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還沒來，天就有點冷了。
早上的時候，地上都白霜。
吳遠中就每天朝公社跑，跟李寅飛商量分田到戶的事。
他們先商量完，吳遠中再跟張副隊長、會計他們幾個村幹部商量。
村裡不時的也會有人前來詢問吳遠中分田到戶的事。
有很多人想不明白，不知道分地是好事還是壞事？
想來應該是好的，不過大家又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吃穿都有，還能拿分紅。
分田到戶了，就要自負盈虧，萬一哪年收成不好，豈不是連吃的都沒有了？
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吳遠中感覺出來，張會計也有這種想法。
他家勞動力少，按現在這樣，雖然乾的少分的也少，但生產隊裡多種經營做的好。
自己家的總的收入不算低，並且還有保障。
如果分田到戶了，自己家人口少，就分不到多少地。
也就種不了多少糧食，自己家又沒有多餘的人來做副業。
那以後，自己的收入就沒保障了。
這天開會的時候，吳遠中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了會議室。
包括每個多種經營專案的負責人。
張亮他們都來了。
吳遠中記得張亮剛學會抽菸的時候，抽的都是捲菸。
今天，吳遠中看他拿著一個菸袋，蹲在一旁，點起一袋煙，悶頭抽著。看起來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他總感覺菸袋跟張亮的年齡有點不搭，就笑著問：“張亮，你怎麼又抽起菸袋？。”
張亮抬頭，笑了笑說：“有勁，還便宜。”
吳遠中笑了笑，不再關注張亮抽菸的事，開始討論分田到戶。
“你說，這分田到戶可算是搞資本主義”張會計先問。
記工員說：“那應該不能算，不是說是中央的決定嗎？”
“那這算是好事嘍？”張會計又問。
張副隊長說：“咋不算好事，地分給你了，幹多幹少都是你的。總比以前強吧？
“以前，你幹再多，也是大家分。”
徐華說：“聽說有幾個地方先搞的，效果好，中央才決定全國推廣的。”
吳遠中介面道：“不錯，是有其它地方的已經先搞了。
“我也去問了許書記，他讓我們放手大膽的幹。”
“噢！”張會計說：“既然許書記都說了，那肯定就錯不了。”
吳遠中點點頭說：“現在我們研究具體咋分？”
張亮一直都沒吭聲，他低著頭，邊抽菸袋邊想剛才他們說的話。
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這絕對是個好事。
想通了這一點，他心裡就豁然開朗了。
張亮說道：“這是由公家，變成了自己的。
“這分田一到戶，那些不好好幹活的，平時偷尖耍滑的，就收不到糧食。
“而那些好好幹的，幹活賣力的，就能多收糧食。
“幹其它的也一樣，多幹多得，我認為是好事。”
張會計聽了，訕訕的笑了笑說：“你這一說，我還真想趕緊分吧！”
大家一起笑。
連續幾天的討論之後，他們幾個幹部，先達成了統一意見。
然後吳遠中又帶著他們，研究出了具體的操作細節。
終於，這天晚上，吳遠中在生產隊的喇叭裡，通知大家：
明天早飯後，在生產隊大院開全體社員大會，家裡當家的大人都去。
第二天，大家好像吃早飯比往常早一點。
太陽還沒到一杆子高，就有人吃過飯，帶著家裡的小板凳，相繼來到生產隊大院。
生產隊大院裡，很快就有不少人了。
吳遠中把會議室裡的桌子都搬了出來，前面放了一排。
社員在下面三五成堆坐在一起，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大家都有點興奮，話也很多，整個大院裡籠罩著一種熱烈，又有點緊張的氣氛。
人到的差不多了，吳遠中他們從會議室裡出來，人群中一陣喧鬧。
他們分別在桌子後座下，張會計咳了一聲，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
然後他先發言道：“社員同志們，大家都知道了，要分田到戶了。”
然後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看大家。
沒有人吭聲，大家都在等下面的內容。
張會計繼續說：“根據中央的精神，我們生產隊也研究過了，按人頭，平均分。”
“小孩可算？”下面有社員問。
“算，老人小孩都算，有一口人算一口人。不過先說明，肚裡的不算。”
大家一起鬨笑，又有人問道：“一個人分多少？”
“別急，聽我朝下說”，張會計喝了一口水，接著說：
“我們生產隊現有一百二十八戶人家，共有田兩千一百四十八畝，有六百八十四口人，這樣平均一口人可分三畝一分四。”
說到這，下邊就議論開了，亂哄哄的。
張會計用筆敲了敲桌子，說：“先別慌討論，聽我把事說完，下面會有時間你們討論的。”
等大家稍微安靜一些，張會計繼續說：“我們生產隊，有牛八頭，騾子......”
張會計剛說到這，下面就有社員插話道：“這牲口咋分呀？總不能殺了分肉吧！”
“是呀，還有犁、架子車什麼的，總不能拆了再分吧！”還有人附和。
張會計沒好氣的說：“就你幾個喜歡插話，我看我也說不下去了。算了，我也不念了。
“你們問的這些問題，屋裡紅紙上貼的都有，一會自己去看。
“下面讓吳隊長跟大家說一下田地怎麼分。”
聽到要分地了，社員們激動的鼓起掌。接著就安靜了下來，等著聽吳遠中講話。
吳遠中站起來，先清了清嗓子，開始說：“社員同志們，我們公社的地，東地和北地都好，地勢高，種啥都不怕。
“西地窪，雨多的年頭容易淹，不過好在西地畝數少。”
吳遠中說到這停了一下，喝了口水，繼續說：“我們初步的方案是按戶，按每戶的人頭數，地塊每戶都平均分。
“這樣一來呢，每家好地孬地都有，不偏不倚。”
吳遠中說完，下面陷入短暫的沉默。
其實誰都想要好地塊，但除了吳遠中剛才說的，好像也沒啥更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