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證物證都在,胡輝維百口莫辯。

張弛和鄭大人做主,當即就將胡輝維羈押入牢,聽候審訊。

事情一直鬧到天明,才算有個了結。

待溫玉雪回到家中時,都已日上三竿。

進門便看到了祁承星,溫玉雪怔了怔,而後嘆息一聲:“這個局裡既然將我牽扯進來,為何不早早告訴我一聲?”

她本不想埋怨祁承星,也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和苦衷。

可折騰了一夜,在見到祁承星的這一刻,她就是忍不住想問問他。

在這件事他開始籌謀的時候,就有想過自己會面對今日的局面嗎?

她一直以為東西就在自己的倉庫,半夜裡那種“搞砸了”的感覺,幾乎要將溫玉雪所有的理智都吞噬。

最後知道是一個局,她雖高興,卻更難過。

祁承星張了張口,最終卻低下頭來:“阿雪。抱歉。三殿下有些怕若提前告知你真相,昨夜你就不會那樣慌亂。胡輝維很聰明,若讓他看出你……哎,罷了!”

可話還未說完,他就上前,將手搭在溫玉雪的肩頭:“是我錯了。不論旁人說什麼,我都該信你。阿雪,是我錯了,我給你道歉。”

好奇怪!

溫玉雪竟然覺得,祁承星這樣對自己道歉,好奇怪呀!

這還是那個平日對誰都冷冰冰,根本不屑多加解釋什麼的祁承星嗎?

方才心裡頭的委屈,好像煙消雲散。

溫玉雪只是將自己的頭,輕輕靠在祁承星的肩膀上:“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嗎?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祁承星毫不猶豫地將溫玉雪摟入懷中:“明日我要去見胡輝維,你與我同去可好?”

和上一世全然不同了。

胡輝維的輝煌時代,要落幕了。

這種感覺,讓溫玉雪有些恍惚。

轉眼就要到夏末,上一世的這時候,胡輝維早就開始對溫家“發起進攻”。

溫玉雪要一邊守著祁家,一邊操心溫家,最後還是沒能敵得過胡輝維。

此刻祁承星在前頭,好像為她擋下了許多。

讓溫玉雪的心,也定了下來:“還有一件事,你是不是也應該給我一個交代?”

——

那個背叛溫家的人,在逃出姜州城沒過二十里的時候,還是被抓了回來。

她是午間被送回祁家院子的,彼時溫玉雪剛被外頭的蟬鳴聲吵醒。

祁承星正給屋子裡的瓷盆添冰,他的脊背上也起了一層薄汗,浸溼的衣衫讓從睡夢中醒來的溫玉雪都不由愣了愣——她很懷疑這男人是故意讓她隱約看到他背部好看的形狀線條,好讓她不要再生氣。

要不是外頭晴彩已經帶著人進門了,溫玉雪真想誰也不見,就這麼撲到祁承星身上算了!

可這個念頭一出,她又將自己嚇了一跳:生撲祁承星這種事,她到底是怎麼想出來的?如今成了人妻,竟真不害臊了不成?

思緒萬千之間,溫玉雪看到了那個被抓回來的背叛溫家的人,竟沒有半點兒意外。

祁承星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此刻也冷哼一聲:“麗兒,你還有什麼話想和夫人說嗎?她當日將你從溫芙蓉手中救回來,你不感激反而背叛,是何用心?”

麗兒灰頭土臉,身上還帶了協商,看樣子是逃走的時候生生被人抓回來的。

她低著頭,只問了一句:“你們怎麼知道是我?”

祁承星用旁邊的扇子扇了扇風,瓷盆裡冰冰涼涼的氣息讓房子裡的燥熱降了幾分。

不必祁承星迴答,溫玉雪就冷冷開口:“雖然東西放在我溫家庫房,但知道事情的人就那麼幾個。庫房管事跟了我父親幾十年,不可能被判。那麼除了你就是晴彩,你又是從溫芙蓉身邊來我這的,有什麼難猜?”

麗兒苦笑一聲,這才抬起頭來:“是我對不住夫人。既然我被抓回來了,那麼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她這般坦然?

溫玉雪拿起一旁晴彩遞來的涼水帕子拭去了額間的汗:“我只問你一句,為何叛我?”

麗兒的眼眶倏然紅了:“景蘭,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我們都是溫家的家生子,難道大姑娘不知此事?”

景蘭……是啊!溫玉雪都快要忘記這個人了。

若是為了給景蘭報仇,麗兒這恩將仇報的行為的確可以解釋。

看溫玉雪不說話,麗兒反而挺直腰背,一副無畏模樣:“既然落到你們手裡,殺了我就是。”

背叛之人,若只要她性命,豈不是太過便宜?

溫玉雪對著麗兒倏然一笑:“別急。這世上啊,總有你的去處!”

——

麗兒當然不會想到,她會被溫玉雪和祁承星帶來姜州城府衙的牢獄之中。

這也是溫玉雪頭一次來到姜州城的地牢。

這裡關著整個姜州最窮兇極惡的犯人。

祁承星帶著溫玉雪來此的時候,已然傍晚。

池劍不在府衙,只有張淳一人,給了他們最方便的機會,一路無人盤問。

胡輝維作為“劫掠”蓬萊禮隊的罪魁,被關在地牢最深處的水牢中。

一進地牢,溫玉雪就掩住口鼻:難聞的腐血和黴水氣息撲面而來,只怕胡輝維養尊處優慣了的人,從未見識過這般場面吧?

一路往裡而行,關在兩旁不知多少時日的犯人們見到居然有女子進來,都激動地開始發出怪腔怪調的喊聲。

溫玉雪不怕他們,但麗兒卻被嚇得一驚一動。

走到地牢最深處,溫玉雪就看到了胡輝維。

他已被用過刑罰,兩邊的肩胛骨都被嬰孩手臂一般粗的鐵鏈貫穿!

胡輝維大半的身子都泡在又腥又臭,渾濁不堪的汙水中,短短半日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聽到動靜,胡輝維似乎連抬起頭都顯得困難。

但看到來人是祁承星和溫玉雪,他的身體就不斷地開始掙扎。

血順著肩胛骨往汙水中流,疼痛卻擋不住胡輝維嘶啞的喊聲:“你們陷害我!是你們陷害我!祁承星,你才是罪魁禍首。你們不得好死,你們要下地獄!”

溫玉雪是下過一次地獄的人,又怎麼會懼怕眼前的惡鬼?

她緩緩走上前,對胡輝維微微一笑:“我原本沒想著,要和你鬧到生死相恨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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