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這日,廉卿帶著家眷去靈真觀上香祈福,只是未允雲初出門。

正巧碰著鍾亦與幻月二人也來上香,二人方到老太太跟前兒問安。

廉卿卻道:“如今你們二人倒是日漸親厚。”

“廉兄慎言!”鍾亦低下頭去,臉微微紅。

“怎得不見沈姐姐?”幻月知道鍾亦想問什麼。

“哦……她……”廉卿卻支支吾吾半天,方道:“她身子不大好,所以沒叫她來。”

幻月撇撇嘴點點頭,又朝著鍾亦一挑眉,鍾亦又低下頭去。

廉家的馬車駛離,鍾亦方道:“你……”

“我明兒就去!”幻月眨巴眨巴眼睛,歪著頭笑。

第二日,幻月便往元慶堂來,有意無意的問起府中各人近日狀況,又問起雲初,“那位容貌秀麗的沈姨娘如今如何了?”

衛姨娘嘆了口氣,搖搖頭,“她也是可憐,人人都心知肚明她並非偷盜之人,可還是要俯首認罪。如今雖解禁,卻不大得爺的歡心了,兩人除了去老太太處請安,日常也難見到。前兒爺又收了她身邊兒的一個丫頭,卻未給名分,不知是否是怨著她的緣故,唉……可憐那丫頭了!”

幻月撅著嘴巴,一字也未說。

從元慶堂出來,幻月又故意走錯路,繞到水雲間院外,見滿園蕭然,頹靡不振,駐足片刻,終是不忍前去打擾,遂出了廉府,徑直往書肆來。

鍾亦聽聞,亦是眉目低沉,沉默良久。又聽說雲初求廉卿放她離開,心下恍然大悟,怪道她身邊的丫頭,時常出入當鋪。一時又驚又喜,驚得是她竟未與廉卿交心,一直伺機逃離。喜得是她渴望自由之心一如自已,當真為知已。

匆匆辭了幻月,鍾亦往家裡拿了一疊子銀票,回書肆囑咐掌櫃,若沈娘子再來,便將銀票偷偷塞入書中。這是他能為她做的唯一的事了。

只是雲初再未來過。

水雲間一日賽一日冷清,而小棗再未得廉卿看過一眼。

望庭閣和元慶堂成了廉卿最常落腳之地。

不出一月,衛姨娘再次有孕,老太太高興的一夜沒閤眼,千叮萬囑,這次一定要好好照看,萬不能再出差錯。

餘嬤嬤也跟著高興,不住口的奉承,“咱們廉府人丁興旺,定能榮耀百年!”

老太太高興之餘,收拾完情緒,冷靜下來,道:“這沈姨娘一失寵,卿兒這後院的肚子便一個個大起來,她果然是個禍害!”

餘嬤嬤俯下身子,低聲道:“聽說沈姨娘曾求爺將她放出去。若成全了她,爺這後宅可能也沒有這些事了。”

“哦?”燭光下老太太眼神深邃,如萬丈深淵。

望庭閣內,夫人情緒低落。手裡握著白瓷茶杯,茶水已然涼透,如她此時心境。

方嬤嬤與秋桃春雪皆屏氣斂聲,靜靜侍立於一旁。

片刻,夫人輕撫自已小腹,幽幽開口,“都有了,她們都有了,為何我沒有?”

方嬤嬤忙上前一步,垂首答道:“夫人日常料理府中雜事,又撫育容姑娘,如今老太太又將幾位有身子的姨娘飲食之事盡交與夫人,身子都熬壞了,夫人更該放寬心,好好調理身子才是。”

又是一陣嘆息,夫人仰面垂淚,“你說,這是不是我做了太多錯事的報應?”

