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那年暑假,我和高中的哥們準備去自駕遊,這是我們高中時的約定了,但是一直沒機會兌現,一直到現在,才有時間金錢。

我們選了好多地方,但是最終決定還是去西北,據說夏季去西北是最好的選擇,夏季高原反應會減輕很多,而且夏季不算是旺季,人應該也不會很多。

四個人一拍即合,踏上了青甘大環線之旅。

「這次,我也要做那個講故事的人。」

兄弟拍了一張我們四個人在車上的照片,發了條朋友圈。

我們四個人裡只有我和盛源會開車,葉欣和白知不會。

一路上都是我們倆換著開,說實話還是有點累。

記得我們當時年少輕狂,什麼都不怕,當時路過一座很奇異的山,那座山是黑色的,就那樣屹立在沙漠裡,像是水墨畫一般,我們四個人沒聽導航的指引,倔強將車子開進了沙漠裡,打算走直線直接到山那邊。

但是明明是看的見的距離,卻遠的不得了。

走了好久,那座山彷彿會移動,一直離我們有那麼遠,而且周圍很荒涼,幾乎沒有人煙。

“算了,這裡好像走不到,而且這個山本來也不在計劃之內,在走下去沒油了困在裡面就麻煩了。”

盛源的提議大家也都贊同,不能為了逞一時之快把自已陷入危險境地。

於是我們調轉車頭往回開,可是走了很久,車都快沒油了,還沒看見國道的影子。

盛源有些慌了。

“明明這麼多路程出去是夠的啊,為什麼都快沒油了還沒開出去。”

“不會迷路了吧?”

坐在後座的葉欣有些著急了。

“別瞎說,這有什麼好迷路的,肯定是這邊,我帶了指南針的,就是往這邊走。”

白知拿出他的指南針轉了一圈,別說,在沙漠這種沒訊號的地方還真的靠它來辨別方向。

“嘿家人們,先別管出不出去的事了,我們好像遇上麻煩了。”

葉欣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車上走了下來,明明剛剛還是藍天白雲,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發現遠處的天不知道什麼時候蒙上了一層黃黃的灰,一點點向這邊推移。

“哇,中獎了哦,好像是沙塵暴。”

白知說著趕忙拉開車門,鑽進了車裡。

“先開吧兄弟們,再等下去別說找不到路了,警察該找不到我們了。”

我們沒辦法,也只好跟著上了車。

沙塵暴來的還挺快,已經肉眼可見的離我們近了一點。

“我開車了?”

我想著遵循一下盛源的意見,車是他的,而且他算是我們的領頭人。

“開吧開吧,後備箱還有油,應該可以撐得住。”

“好嘞,大家坐穩了。”

我們這時還絲毫沒有意識到風沙的可怕,只覺得很刺激,很激動,驚喜,並沒有覺得很害怕。

我一腳油門,很久都沒有試過漂移了,城市裡的公路才不會讓我開的這麼舒服。

我握住方向盤酷酷就是一頓漂移加衝刺,帶起沙漠的陣陣沙塵。

“呼嗚~”

車上的眾人也情緒高漲,只當這是我們旅途過程中的小小插曲。

可是下一秒,砰的一聲,燒焦的味道瀰漫開來。

我心想不好!

轉頭往後視鏡一看,果然,車爆胎了!

“我去我去,搞什麼?!”

“沙漠為什麼會爆胎啊?”

“真的很抱歉家人們,早知道我不玩漂移了,我也沒想到沙漠會爆胎啊,抱歉抱歉。”

事情發生了我才覺得,我確實太隨性了,本來還沒搞清楚出去的方向,我還在這玩漂移。

坐在副駕的盛源相比我們就要安靜許多了。

他起身下車,從後備箱取出備胎。

我們三人被他淡定的樣子震驚到了。

“別看著了,快來幫忙。”

“盛哥不怕嗎?”

盛源聽著這話看了一眼風沙來的方向,無語的看著他。

“有用嗎?”

“沒有。”

他悻悻的低頭擰螺絲。

就在我專心擰螺絲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粒沙子打在臉上的感覺。

我警覺的偏過頭一看,風沙離我們已經很近了,明明剛剛離我們那麼遠,而且我們還開了好大一段路程,它卻還是追了上來,速度真快啊。

當這鋪天蓋地的黃色塵土來到我面前,我才感受到它的可怕,它遮擋了我全部的視線,我目光所及都是這飛揚的塵土。

“嘿,兄弟們,我想我們要快點了。”

風沙已經來的越來越多,打在臉上生疼。

“先別擰了,擰鬆了的先拿在手裡,沒擰的先不動,上車。”

盛源招呼著我們上車,立馬關上車門窗戶。

我們一行四個人坐在車上,已經沒了剛才的激情,大家都很默契的沒講話。

外面是沙子拍在車子上的聲音,一下一下凌遲著車內人的心。

“別太擔心,這種風沙雖然來的急,但是一般走的也快,等風沙走了,我們修好車就能出去了。”

盛源還是扛起了大旗,安慰我們。

“不過有點奇怪的是,車胎是被釘子扎爆胎的。”

“啊?沙漠裡有釘子?”

