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冰,怎麼是你?”也許,舒文志和那個人一開始以為是別人,或許是洪縵雲。所以,她不得不躲起來,因為她沒有理由在那裡。

那麼她有什麼地方可躲呢?田春達覺得只有那兩幅壁畫背後可以藏人,按照體形來說,那個人符合這要求,按照時間點來看,也只有這一個人符合。但是,現在下結論似乎還太早,因為有很多東西,還沒完全聯絡起來。他不明白,為什麼舒文志會跟這個人商量好一起去地下室?毫無疑問,舒文志是準備用那個綠色行李箱裝點什麼走,這不僅包括洪縵雲讓他拿的畫,因為如果光是畫,他不用帶箱子,夾在腋下就能拿走。

試想,如果舒文志要拿一件其它的東西,那這跟那個人有什麼關係?為什麼她要參與其中?難道舒文志非要她的指引才能拿到那件東西嗎?也許她有把鑰匙,可以開啟其中的一個箱子,而箱子裡就放著舒文志想要的東西。既然如此,那證明,箱子歸她所有,但,她又怎麼會甘心把這東西交給他?難道她想委託舒文志變賣?或者說,這其實是,其實是一場敲詐?……

“我只覺得有件事很奇怪。”

田春達正在凝神思索,他的思路被向冰打斷了。

“你說什麼?”

“我覺得有件事很奇怪。”向冰說。

“什麼事?”田春達最喜歡聽奇怪的事。

“我的手機失而復得了。”向冰眼神渙散地說。

“怎麼回事?具體說說。”田春達催促道。

“可能是因為太緊張,或者,嗯……拿手套的時候太慌張,我離開地下室回到花園後發現我的手機不見了,怎麼找都找不到。但是後來,等我洗完澡準備睡覺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它就在我的衣服口袋裡。我可以肯定我離開地下室的時候,翻遍了所有的口袋,它都不在。我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向冰用求助的眼神盯著田春達看。

那肯定是你太太曾雲杉幫你拿回來的,她在你之後進了地下室,也只有她能把手機放回到你的衣服口袋裡,田春達想,這大概就是十點過後,方其再遇她時她痛哭流涕的原因。

也許她當時並不知道向冰襲擊了舒文志,只知道她的新婚丈夫偷偷溜進了地下室,她認為他想偷東西,她為自己嫁了這樣一個猥瑣的男人而難過,但她又不能明說,因為家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但那時候她還只是普通的煩心,當她得知舒文志死在地下室裡之後,她對向冰的懷疑進一步加深了,她不能說自己在現場撿過他的手機,因為那就證明她也去過地下室。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審問中把矛頭引向他。她認為就是向冰殺死了舒文志。

田春達花了一個小時完成了對向冰的再次審訊,便立刻前往同華路45弄。幾分鐘前,伍東盛給他打電話,神秘兮兮地說,他已經找到了“舒文志”一案的關鍵證人,請他務必立刻去一趟。

田春達知道伍東盛如果不是掌握了重要的證據,是不會輕易跟他聯絡的,所以,這一趟他非走不可。

“嘿,田隊長。”一見面,伍東盛就熱情地走上來跟他打招呼,跟過去一樣,他看上去朝氣蓬勃。今天他穿著件t恤,下面配了條白色中褲,一個咖啡色尼龍包斜背在肩上。

“你要我見什麼關鍵證人?”田春達開門見山地問道。

“小翔沒跟您報告周水的事嗎?”伍東盛不答反問。

原來是那個失蹤女人的事。田春達已經讓手下的小鄭對其作了基本的調查,到目前為止,基本可以肯定的是,周琴跟舒文志認識,兩人曾透過兩次電話,一次是5月7日傍晚,另一次是在三月份。根據判斷,周琴的失蹤可能跟舒文志之死有關,但具體有哪些關聯,目前尚未查明。

“你說的那個女人應該叫周琴吧。她在5月7日五點多給舒文志去過一個電話,然後把兩個箱子存在火車站附近的一家小旅館,人就失蹤了。你說的關鍵證人就是她?”田春達斜睨著伍東盛問道。雖然無法肯定,但他一直覺得這個丟下箱子離奇失蹤的女人應該早已遭遇不測了,自從看到她留下的箱子後,他就一直在等待她的屍體出現,難道……她還活著?這可真是個大突破!他詫異地回頭看著伍東盛,禁不住停下了腳步。

“是的。她還活著。但只剩下半條命了!我已經叫了120急救車,應該很快就會到。”伍東盛的口氣不容置疑,他一邊說,一邊加快了腳步,“我不敢破壞現場,所以沒動她,我想還是由你們來處理比較妥當。”

被伍東盛這麼一說,田春達的心驟然緊縮起來。難道,她,真的,活著?!雖然他曾經親臨過無數兇案現場,但是預料中的屍體忽然變成活人的情況並不多見。法醫固然能讓死屍開口說話,但一個活人,顯然比死屍知道的多得多。而且,她還活著!作為一個人,他為這個年輕姑娘的死而復生由衷地感到高興。但是……只剩下半條命是什麼意思?不知道她還能不能開口說話?她的身體器官還能維持正常的生命活動嗎?如果能維持,還能維持多久?想到這裡,他禁不住加快了腳步。

幾分鐘後,伍東盛把他帶到一幢舊樓前停下。田春達看見灰色的磚牆上,有個畫著紅圈的大字——“拆”。

“她就在這上面二樓03室。您上去吧,我在下面等著。”伍東盛識趣地說。

田春達向他點了點頭,走了上去。

不一會兒,他就來到03室門口,房門虛掩著,按照進入現場的規定,他戴上手套,套完鞋套才推門進去。

這是一套只有一間臥室的舊式公房。廚房、衛生間和臥室成直線分佈,他順著陰暗的走道徑直向房間裡面走去,屋子裡黑魆魆的,散發著一股刺鼻的尿騷味。一進臥室,他就看見床上躺著一個裸體女人。她的雙手雙腳被捆綁在床欄上,身上搭著條薄薄的毯子,屁股下面則墊著成人紙尿褲,上面有一片黃色的汙漬。她的枕頭邊還放著一個嬰兒用的水壺,吸管正對著她的嘴。難道這就是周水?田春達走到床邊,發現她雙目緊閉,對他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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