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溫度愈漸暖和,人也慵懶起來。

陸羨安伸長了腿,將整個人嵌進圈椅裡,骨節分明的手,無處安放似的,平搭在左側茶几上,他個子高,長手長腳,若不是還收著點,只怕放言珩身上也是夠的。

他斜側著臉,對言珩道:“這幾日跟著應付學生,天天聽你和他們講道理,也沒見你煩,怎麼我沒聽明白,問一句就不行了?殿下厚此薄彼得也太過了吧?”

他臉型輪廓長得十分硬朗,容易給人凌厲之感,加上超出常人的身高,正常情況下,很難不對人產生極強的壓迫感。

現在,放鬆的姿態,像極了收了爪子的,舒適的貓,

言珩垂了眸看他,從小行止有度的教導,被眼前人碎了七八分。

他突然有些明白,在自已心裡,為何對他和旁人不同,原來一直繃著的弦,被人一通亂彈後,怎麼會不變了調,鬆了弦?

“你剛才到底說了什麼?”

陸羨安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

言珩從他眼裡居然看到了……委屈?

他直視著陸羨安的眼睛,問:“真沒聽清?”

陸羨安瞪視著他,突然覺得自已那點小心思,即將無處遁形。

他飛快起身,收回來的手差點碰翻了茶盞,“差點忘了,我還沒寫密報。”

看他風一樣跑出去的身影,言珩倒有些呆了,也沒把他怎麼著啊?不就是“也許我和……你還有另一種可能,不做君臣,做異姓兄弟嗎?”

只是君臣二字,哪能輕易出口?

屋頂上,沉香在纏著衛風講北疆的故事,聲音斷續飄進屋裡。

“風哥,你快給我說說啊,你們以前是怎麼打查哈部的。”

衛風:“天天聽,還聽不膩啊?”

沉香:“我是沒想到二公子還這麼厲害,我以前只聽說他是……”他壓低了聲音,“陸家廢物,還有說他成天逛花樓的。”

衛風“嘁”了聲:“盡是造謠,逛花樓還是進了京才去的呢,不過裝裝樣子的,在北疆成天泡沙子裡,誰有那閒心。”

……

這些日子,兩邊的侍衛都混得熟練,言珩的侍衛沒見過真正的戰場,一起守夜時,聽衛風他們說得起勁,很是羨慕了一把。

“你看我主子那匹烏雲踏雪乖順吧?以前馴的時候……可是踢傷了……好幾個人……”

聲音被風吹得四下零零落落。

言珩起身走到窗下,才又聽得到。

“那就一直放著不管了?”

“那能咋辦,當時都說太烈了,等放段時間磨磨性子,誰知二公子知道這事,非要去試試,那時候他也不過十四,都怕他也被傷了。”

“後來呢,他怎麼馴服的?以前有人說馴馬用三樣東西,鐵鞭,鐵錘,和匕首,鐵鞭鞭之不服,以鐵錘擊之,再不服則用匕首啥子,烈馬要用特殊手段,是不是這樣的啊,風哥,你倒是說了再喝啊。”

天冷,衛風灌口酒:“我不知道你從哪裡聽來的,但能將烈馬馴服,確實是要比它還倔。不過二公子用的不是這法子。”

不止沉香他們幾個,就連立在窗前的言珩都起了興趣。

“說來怪了,他走過去,和那馬對著看,也不知那馬著了什麼魔,自已便蹭過去讓他摸,然後就跟著他了。”

沉香:“就……這樣?”

南星:“你逗我的吧?”

沉香不信,南星也不信。

“真是這樣,不信你們問林蕭去。我們北疆的人,都信緣分。二公子說,他看到那匹馬的時候就知道,它在等自已,人和人,人和馬,甚至人和貓狗,冥冥之中自有緣分,所謂一眼萬年不過如此。”

……

山林之間,駿馬烏黑,紅衣如烈焰的陸羨安疾馳而來,言珩還記得那嘴角掛著的一絲笑,英俊而桀驁。

還真是一眼萬年了。

陸羨安從西屋出來,衝屋頂打了個哨,衛風一躍而下。

他將裝有紙條的小管遞給衛風:“傳回去。”

衛風接了,轉身便走。

陸羨安往言珩處走,一抬眼,見這人立在窗前。

“怎麼站這裡?”

言珩含笑:“在聽二公子的故事。”

陸羨安抬頭看了看屋頂,上面還坐著兩人,他收回視線,對言珩一挑眉:“堂堂皇子背後聽人牆角?想知道什麼,問我啊,我說給你聽。”

言珩搖頭:“別人說的叫故事,那才好聽。”

“說什麼了?”

言珩故意逗他:“二公子的糗事。”

陸羨安本來不信的,可見他眼裡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倒有些不確定了,不過他面皮厚,很快便道:“二公子沒有糗事。”

他倆一個在裡,一個在外,隔著窗反倒比平時站得近。

言珩比陸羨安略矮,稍稍仰著頭:“真沒有?”

天氣冷,撥出一點白氣。

陸羨安看那白氣下的唇紅齒白,隱秘地吞嚥口水:“說起來,還真有一件,殿下想聽嗎?”

言珩點頭。

“我七歲時隨父親進京,見到了一個小皇子,很好看,但特別嚴肅,不說話也不愛笑,我很想和他交朋友,為了引他注意,就想若是在射箭的時候,我射得好了,他說不定看我厲害就要和我玩了。”

言珩撐著窗欞,透過陸羨安的眼睛,彷彿又看見了那個倔強不肯服輸的小孩。

從小就這麼難纏。

陸羨安咬著牙,“但是,我還沒射,他就拍手!我還以為旁邊還有人,一偏頭,連靶子都沒上!”

陸羨安想磨牙,明明是想爭氣的,結果,這是從北疆把臉丟到京裡。

“我都懷疑‘陸家廢物’這個說法,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言珩哈哈大笑:“難怪後來你看到我就瞪眼,你可真是冤枉死我了,我只是給你鼓勁,誰知道會弄巧成拙。”

“後來我回北疆都沒緩過氣,天天練射箭。”

言珩想起山神廟那個晚上,陸羨安驚豔至極地飛來一箭:“這算臥薪嚐膽?”

“算,我那時想,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一雪前恥,所以,我厲害了嗎?殿下?”

言珩合掌輕拍了兩下,“厲害,但你的眼力還是不行,我可是一眼便認出了你。”

有大哥在,有烈焰軍在,只差沒把自已的名字寫在腦門上, 認出自已是簡單的事,誰會想到一個皇子能出現在荒郊野地?

但陸羨安並不狡辯,看了他許久,道:“所以,老天才讓我跟了殿下,鞍前馬後,好將殿下記得更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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