盛源估計猜到了我們會不信,從口袋掏出一枚三角釘。

“臥槽,真的沒素質,還在沙漠放釘子。”

“也是好事,說明有人來過這裡,就算我們迷路了,應該離公路也不算太遠。”

盛源還時不時發動一下車子,以免車子被沙土埋起來了。

“哎喲這外面的風沙什麼時候才停啊。”

葉欣說著還朝外面看了看,可是風沙依舊沒有要停的意思。

我們一直坐在車上大概兩個小時,風沙才停了下來。

“尿急了家人們。”

風沙剛停下,葉欣就著急的下車。

“臥槽,導航一下看看附近哪有服務區吧,我想拉屎。”

白知捂著肚子。

“哪有訊號啊就導航。”

“就地解決,就算有服務區,也得起碼三個小時。”

就在我們站在車前倒騰指南針的時候,我突然注意到遠處的沙丘上有一個人影,他牽著一頭駱駝,應該是本地人。

“唉唉唉,有人有人。”

我說著就立馬往那邊跑,有人就意味著有救了。

沙漠裡的路異常難走,我感覺每一步都粘腳,明明隔的不遠,我卻走的格外困難。

我剛靠近,那人就發現了我,我立馬朝他招手,他也停下來等著我。

“那個你好,請問你可以聽懂我們說話嗎?我們迷路了。”

他膚色有些黑,風吹日曬的緣故吧,我怕他是藏族人,不會說普通話。

“我能聽懂,我們這邊說普通話,普通話已經全面普及了。”

聽著他這話,我第一次感受到祖國的強大。

祖國強大真好啊,起碼不用為交流發愁了。

“現在天已經不早了,你們明天再出發吧,夜晚的沙漠我們不接單。”

“啊?接單?”

好小眾的詞語,沙漠?接單?

“✓,你們不是第一批困在這裡的遊客了,你們外地人,都是自以為是還有些愚蠢,你也是想抄近道上那邊的山是吧?”

他說著伸手指了指。

我低頭不說話,老傢伙猜的真準!

“那是我們這邊的神山,心誠則靈,你們要見神山,卻連路都不願意多走一步,自然是心不誠。”

“路上的釘子,是你們撒的?”

我越聽越覺得像是要給我洗腦。

“小兄弟不要血口噴人,我們這邊人才不會做這麼卑鄙的事,不過我們有修車鋪,我可以帶你們去。”

“不用了,自已能修好,但是——”

“在哪?”

我剛想說的話被旁邊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盛源打斷。

我狐疑的看他。

“幹嘛,不是有備用胎嗎?你瘋了,在他那修不得坑死我們。”

“你會裝嗎?”

說著他往車那邊使了個眼色,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白知和葉欣一個拿著扳手,一個抱著車胎,在那一頓瞎搗鼓。

“你不會嗎?”

我有些無語,皺著眉問他。

“我也沒說過我會啊。”

“那你那麼激動找我們又是卸輪胎又是擰螺絲的,幹嘛?!很好玩嗎?”

“當時是有學過的,但是隻學了一半,會卸,太懶了沒學後面的,以為卸跟裝差不多,就沒學了,誰能想到真能用到啊?”

“我真的對你沒話說。”

“小兄弟們,不要吵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我們的點就在前面不遠處嘛,我們幫你們修就好了嘛,那邊還能住店呢。”

“這邊往那邊是出啊?”

我無視他的話,看出來了,如果不住店也不去修車鋪,他走了我應該就再也見不到了,我要先下手問到有用資訊。

“往西邊走,西邊走大概五十公里。”

“啊?這麼遠!”

“你們走錯了路當然遠了,我平時就愛來這兒,逮點你們這種不要命的旅客。”

“我們走錯了嗎?”

“沙漠看山是沒有參照物的,沙子也是流動的,車子開久了一點點偏離就是很遠的錯誤了。”

“能找人來修一下我們的車嗎?”

旁邊的盛源開口。

“一次收費一千,不接受砍價。”

“一千!”

“不是這麼黑啊?”

“我們難得開一次張啊,不是每天都有這麼傻的旅客的,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開不了張。”

“不算貴了,我們得帶工具過來修,起碼明天才能來。”

“附近有酒店嗎?”

“可以提供住宿。”

“我覺得我們得去住一晚了,我們也沒法在沙漠過夜。”

“跟我走吧,我們的村子在前面,再不走要天黑了。”

那人說著牽著駱駝往前走。

我們四個人跟在他身後。

“真要去住店啊,他長的那麼黑,要價也黑,這住一晚不得個四位數。”

“那你住車裡?”

白知悻悻閉嘴。

“車停在這裡沒事嗎?”

