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有點拘謹，他小心翼翼的坐下來，然後對吳遠中說：“我爸讓我來找你。”
吳遠中看他的樣子，說實話，暗自在心裡嘆了口氣。
他對張亮說：“你想幹什麼？”
張亮怔了一下，說道：“我沒想過，我什麼都不會幹，我爸說讓我聽你安排。”
“行”，吳遠中想了想說：“那你跟我走吧!”
吳遠中站起來走了出去，張亮跟在後面。
一路上，吳遠中都在考慮該讓張亮去哪裡。
去果園？肯定不行，徐華也不會同意；
去豬場？那更不行了，李靜萍會第一個反對；
去醬油廠？也沒合適的位置，醬油廠的生產現在是重中之重。
因為現在搞多種經營，眼下在正常生產，正常盈利的也就數醬油廠了。
它是用來兜底的，現在醬油廠裡一個蘿蔔一個坑，都是技術型工人。
生手上來，也沒地方用。
想來想去，吳遠中只得把張亮放在魚塘了。
把他交給衛蘭，以吳遠中對衛蘭的瞭解，她應該比較能接受。
另外，魚塘雖然剛剛開始，但不久之後，免不了需要幾個男勞力，來乾重活。
這一路，吳遠中只顧想這個問題，沒有跟張亮說話。
張亮跟在他的身後，一路上心裡都忐忑不安。
他見吳遠中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吳遠中什麼意思，自己也不好意思問。
很快，吳遠中來到魚塘邊，衛蘭帶著兩個婦女正在朝塘裡投餵青草。
“衛蘭”，吳遠中遠遠的就喊。
“哎，遠中”，衛蘭過來打招呼，她看到了張亮，不知道吳遠中是什麼意思。
吳遠中說：“我給你帶個幫手。”
衛蘭知道吳遠中說的肯定是張亮了，不過她覺得有些突然，一時沒表態。
“怎麼？不樂意？”吳遠中問。
這時，張亮有點不自在，他低下了頭。
衛蘭笑了笑說：“不是，我在想，怎麼突然讓張亮來我這裡？”
吳遠中說：“我考慮了一遍，現在就你這裡最缺人手。
“馬上入了秋，地裡沒草了，就要喂麩餅了。
“你這裡沒有男勞力，到時拉麩餅的活沒人幹。
“所以我想了想，張亮來來你這裡最合適。”
衛蘭說：“行，我接受上級安排。”
吳遠中點點頭，轉頭對張亮說：“那你就跟著衛蘭吧！有什麼需要乾的，需要學的，讓衛蘭教你！”
張亮點點頭，吳遠中就離開了。
衛蘭放下手裡的活，先給張亮簡單介紹了下魚塘的情況。
衛蘭介紹的情況，也都是現學的，她說：“我們魚塘根據尺寸大小，水質情況，做的套養。
“現在魚塘裡有白鏈七百尾、花鰱二百尾、草魚二百尾、鯿魚二百尾、鯽魚三百尾。
“另外，還有青魚五十尾。
“這麼些魚現在每天要喂多少多少青草，一個月後要喂多少多少......”
介紹了半天，衛蘭看張亮一愣一愣的，估摸著他也沒全聽進去。
於是就不再介紹了，笑著對張亮說：
“反正你聽個大概就行，慢慢就熟悉了。我也都是剛學的。”
張亮點點頭，按衛蘭教的，把揹簍裡的青草分撒在魚塘裡。
過了一段時間，吳遠中向衛蘭詢問張亮做的怎麼樣？
衛蘭說：“還行，反正現在不愛說話，也沒什麼脾氣。
“狀態也比剛回來那幾天好多了。”
吳遠中點點頭說：“那就好，只要他肯好好幹就行。”
幫張亮解決了工作的問題，張亮爸對吳遠中很是感激。
他雖然自己生活的比較艱難，但還是執意要請吳遠中吃一次飯。
吳遠中推辭不過，只得答應。
吳遠中不想白吃張亮家的，於是，他去赴宴的時候，從家裡拿了一瓶酒。
張亮爸看吳遠中帶著酒來，很明顯的不太高興，他認為吳遠中這是看不起他。
吳遠中知道，張亮爸這是真心的要請自己吃飯。
於是他笑著說道：“這是過年的時候衛蘭他們從冰港給我寄來的，我還沒喝過，今天拿來我們一起嘗一嘗。”
聽吳遠中這麼說，張亮爸才又高興起來。
吃飯上桌的只有他三個人，張亮媽不上桌。
吳遠中說：“今天都不是外人，讓嬸子來一塊吃吧！”
張亮爸說：“她還待在灶屋裡忙活，不用管她。”
吳遠中也不好再說什麼。
桌子上的菜不多，也不豐盛。
張亮爸一直勸吳遠中叨菜，自己和張亮卻很少動筷子。
吳遠中知道：這肯定是張亮爸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就是因為沒有什麼菜，所以他和張亮不捨得吃，要把菜讓給吳遠中吃。
吳遠中拿起筷子說：“來吧，一起吃。”
但張亮和張亮爸只是舉了舉筷子，象徵性的在盤子裡叨了一下，就又都放下了筷子。
酒，張亮爸倒是沒少喝。
也許是沒吃東西的緣故，張亮爸很快就有點醉意了。
他一直對吳遠中說著感謝的話。
說著說著，又提到了整風運動的事。
過去的事吳遠中不想再提，再說張亮爸又有點喝醉了，所以吳遠中不想讓他再說下去。
但吳遠中攔不住，他跟張亮使眼色，想讓張亮勸勸他爸。
張亮卻說：“吳隊長，我爸有些話老早就想對你講，但一直沒有機會。
“今天我爸雖然喝了酒，但我想他是想說心裡話，你就讓他說吧。
“要不我爸一直在心裡憋著，他不痛快！”
既然張亮這樣說了，吳遠中也就不再說什麼。
他端起酒杯，對張亮和張亮爸說：“那行，我們把這杯酒喝了。
“下面我聽你說，但是今天的話從哪說從哪了。
“過了今天，都不要再提！”
三人一飲而進，張亮爸就開始敘說。
也許張亮說的對，他爸並沒有喝醉，因為他敘事清晰、有條有理。
張亮爸從吳遠中開始在村裡展露頭角開始說起。
從那時起，他就有點嫉妒吳志邦。
一方面，張亮不爭氣，他恨鐵不成鋼；
另一方面，吳遠中開始聲名遠播，開始出人頭地。
風風光光的吳遠中，對比一事無成的張亮，張亮爸心裡不平衡，也不服。
於是在整風運動的時候，張亮爸鬼迷了心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