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聖書的記載推斷，所謂“惡神”其實是鶴辭本人。只是直接說他是惡神的話，九皋崇拜了他那麼多年的信徒肯定不樂意，所以只好退了一步。
惡神只是鶴辭違反統治者意願時被賦予的稱號，他沒有實體，凡人無法傷他根本。
此時的鶴辭在他編造的這個名為“何問”的軀殼裡，也能解釋那日在都城附近的小破廟裡為什麼能擁抱他了。
萬經羽打心底是很喜歡很喜歡鶴辭，儘管他是個騙子，嘴裡掏不出一句真話，她還是忍不住想要擁抱他。
鶴辭這個薄情寡義的人能猜到她的心思嗎？
她等到何問走了過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勸道：“小羽，起來了，蹲在這裡多不舒服。”
什麼嘛。之前在那破廟裡那麼決絕，丟下她就走了；前些時候又因為聖女的身份想要殺掉她。現在這樣假情假意是真的是討厭極了！
可是萬經羽還是抬起頭看他了……那雙漂亮的眼睛……她早該認出來的。
萬經羽覺得自已又蠢又沒骨氣，人家都不待見自已，她還賴在人家地盤不走。終於逼得鶴辭肯見她了，她卻高興不起來。
鶴辭覺得萬經羽眼巴巴地看著自已，像一隻可憐的小狗，他想要替萬經羽拭去眼角的淚，被萬經羽一巴掌打掉。
“好了，不要生氣了。”
鶴辭哄小孩子般和她說，他面上帶了幾分討好笑，彷彿知道自已一笑，萬經羽就會原諒他一樣。
萬經羽難過極了：“你是不是根本就不願意見我？”
鶴辭要把面具扣到萬經羽的臉上，試圖逗她笑。
“沒有，我只是……介意你碧海的身份。而且你又是皇族，我怕你會埋怨我……”
面具有點硌臉，帶上去世界多了個黑乎乎的邊框，餘光能看得到的東西現在需要轉頭才能看得見了。
萬經羽又不難過了，至少鶴辭願意和她說真話是吧。
事情變得可笑了起來，之前還嘲笑施煙姐姐倒貼萬安逸那一事無成的傢伙，可是情字面前怎麼才能不被蠱惑呢？
都怪那狗屁的預言，得出預言的人可能是個被害妄想症。
可話到了嘴邊就變了模樣：“那你還記得那個預言嗎，關於碧海的聖女那個……”
萬經羽真切地看著他，彷彿在說“我一定不會害你”一樣。
果然鶴辭笑了笑，說：“不信了。那日之後我覺得你說得對，欲加之罪，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
“那你還趕我走嗎？”
“不會。”
下一句也許會是“什麼時候能放我父皇出來”，但是這算是九皋自已的事情，她一個外族人不好插手。萬經羽只好把話嚥了下去，心滿意足地傻笑著。
皇帝確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昏君，愛戀美色，荒廢朝政。他唯一合格的身份，大概就是作為萬經羽的“父親”了，而且僅此是她的父親，因為皇帝從不正眼看他的其他兒女。
若是有一天鶴辭真的對父皇下手，萬經羽不知道那時該怎麼看他了。
……
翌日萬經羽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鶴辭了。鶴辭正在一個偏院裡，徐舊辭被他也帶到了盛德山莊，現在正在練劍。
見萬經羽從院牆上跳下來，徐舊辭嘴巴張得有井口那麼圓。
徐舊辭認出了萬經羽，他停了動作：“你不是之前偷聽的那個……”
正說著徐舊辭抓了抓腦袋，身後飛來一粒石子，正巧打到他後腦勺。
鶴辭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坐在陰涼處一把藤椅上，泡著茶嗑瓜子。
鶴辭似乎有點心虛，他瞪了眼呆瓜的徐舊辭，說：“好好練，不許分神。”
萬經羽這才想起來，鶴辭真的是愛說屁話。
“你不是說只有我一個徒弟嗎？”
鶴辭抓了巴瓜子，示意來吃。
他咂了咂嘴，說：“你理解錯了，我只說過‘你是我第一個徒弟’”。
語言的藝術真是精妙啊。
除了第一個還有第二個第三個………
萬經羽有些黑臉。她婉拒了鶴辭給的吃食，站在陰涼處嫉妒徐舊辭。
但是鶴辭似乎對徐舊辭有些嚴肅，這讓她好過許多。
徐舊辭遙遙喊了她一聲：“師姐——”
萬經羽眉毛動了動，別的不說，這句師姐很受用，而且喊她的人還比自已年長。
鶴辭看到萬經羽的反應，忽然覺得徐舊辭也不是這麼呆了，滿意地抿了口茶。
可下一句就有些出乎意料了：“師姐，你上房揭瓦的功夫要練多久啊，我也想學，可師父不願意教我。”
“什麼上房揭瓦，我那叫飛簷走壁。”萬經羽糾正道。徐舊詞話是實話，若單論輕功，雲的輕功才是一流的水平，自已頂多是依葫蘆畫瓢。
萬經羽謙虛道：“還算好學吧，我也只會簡單跳跳。”
“師姐能不能告訴我要領是什麼？”徐舊辭問。
萬經羽看了眼旁邊坐著的鶴辭。
果然鶴辭推卻道：“你基本功不紮實，教了你也使不出來。”
“呆子，好好練吧。”
徐舊辭長得也不錯，上天或許給了他一副漂亮的皮囊，剝奪了他其他的天賦，比如武術。
萬經羽和鶴辭相見無話，兩人就這麼坐著看了徐舊辭好久。木劍從他的手中舉起又落下，半天學不會一式。看得萬經羽想上前奪走他的劍。
徐舊辭卻是不急不慢，彷彿他有十足的耐心能把這一招式學會一樣。
直到鶴辭都皺了眉，手中的瓜子都不再往嘴邊送了。
萬經羽終於忍無可忍：“師父你怎麼看上他的，練武廢材啊！\"
鶴辭尷尬的咳了兩聲，微笑道：“預言告訴我說他是天命之人。”
萬經羽吐槽：”聽天命不如靠自已，迷信。“
聞言徐舊辭的動作似乎慢了下來。萬經羽這才想起徐舊辭一直為預言所困。他幼時被聽信預言的父親拋棄，又得知他師父也是因為預言才收下他的。
有人因預言恐懼他，有人因預言賞識他。他不覺得慶幸，憑什麼一個人的命運要由如此荒唐的東西來掌控？
徐舊辭沉默地站在原地，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木劍。萬經羽看到他眸中的不解與掙扎。
鶴辭並不會注意到徐舊辭的變化，他抿了口茶，笑說：“預言不會有錯的，他以後會是我最得意的弟子。”
萬經羽突然站起：“你真討厭。”
說罷她轉身就離開了，她朝徐舊辭說：“別聽他鬼話，狗嘴裡吐不出象牙。\"