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娟說：“我還沒見過，能不能帶我去見見？”
吳遠中抬頭，看著張曉娟，想從她的眼睛裡看出她的真實想法。
平時柔弱，愛害羞的張曉娟此時卻毫不在意的正視吳遠中。
眼神裡沒有一絲猶豫和膽怯。
吳遠中對視她的眼睛，卻不敢看太久。
很可惜，他什麼也沒看出。
他越看，越覺得張曉娟的眼睛時而深遂悠遠；時而清澈明亮。
他越看，越覺得看不透張曉娟，越猜不透張曉娟在想什麼。
他越看，越覺得張曉娟好像變了一個人，好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張曉娟了。
他越看，越把自己看迷惘了。
他想不通：是自己的感覺變了？還是張曉娟突然變了？
不想了，再想也是枉然。
於是，吳遠中說：“真的？”
張曉娟點點頭。
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像是賭氣。
吳遠中舒了一口氣，這正是他盼望的結果。
從知道衛蘭來到的哪一刻起，吳遠中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他在考慮，自己要怎麼面對衛蘭和張曉娟。
都是自己的最好的朋友，怎麼樣才能讓大家都心無芥蒂的在一起玩耍。
吳遠中認為這很難，最擔心的其實就是張曉娟。
因為衛蘭跟張曉娟不熟，甚至可能都不認識張曉娟。
她走了之後，吳遠中才和張曉娟成為好朋友的。
所以，衛蘭應該不會對張曉娟有什麼成見。
但張曉娟，吳遠中跟衛蘭的關係她是知道的。
從上次胖子對她說起“衛蘭回來了”，她的反應該來看，她可能對衛蘭有什麼成見。
所以，吳遠中擔心張曉娟不想跟衛蘭結識，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們就沒法在一起玩耍了。
那吳遠中就要有取捨了，只能陪一個。
而冷落哪一個，都是吳遠中不願意看到的。
現在，張曉娟主動說要見見衛蘭，吳遠中肯定高興呀。
張曉如剛說的時候，吳遠中還擔心她是開玩笑，或是說反話。
但現在看來，是真的。
於是吳遠中高興的說：“好呀，現在就去，剛好胖子也在她那呢。”
吳遠中只顧高興，沒有注意到張曉娟哀怨的眼神一閃而過。
於是，張曉娟站起來，吳遠中趕緊轉身，率先走了出來。
在去生產隊的路上，吳遠中跟她介紹了其它的四個知青。
吳遠中說的吐沫橫飛，自已感覺自己講的異常精彩。
張曉娟只是點頭微笑，並不搭話。
不過吳遠中正在興頭上，並沒有注意到張曉娟的不同尋常。
很快，他們來到生產隊。
知青都在衛蘭他們屋裡聊天，胖子也在。
吳遠中和張曉娟剛走進生產隊的大門，就聽到從屋裡傳來朗朗的誦讀聲。
他們走到門口，屋裡的人還投入其中，渾然不覺。
吳遠中和張曉娟靜靜的聽了一會，原來他們在比賽誦讀偉大領袖的語錄。
他們在桌子邊圍了一圈，每人讀一段，接龍，按順序一替一個讀。
現在正輪到衛蘭讀，只聽她背誦道：人民群眾有無限的創造力，他們可以組織起來，向一切可以發揮自己力量的地方和部門進軍。
背到這裡，大家一起背下一句：向生產的深度和廣度進軍，替自己創造日益增多的福利事業。
衛蘭背完了，下面該胖子，胖子想了半天，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大家都笑了起來，衛蘭說：“不行，這不算，背段長的。”
胖子撓了撓頭，“嘿嘿”的笑著說：“長的我記不住。”
吳遠中在門口插嘴說道：“我來替他背誦一段。”
大家回頭，跟他打招呼。
吳遠中邊朝裡走，邊背道：“與天奮鬥，其樂無窮；與地奮鬥，其樂無窮；與人奮鬥，其樂無窮。”
大家都拍手，呂玉衡說：“這個好，背誦這麼多都沒想起來這個。”
吳遠中走到他們跟前，轉身，示意張曉娟走到自己身邊。
張曉娟這才從門口朝裡走，她低著頭，走的很慢。
來到吳遠中身邊，她輕靠在吳遠中身上，微笑著跟大家打了招呼。
衛蘭是認得她的，朝她笑了笑。
但吳遠中沒看出她是回應了，還是沒回應。
吳遠中向大家介紹：“這是張曉娟，是我和胖子最好的朋友。”
張曉娟很得體的朝大家微笑點頭，非常溫柔。
呂玉衡率先鼓掌，邊拍手邊說：“歡迎光臨！”
大家都跟著鼓掌。
吳遠中看到張曉娟朝呂玉衡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好...好”，吳遠中擺擺手，讓大家先停下。
他對張曉娟說:“我給你介紹一下各位知青。”
張曉娟盯著吳遠中，順從的點點頭，溫柔到極點。
吳遠中突然就恍惚了，這跟剛才在她家裡，好像又變了一個人。
比以前還要溫柔，比以前還要小鳥依人。
這感覺，真好！
“介紹呀，你愣啥？”胖子看吳遠中半天不吭聲，催促道。
“噢...噢”，吳遠中回過神來，他先從自己身邊的徐華開始介紹。
“這位，徐華。”
徐華伸出手，想要握手。
呂玉衡一把打掉，說：“你唐突了啊，這裡都不流行握手。”
徐華不好意思的笑笑，他縮回手，自我介紹道：“雙人徐，華山的華。”
張曉娟朝他點點頭。
“這位”，吳遠中繼續介紹：“呂玉衡。”
呂玉衡也自我介紹道：“雙口呂，白玉的玉，平衡的衡。”
張曉娟依舊微笑著朝他點點頭。
還沒等吳遠中繼續介紹，李靜萍就說：“我叫李靜萍，木子李，安靜的靜，萍水相逢的萍。”
她也不等張曉娟回應，介紹完自己，又指著身邊的楊玉霞說：“這位叫楊玉霞，楊樹，白玉，晚霞。”
吳遠中只管笑，下面是胖子，自然不必介紹。
吳遠中正要開口介紹衛蘭，張曉娟先說話了：“這最後一位大姐，我想就是衛蘭吧？”
衛蘭笑而不答，她隱約覺得，這張曉娟來者不善。
剛見面，還沒開始介紹，先叫自己大姐，這不是說自己老，沒她年青嗎？
另外，一直貼著吳遠中，這是在明示自己和吳遠中的關係。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真的很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