方嬤嬤又道:“夫人莫要胡思亂想,夫人是一家之主,料理家事平衡後院乃是職責所在,縱是手法嚴厲了些,也是下頭那些人太過頑愚,難以管教之故,夫人也是為著給咱們爺個清淨安穩的後宅。再說那施姨娘,瘋瘋癲癲的活著,被人欺凌也不知,夫人助她早日解脫,她在酒泉之下,更該感謝夫人才是。”

方嬤嬤一番阿諛取容,真叫夫人平復了心情。

春雪也插嘴道:“夫人不必介懷,一切之事皆由沈姨娘而起,若沒了她,夫人也不必費心了,便能放寬心,靜待佳音。”

“沒了沈姨娘?”這一句話,叫夫人看到了希望,“你是叫我殺了她?”

春雪垂首搖頭,“左右沈姨娘想離開的心,人盡皆知,夫人何不順水推舟?”

廉卿從書房出來,欲往園子裡散心,路過環纓軒後頭的小過道,聽見一個嬤嬤在教訓小丫頭,“這飯都餿了,如何吃得,還不拿去餵狗!”

廉卿腳下像被什麼絆住一般,動彈不得,耳畔迴盪著一句,“爺吃過餿飯嗎?我吃過。”

廉卿回身去尋那老嬤嬤,見小丫頭捧著食盒欲去倒掉。

“慢著!”廉卿喝停。他顫抖著手開啟食盒蓋子,裡頭那碗粳米,發黃發綠,酸臭味刺鼻。他拿起筷子,嘗試將碗粳米放進嘴裡,最終被那股嗆人的味道擊敗,轉身一陣乾嘔,揮手叫丫頭拿走。

“這怎麼吃得下?”廉卿回想起那味道,仍一陣反胃。

桑離立在身後,硬朗的輪廓宛如一座堅定的山。但此刻,堅毅的面容卻無法掩蓋他對雲初與知夏的心疼。“她們不吃,便活不到今日。”

輕描淡寫一句話,訴盡雲初的不易。

廉卿心中有怨,他怨雲初不理解自已,他甚至覺得家宅不寧皆由她而起。當然,在見到這碗餿飯之前。

他叫桑離去翠雲樓買了雲初素日愛的吃食,親自提著往水雲間來。

小棗紅著臉上了茶,廉卿卻未看她一眼,眼中心中皆是雲初。“我嚐了一口餿飯,遂知我真枉為人夫,竟叫你受這般委屈……”

“你吃了?”雲初驚道,眼中似有那麼一絲緊張。

“我不吃,怎知你的酸楚?”廉卿又道:“從前是我對不住你,雲初,我們從頭來過好不好?我再不叫受他人欺侮!”

雲初低頭不言,似有所動,知夏瞧著雲初,緊張之情不亞於廉卿。

廉卿接著說道:“我知道你的擔憂,如今府中三位姨娘有孕,我向你承諾,日後她們無論是誰,誕下的第一個女孩兒,都交於你撫養,可好?”

雲初剛剛迷茫的心瞬間清醒,他的愛剋制又涼薄。

“為何是女孩?”雲初死死盯住廉卿,逼問道:“是爺覺得我不配撫養您的兒子,還是在爺心裡,女孩兒和我,都無足輕重?”

雲初緩緩起身,眼神冷得如冬日寒冰,“或者,兩者皆是?”

廉卿驟然起身,像被人看穿心思一般,氣急敗壞道:“你!你莫要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雲初一陣冷笑,“你說這話,將你的女兒放在何地,將我放在何地,又將她們的生母放在何地啊!是我看錯了你,你本就自私涼薄!你的心裡只有你自已,只要能將自身的利益最大化,犧牲我,犧牲女兒,又何妨!”

“是我看錯了你!”廉卿大怒,將食盒推倒在地,吃食散落一地。“你不理解我!也太過桀驁不馴,當真不適合這裡!”

“那就請爺將我放出去吧。”雲初反倒冷靜下來,再次提起。

“好啊!”廉卿背對雲初,寬厚的肩膀微微抖動,無人看見他的表情,“你拿一千兩銀子來,我便放你走。”

雲初驚道:“一千兩?你買我時,不過二十幾兩!”

“那時你身無分文,走投無路,如今在我府裡幾年錦衣玉食的養著,不值一千兩嗎?”說罷,廉卿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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