我們確實該找個地方休整一下,大家都很疲憊了,也沒有洗澡,很累,但是我還是有些擔心,萬一沒車,再遇上點什麼,底氣都沒了。

“放心,車在這裡絕對安全。”

那人帶頭往前走,大概走了半個小時,我隱約看見了這座在風沙裡屹立的小鎮。

有個路標——沙雲村。

上面覆蓋著沙塵,有被擦拭的痕跡,才能看出來字。

“來了我們的地方就要守我們的規矩,晚上不要出村子,村子裡是安全的,一定不要出去!”

他表情嚴肅。

“我們沒事也不會出門的,。”

葉欣接著話茬子。

那人卻詭異的笑了笑。

“那就好。”

他們這邊是真的黑,真敢要啊,開一間房,一晚800。

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我們還是掏了這筆錢,晚上洗澡的時候我才發現身上其實已經有好多灰塵了,洗臉的時候沙塵咯的臉生疼,我用水沖掉,水都是黃色的。

水?

我突然覺得有些奇怪,這裡,離公路四五十公里,也就是說,算很偏遠的沙漠中心地帶了。

我伸手捧了一捧水看了又看,水很清澈,乾淨。

自來水接到這裡了嗎?國家已經這麼強大了嗎?

我沒多想,有水用就行,不管別的了。

大家估計都有些疲憊,一個接一個的洗完澡就打地鋪睡下了。

我明明很累,這晚卻怎麼也睡不著,可能是因為剛剛喝了茶,我的身體對茶很敏感,大學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有時候晚上買了杯奶茶都會導致我失眠。

我明明很累了,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難受的很。

就在這時,我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起床的聲音。

還有人跟我一樣睡不著呢,我翻了個身,打算看看是誰。

結果這一看,差點把我嚇尿。

只見白知和盛源中間,不知道什麼時候躺了個人,那人坐了起來,背對著我。

四周明明漆黑,可那個人影卻異常明顯。

我確定,他一定不是葉欣,因為葉欣躺在我的後方。

就是說,我們現在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我渾身血液凝固一般,面前的人影卻又動了動。

他似乎沒注意到我,站了起來,我連忙閉上眼睛,生怕他注意到我。

我儘量讓自已表現的自然,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

過了一會,類似磨牙的咔咔聲響起,離我很近,似乎就在我的頭頂,我不知道他在幹嘛,只聽見咔咔咔的聲音和磨牙聲。

下一秒,我被一把掐住了脖子,我再也裝不下去了,一下子睜開眼睛,那人長相恐怖,左臉處還長了一隻眼睛,見我醒了盯著我咕嚕咕嚕的轉。

我被這一幕嚇得失了魂,連忙去推他掐在我脖子上的手,他卻掐的更加用力。

我於是調轉方向,伸手去碰旁邊的葉欣,可是他睡的太沉了,我幾次都沒有把他弄醒。

“葉欣……”

我脖子被掐住,艱難發聲。

他們三個卻沒有一個醒過來。

我拼盡全力也沒能掙脫開他的手,就在我感覺快要歸西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砸窗戶的聲音,他被吸引到,我趁機掙脫開了他。

我不顧一切往外跑,跑到外面,才發現他們三個都蹲在外面窗戶下,背對著我。

看到他們三人我徹底懵逼了,剛剛他們明明還在房間裡躺著!

“你們幹嘛呢?”

我此時已經有些搞不清狀況了。

聽到我的話,他們僵硬的轉過頭,他們的臉全部潰爛,上面長滿大大小小的膿包,嚇得我撒腿就跑。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覺也沒有人追上來,才停了下來。

這時我才發現我已經不知不覺跑到了村口。

外面停著我們的車,車子是好的,後胎已經被好好的安在了上面。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風沙乍起,遠處不知道從哪來了一大片風沙,沙子很快打在我的臉上。

我眼疾手快趕緊上車,關好車門,我已經顧不上那些禁忌之類的了,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沒想著拋棄同伴,我把車開了回去,一路上風沙沒停,村裡的風沙甚至比外面更厲害,打在車上砰砰作響。

我把車開到我們的住所後停下,村裡的人不知道為什麼都出門了,探出頭看著我,像是在看什麼異類。

我看著他們怪異的目光,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地方,真的不該來。

我將床上的眾人搖醒,開著車一路離開了村子,期間沒有一個人阻攔我。

奇怪的是,出了村口,風沙就變小了,後面更是基本沒有了,天也慢慢亮了起來。

這一次,我看見了就就離我們大概一公里的國道。

“怎麼突然要帶我媽走?錢還沒付呢?”

“別管錢了,人回來就好。”

我不想去跟他們說我那晚的經歷,實在是太扯了。

我們一路上只把這個當一個小插曲,甚至當成我們後面旅行助興的東西。

西北之旅結束後,我回到家,又過上每天上班的社畜生活。

我是高度近視,離不開眼鏡,每次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戴眼鏡。

但是如果有一天,我能脫離眼鏡的話,我就會發現,我的生活里人人都變成了滿臉膿包的怪物……

另一個世界裡,父母正到處貼上我的尋人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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