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父親看來,上學,是唯一的出路。

而剛才李寅飛說的,這唯一的路,被斬斷了,變成了回頭路。

城市的青年,上完了學,還要來到農村,來到田間地頭。

亂了...亂了,全亂了,父親想不明白。

唯有大口大口的抽著煙。

將來去縣城,省城,去更大的城市,擺脫農村,去過更好的生活,再衣錦還鄉,這一切都無法實現了。

父親不明白為什麼?父親想:難道以前錯了嗎?

大姐也不明白,她不明白的是:這些農村戶口的人讀完了書,該去哪呢?不該到城市去了嗎?

二哥也不明白,二哥不明白怎麼下鄉。

於是二哥問:“那怎麼個下鄉法呢?”

李寅飛想了想說:

“細節還在研究,反正我們公社要接待幾十個人,會分到每個生產隊,到時候由生產隊安排吃住。”

“那不是跟你一樣了嗎?”二嫂嘴快,冒不失的對李寅飛說。

二哥瞪了二嫂一眼,不讓他說話了。

李寅飛笑了笑,沒說話。

三姐解釋道:“知識青年下來,是跟社員同吃同住,跟社員同樣待遇,是要在一線生產勞動的。”

三姐的意思很明顯,知識青年下來,就是普通社員,李寅飛是幹部,還是不一樣的。

二哥點了點頭,好像懂了的樣子。

吳遠中現在理解了,剛才李寅飛,說那番話的意思。

是呀,國家都在讓城市裡的青年,上完了學來到農村了。

自己上不上高中,還有什麼意義呢?

現在的自己,

努力讀書,加上在學校的花銷,再加上自己的青春,

熬夜,讀書,練習......日復一日,反覆的做,

終於考上高中,

然後,擁護上級的政策,回到農村接受鍛鍊和教育......

這不就是個輪迴嗎?

到最後,“回到農村接受鍛鍊和教育”,這不就是現在的自己嗎!?

那,中間這一連串努力的過程,沒意義了呀!

“既然無此,為什麼還要這樣做呢?為什麼還要去做中間的過程呢?”吳遠中問自己。

這也是大姐想問的,也是父親想知道的,也是二哥想了解的。

李寅飛想了好一會,他在努力想怎麼說才更合適,但想來想去,他感覺怎麼說都不太合適。

半響,李寅飛說:“因為偉大領袖告訴我們,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到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

“偉大領袖還指示我們,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其實這裡面有不太好講的政治原因。

因為當時我們太一窮二白了,人口激增,工業很少,城市待業青年太多。

他們無所事事,整日遊蕩於城市的角角落落,是社會的不安定因素,也是很大的隱患。

而在農村,就沒有這些問題,不上學的青年都要幫生產隊幹農活。

體力上的消耗會讓人沒有精力做其它事,無論是好還是不好的事。

而當時的我們,以農業為根本,以產糧為主要要務,以解決溫飽問題為基本國策。

農村不缺田,不缺活,缺少的是人力。

知識青年下鄉,就很好的解決了這個問題,

不但能消除城市的隱患,又解決了農村人力不夠的問題,一舉兩得。

這樣的原因對李寅飛這樣的人來說,是很容易就能想明白的。

但對於像吳遠中這樣的,沒有接觸過外面的世界的人來說,他很難理解。

你就是跟他講了,他估計也很難明白。

所以李寅飛思考再三,只講了偉大領袖告訴我們的話。

因為李寅飛知道,對吳遠中他們來說,領袖講的話,就是對的,他們肯定會無條件的擁護偉大領袖。

這就夠了。

李寅飛想的是對的,對於父親,二哥和吳遠中來講:既然是領袖講的,那肯定是沒問題的,毋庸質疑,擁護就對了。

所以李寅飛說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就相當於所有的疑惑都解答了,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只有吳遠中陷入了沉思,因為他更加迷惘了,這一天,太戲劇性了。

早上滿心希望的去拿通知書。

然後,落榜了,失落、無助、心灰意冷,感覺人生沒有了希望。

回到家,好不容易心情好一點,又經過大姐和三姐的提醒,吳遠中在心裡決定復讀。

人生又看到了希望,只要自己努力,吳遠中相信自己明年一定能考上高中。

再然後,大姐和李寅飛帶來“知識青年下鄉”的訊息。

考上高中都沒有了意義,復讀還有什麼意義?

捋一捋,吳遠中要好好捋一捋。

真是越捋越亂,吳遠中想:睡一覺或許會好些。

於是,吳遠中說:“我有點困,到後面睡一會去。”

母親剛好進來,接話道:“去吧,天熱,體息一會舒服些。”

吳遠中答應著,起身去後院了。

“你們也都休息一會,省得下午困。”

二哥和二嫂先回屋了。

三姐和李寅飛不困,倆人出去散步了。

父親抽完了煙,拿了一把蒲扇,來到院子裡棗樹下,把躺椅挪到蔭涼處,躺了下來。

屋裡只剩下了母親和大姐。

“媽”,大姐說:“這李幹部咋樣?”

“啥咋樣?”母親知道大姐的意思,故意問。

“你說啥咋樣?人唄,我看挺不錯,跟遠芝也挺好的”,大姐說。

“噓......”,母親看了看外面,用手指了指樹下的父親,對大姐說:“你爸不讓說。”

“為啥?”大姐疑惑的問。

“村裡有人說閒話,說咱家,讓遠芝去巴結人家李幹部”,母親說:“你爸聽了心煩,不讓說這事。”

“我怎麼看是那李幹部粘遠芝呀,好像還有點怕遠芝,也不像是遠芝巴結他呀,村裡人咋能傳出這種閒話?”大姐不解的說。

“嗯,他倆以前是同學,老早就認識”,母親不是很瞭解,把校友說成是同學。

“噢”,大姐說:“我說呢!”

“村裡麵人傳閒話,哪管那些,再說,他們也不知道李幹部和遠芝是同學的事”,母親解釋說。

“那遠芝咋想的?”大姐又問。

“不知道”,母親說:“不讓別人問。”

大姐沒吭聲,好像在思考,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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