
“小六……”這不關你的事。
董老太捂住孫女的眼睛，怕別人發現孫女怒火滔天的眼神。
“奶奶，小六考慮的不周到，得補救。”
董小六沒有挪開董老太的手，糯糯的道：“要不然會死很多人，小六不能讓孃親沾染業障。”
董老太的手都在顫抖，張了好幾次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眾人都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摸屍的摸屍，挖坑的挖坑，救治傷員的救治傷員。
直到白朮來找董小六，董老太還沒鬆開手。
“董奶奶，我想和小六說幾句話。”
白朮白衣上鮮血猶如梅花盛開，臉上也有血漬，眉頭少見的擰成一字眉。
“白公子，小六她……”還是個孩子啊！
董小六卻捂住奶奶的嘴，仰著小臉，嘴角緩緩上揚，甜甜的酒窩展現。
“奶奶，小六會很快回來的。奶奶記得給我留熱騰騰的包子，還有姜水哦。”
說完，胖乎乎的小手將董老太乾癟的手拿開，轉身朝白朮走去。
明明是個圓滾滾的娃娃，可董老太卻透過她看到惠娘背影的堅毅。
“小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